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承燁不像是他同程槿說的那樣無事,他也沒在春和宮待太久便被魏安叫走了。
魏安著急忙慌進來,還沒出生便被褚承燁眼神勒令住了,立馬換了副悠閑的模樣向程槿行了禮,最后小聲在褚承燁的耳邊說了什么,兩人便一同走了。
程槿在褚承燁走了之后立馬叫了紫英來,她翻開自己藏在手里的衣袖。
“紫英,你看我衣袖上是什么?”
翠竹看到程槿袖角的東西有些不確信,拉著程槿的衣袖又仔細看了看,捻起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
“是血,娘娘可是哪里磕碰到了?奴婢去叫太醫。”
程槿拉住紫英,心中猜了個差不多,“不是我身上的。”
紫英有些疑惑,扯著程槿的衣袖看,“那這血是從哪里來的?”
程槿沉默著搖搖頭,想問紫英是否看到禇承燁身上有血跡的話沒有問出口,她沉默了片刻,最后突然抬起頭,看向紫英的方向。
“紫英,你去幫我打聽一下最近前朝是否出了什么事情,或者皇上最近有沒有什么反常的行為,你先前在江湖上呆過一段時間,想必也認識不少人,看看最近是否有人在廣尋什么東西。。”
鬼生是褚承燁找到的,他借病休息了幾日,快馬加鞭三日便跑到了極北方的那一座神山,又在冒著大雪在深山里找了兩天一夜,撐著一口氣才找到能救命的東西。
這所謂秘方對于禇承燁如同救命稻草一樣,至少,程槿有救了。
程槿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先是味覺喪失,又是視力,那天程槿在褚承燁的懷里哭了好久,褚承燁確信,她不能再容忍程槿再有什么差錯了。
那心頭血乃全身供養,就算能取出,短時間之內也補不回來,恐怕撐不了七日便要血盡人亡,到時候毒沒解,又平白無故搭上一條人命,得不償失,所以以鬼生輔以心頭血解百毒的事情就只是個傳言。
再說藥引子心頭血,每日早晚都要用刀生生剜出血,第二日傷口還沒結痂,便要再次揭開傷口取血,本是疼痛難忍。
但話從紫英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程槿還是不敢置信。
跟程槿想的一樣,前朝不是像禇承燁說的那樣輕松,因為太后和五王爺的死,那些在背后仰仗他們的官員,在他們死后,那些官員勢必紛紛倒戈,其中牽扯的一些事情也不得不處理,朝中人互相包庇攀附,打斷筋骨連著肉,總不是好處理的。
萬幸,天無絕人之路,禇承燁得到了一個秘法,只要找出能解百毒的鬼生,每日兩錢煎煮讓人服下,再以人的心頭血,讓中毒之人喝上七日,無論是天下何種奇毒都可解。
可禇承燁不管,他信,只能信,也必須信。
所以他才在聽到程槿說放棄的時候情緒那些激動,禇承燁怕真的沒有救治的方法。
他派人廣尋救治之法,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消息。
可這秘方就是傳言,這世上也并沒有人見過什么所謂的鬼生,就算有,也只生長在荒無人煙的苦寒之地,人生存都難,又何談找到什么只存在傳說之中的草藥。
程槿話說出去的時候其實心里大概已經有了懷疑的方向,但是她現在看不到,一切也只能依靠猜測。
這些事情就足夠禇承燁忙的昏天暗地的,可程槿的病就像是長在禇承燁心間的一根刺一樣,他連片刻喘息的時間都不能有,他怕聽見程槿要放棄的話,他怕看到程槿無神的眼睛,他答應了要治好程槿,就一定要治好。
等待的時間似乎是格外的煎熬,但幸好的是,皇宮里并沒有秘密,尤其是像禇承燁這種身處至高無上的地位的人,自然是不管做什么都會被人注意到。
是救程槿的命,也是救他的。
這些程槿都不知道,翠竹也沒能打聽到,只是程槿在聽到褚承燁每日用刀在心臟處到剜開口子取血就開始哭。
怪不得褚承燁一連好幾日不來看她。
怪不得只在門口偷偷看她。
怪不得不讓她親近。
怪不得騙她身上只是牛乳茶。
他想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
程槿感覺心臟像是裂開了一個口子,胸膛里止不住在灌著涼風,好像褚承燁每日剜開的不是自己的肉取血,而是在用她的。
程槿連床邊都沒坐穩,在聽翠竹說完的時候跌坐在地上,艱難的扶著床邊才能支撐住。
程槿泣不成聲,“他怎么能…”
翠竹也跟著哭,輕拍著程槿的后背安慰,“娘娘,不要再哭了,皇上也都是為了娘娘啊。”
程槿此刻聽不進去任何話,只是不住的在搖頭,“為了我,為了我。”
程槿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凄慘,“他是一國之君,萬人敬仰的皇上,怎么可以只為了我?”
“不可以只為了我,南齊上上下下都仰仗著他,他怎么可以只為了我?”
程槿也不知是哭了多久,只知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好好的躺在床上了,她看不見,也并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只能睜著看不見的眼睛,無神的眨呀眨。
程槿剛醒,便有一雙手覆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輕柔的按摩著。
褚承燁嘆了一口氣,語氣帶著無奈,“眼睛剛好一些,又這樣哭,這怎么行?”
程槿哭成這樣,褚承燁即便是沒問,也大概知道了個差不多,他不是想瞞著程槿,他沒那么偉大,只不過不想讓程槿現在知道。
褚承燁知道,程槿要是知道了,大概率會鬧脾氣,現在的程槿跟他想的一模一樣。
程槿并沒有講話,連動都不曾動,把身邊的褚承燁當做空氣。
褚承燁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俯身想親親程槿,程槿看不見卻很快的躲開,褚承燁只親到了程槿的耳朵。
褚承燁也不覺得有什么,順勢貼了一下,又捏了捏。
褚承燁看著頭扭在一邊的程槿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我沒事,真的沒事,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再說每日也就取那么一點血,我每日又什么大補吃什么,一段也不影響的。”
程槿依舊不說話,眼睛只盯向一處,像只沒有生命的布偶娃娃。
褚承燁繼續道:“我愛惜著自己呢,好不容易找到能治好你的方法,我才舍不得拋下你。”
褚承燁趁著程槿程槿沒注意,還是親了一下程槿的臉頰。
“一生一世都不夠,要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