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槿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那些個太醫雖然話說的難聽，可細細想來，他們似乎話說的也沒有什么錯。
貪生怕死有什么錯？不過是人本性所驅使的。
這世上誰不怕死？
程槿最后再回頭看了一眼那群在太醫院嬉笑道太醫，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正如翠竹說的那樣居其位謀其事，這話放在程槿身上也同樣適用。
她受百姓供奉，食百姓糧食，也該為他們做些什么。
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她跟著裴昱也學過一些醫術，所算不上精通可對其中的一些也大都知曉，她雖然做不到為那些感染了疫病的百姓醫治，可是對癥下藥還是能做到的。
現下最重要的就是知曉那些得了疫病的人究竟是什么癥狀。
程槿想到這件事情之后，便連夜翻看了相關的史書和醫書，寫出的藥方也都與那些太醫寫的大差不差，可只是這樣遠遠不夠。
程槿選擇了出宮，褚承燁開始并不同意，他一直記得程槿說的在那些青州的百姓之中并確信誰并沒有染病。
確實也和程槿說的一樣，這幾日已經接連有人感染上了，癥狀和青州城中百姓并沒有什么區別。
現在并沒有能醫治的辦法，若是程槿真的染上了……
褚承燁并沒有再繼續想下去，現在都不接觸才是最重要的，只能等著太醫院的太醫寫出藥方。
程槿并沒有繼續要求什么，反倒是認真反問道：“你去城外見過那些青州的百姓了嗎？”
褚承燁沉默著。
程槿知道褚承燁去過，也正是因為見過那些百姓深受疫病折磨的模樣，褚承燁才不想讓程槿去。
“程晟也在那里不對嗎？”
褚承燁點了點頭，卻并未松口。
“不止有你們，還有更多的人他們因為牽掛那些青州百姓自愿為他們做事。”
程槿抬頭對上褚承燁的視線，“那為什么我不行？”
“我也和你們一樣，同樣掛心著那些百姓。”
“或者你只當我是榮貴妃，并不是能和你一起并肩的人？你不覺得我有什么能力能為你做些什么，能為南齊的百姓做些什么？”
褚承燁話音未落褚承燁便立刻否定，“不是，我從未這么想過。”
對于褚承燁來說，程槿并不只是被困在深宮的榮貴妃，她更是她自己。
程槿的能力和見解，這么長時間他早就知曉了，從能程槿一次次救自己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程槿還想再說什么，只見褚承燁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些已經染病的病人已經被單獨移到一處，你若是想去，明日做好防護措施便同朕一同去。”
程槿大概是沒想到褚承燁松口的那么快，有些興奮的抓著褚承燁的胳膊，“好好好，明日我一定去。”
就算是程槿已經再三保證自己回保護好自己，褚承燁還是不放心，走了之后又折返送來預防的湯藥，要程槿喝完才放心。
第二日程槿便早早的和褚承燁一同去看了那些已經染病的病人哪里。
魏安從褚承燁和程槿確定來的時候就一直在勸阻，“皇上，娘娘，還是別去了吧。”
“他們都是已經染病了，再見也沒有什么用，皇上還是當心龍體，娘娘，您也別去了，這里每日都有太醫來的。”
程槿看了一眼只進去片刻便立馬折返回來的太醫，并沒有說話。
褚承燁斜了魏安一眼，“你今日怎么話那么多，你要是怕，便離遠些。”
魏安被說的有點委屈，他小聲道：“奴才并不怕死，可皇上若是染上了……”
魏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褚承燁的視線給勒令住，他閉住了嘴，將話咽在肚子里，隨后緊跟著褚承燁和程槿。
褚承燁也注意到了剛進去便出來的太醫，他走上前問道：“今日他們的情況怎么樣？”
那太醫似乎是沒料到褚承燁和程槿會來這里，立馬跪下磕了個頭，他哆哆嗦嗦道：“同前幾日并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有高熱起紅疹的現象，每日都用藥也并沒有什么用。”
褚承燁聽了那太醫的話又氣又驚，他緊盯著面前的太醫，壓了壓自己脾氣，沉聲道：“你們每日批上來的折子可不是這么跟朕說的，欺君罔上，你可知是什么罪！。”
那太醫被嚇得立馬連連磕頭道：“臣有罪，不過臣等實在盡力了，能用的法子都已經用了，卻都不見什么成效，太醫院怕皇上怪罪，便寫了那些折子給皇上看，還望皇上恕罪。”
“那你覺得現在朕就不怪罪了嗎？”褚承燁聽著那些百姓痛苦的呻吟聲，更加氣憤了些。
那太醫道：“臣等便是擔心皇上太過憂心這些病患，恐傷了龍體，才想出這樣的方法，雖欺瞞了皇上，但實在是事出有因啊。”
褚承燁絲毫不聽那太醫解釋的話，揮了揮手就要讓他將他拉走，程槿拽了拽褚承燁的衣袖。
“皇上，此時正是用人之際，若是因為這事就治了太醫院的罪，恐怕太醫院的怨言只會此起彼伏，更不能專心找出治療疫病的法子。”
“不如就讓他們將功補過，等疫病的事情過去再說。”
褚承燁雖然點了點頭，卻并沒有讓那太醫起來，反倒是背手走在前面，程槿揮了揮手讓他起來，轉達剛才自己個褚承燁說的那些話。
那太醫死而后生哭的難以自抑，一個勁的說會專心為這次疫病研究藥方。
這人說的話可不可信程槿并不知道，只是跟上了褚承燁。
進了那方專門讓已經染病的青州百姓住的院子的時候，哪怕程槿已經做了準備她還是被震驚到了。
她想過這次的疫病會很嚴重，會跟棘手，可也沒有想到會這么嚴重。
院子里大概有幾十號人，他們正在排隊領藥，那么多人無一不穿著嚴實，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在聽到有人進來的時候，那一雙雙眼睛轉向褚承燁和程槿的方向。
可只是一雙眼睛，在看向程槿的時刻，程槿還是清楚的看到他們眼中的求生欲望。
程槿突然覺得這她這次做的決定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后悔，哪怕是真的染上疫病也不后悔。
她是真的想為那些人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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