原來,遠在廟堂之高,看不見民間疾苦。
縱然太子有在民間生活的經歷,怕是也沒見過這樣的民間疾苦吧?
動了惻隱之心,鐘侍郎便把自己的親眼所見字斟句酌寫了下來,一份上奏文昌帝,一份上達東宮。
他懇請朝廷再撥一批稻種過來,并調撥賑濟錢糧。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齊駿自然對鐘侍郎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自己說出口的,太子便不會有那么多衡量了吧?
過年的時候,齊駿請了鐘侍郎等人到自己的臨時住所一起慶賀。
但齊駿門前也只是把新桃換了舊符,掛上了手糊的紅燈籠罷了。
至于年夜飯,則是一尾蒸咸魚,一道蒸野菜,還有一碟腐乳,一道凍豆腐,另有一盆蛋花湯。
餃子是雜面的,餡兒里幾乎沒有肉,全都是韭菜,這韭菜還是齊駿自己在花盆里種的。
飯甑里的是糙米飯,還能看到明顯的米糠。
齊駿歉意地道:“實不相瞞,如今本相空有相位,卻無俸祿,又家資淺薄,雖是請客,卻實在置辦不起,只能委屈幾位了。”
老實說,這幾位過來之前對齊駿是頗有微詞的,他們覺得齊駿不修私德,豢養男寵本就為人所不齒。
但這還在其次,畢竟人無完人。
可他竟與陳黨糾纏在一起!
這是終其一生都洗不掉的污點。他們甚至還埋怨過文昌帝,泱泱大周難道就只一個齊駿可堪大任?
來了南海才知道,齊駿到底做了多少事。
這些事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做成的,而且齊駿在海南可是幾經生死……
所以鐘侍郎等人對齊駿漸漸換了看法,日常相處起來又發現他不光平易近人,而且所學甚博。
鐘侍郎搖頭笑道:“相爺,咱們都是自己人,這些話就不用說了。您都吃得的東西,我們怎么就吃不得?
“今日叨擾了相爺,明日我們回請,還請相爺不要推辭。”
說到這里,高良姜打發阿寶來送東西。
阿寶提了一個幾乎和他一樣高的大食盒,說:“我們老先生說相爺清苦,怕是桌子上沒什么可吃的東西。
“平日倒也罷了,如今畢竟是過年,還要請客,太寒酸了不好。”
說罷放下食盒,轉身就跑。
鐘侍郎目瞪口呆,“這……”他想說這孩子,但阿寶眼角的紋路實在是太明顯。
齊駿搖頭失笑:“這是高神醫身邊的隨侍,叫阿寶,是個侏儒。”
又解釋了高良姜的身份。
鐘侍郎眼神閃了閃,“原來竟是德懿縣主的師父。下官聽太子說過,德懿縣主通醫術。”
齊駿哈哈一笑,“德懿縣主的父親是個奇人,養出來的女兒也不凡。
“冠軍侯出征,德懿縣主后腳來了這里,還把家里的鋪子帶了過來,說是順便賺些脂粉錢。
“聽說當初褚大儒的母親便是商人出身,極善經營,德懿縣主自幼在祖母身邊長大,定也略通一二。
“這南海之濱想要富庶起來,產出不賣出去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