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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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憑什么要死?
秦瑞芝扶著欄桿的手驀然抓緊。
她的母親盛崇鈺端莊賢淑,孝敬公婆父母,善待副將遺孤,對待丈夫的妾室也是禮待有加,將偌大的將軍府操持的井井有條,卻落得個被剖腹取子的凄慘下場。
而她在府中仆人的相助,從府里逃離,一路狂奔入了宮,沿著玄武大道,一步一叩首,扣響皇宮大門,跪到皇帝跟前,求皇帝為她母親討回公道。
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念著古秉義在中宮之亂護他周全,擁他榮登大寶之功,只是輕飄飄罰了古秉義半年俸祿。
而那位將她母親剖腹取子的妾室,只是被罰永遠不能扶正。而后幾年,時過境遷之后,又將她封了璇璣夫人。
雖為妾,卻掌管大將軍府內務,常以女主人之姿,宴請京都皇戚貴族,所生庶子庶女亦是嫡子嫡女待遇。
而她只能流落在外,茍且偷生,甚至于她母親肚子里的弟弟,都沒機會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盛氏亦是忠耿武將,對外征戰,流過血,堆過人命,立下過汗馬功勞,長子入京告狀,卻死于城外的陰溝里,兇案告破遙遙無期。
憑什么?憑什么?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既然別人不給她公道,那就自己討回公道。
既然狗,皇帝是非不分,那就換個是非分明的皇帝。
不成功,便成仁。
有殺身以成仁,既然讓她重活一世,那么就接著殺身成仁。
秦瑞芝眸子一凜,驀然轉身,看了一眼鄭頻的房門,隨后邁著輕健的步子回屋,緩緩關上房門。
不知過了多久,大廳里喧囂的鬧酒聲漸漸停止,樓梯上傳來嗒嗒的腳步聲,料想是秦清越喝完了酒回屋休息。
約莫兩盞茶之后,已是深夜,四周寂靜無聲。
秦瑞芝手里握著刀,貼在門邊,聽著門外的動靜,只聽見微弱的風從過道拂過,躡手躡腳推開門,背手把門帶上。
剛轉身,就將秦清越正躡手躡腳向她走來,那動作輕的就差把腳扛在肩上,忽一見到秦瑞芝,腳步一頓,臉上表情一滯,很快就擺開笑意,“哦,是妹妹啊,我喝多了,去趟茅廁。”
秦瑞芝向他后面指了指樓梯,“茅廁在后院,要先下樓梯,出后門,左拐。”
“哦……”秦清越甩甩混沌的腦子,瞇著眼睛,然后開始找門,聲音也開始酒醉迷離的音色,“你看我,喝多了,腦子也糊涂了,路都不認識了。”
說著還打了個酒嗝,“我……我去茅廁,妹妹,你……你早點休息,明早還要趕路呢。”
然后轉身,踉踉蹌蹌往樓梯走去,下樓梯時,還因為腳下虛浮無力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下到一樓,秦清越特意轉身,看了眼秦瑞芝,朝她咧開大嘴笑了笑,轉身后,就立馬收斂了笑意。
秦瑞芝站在二樓,從她站立的角度,剛好把這一轉變看的真真切切,變臉之快好像剛才那副傻笑的表情從未出現在秦清越臉上一樣。
秦瑞芝愣在那里。
突然意識到秦清越出現在高家,剛好是她收留鄭頻,高家深夜遇襲的第二日,這時機未免也太巧合了。
難道……
想到這里,秦瑞芝的身體不由得一顫,不自覺的握緊了刀身。
就在此時,一道火光在眸中匯聚,然后還沒等秦瑞芝反應過來,就瞬間炸開,穿透醫館的窗戶,刺了進來,接二連三,鉆進門框里,墻壁里,窗戶上,箭頭帶著火油,糊窗的治瞬間被點燃,火勢開始蔓延。
“不好……又是高府那晚的刺客!”
秦瑞芝捂著口鼻,一腳踢開鄭頻的大門,將他從床上薅了起來,也不管他身上還未痊愈的傷,直接拖著他往外走。
出門的時候,鄭頻的腦袋撞到門框,疼醒了過來。
剛睜眼就看見撲面而來的火光,抓著秦瑞芝的手臂,震驚尖叫,“他們又來了是不是?”
“……”秦瑞芝沒有回答,但沉默已然就是答案。
鄭頻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借著秦瑞芝的力道,兩人并排往樓梯走去,準備順樓梯而下。
路過秦清越的房間,鄭頻仍不忘敲門,“秦清越,快起來,有刺客來了。”
秦瑞芝冷瞥了一眼,“他去茅廁了,不用管他,先下樓,把一樓的護衛叫醒,還能跟他們拼一拼。”
話雖這么說,可眼下這個當口,還拼個什么勁,這幫子護衛早被秦清越灌的酩酊大醉,此時正憨憨大睡,能活著走出驛館都是大幸。
秦清越灌醉他們的目的原來在此啊。
如果剛剛,秦瑞芝還只是認為秦清越出現在高家的實際太過巧合,更像是蓄意為之,那么現在秦清越剛出茅廁,
那幫子刺客就發起攻擊,再配合秦清越把二十個護衛灌的酩酊大醉,此刻再說,秦清越與那幫子此刻毫無關系,怕是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了。
原本,秦瑞芝放任秦清越灌醉他們,也只是想渾水摸魚,趁著所有人睡熟的時候,將鄭頻藏在心口紗布的那份口供毀掉,必要的時候可以連鄭頻一起除掉。
可現在別說鄭頻,就連同她自己,都成了甕中的鱉,被人用火炙烤,無路可逃。
此刻,秦瑞芝根本顧不上考慮秦清越到底在為誰賣命,只得匆匆下樓。
剛下到一樓,就撞見驛館的伙計就提著兩大桶水。
秦瑞芝的刀已出鞘,還未動手,就見那驛館伙計罵罵咧咧道:
“呸,你們這群天殺的東西,住個驛館給我惹來這么大的麻煩。我這驛館開了這么多年,南來北往住店的客人那么多,一直平安無事。
你們來了就出事了。早知道你們這么邪性,說什么也不掙你們那幾十兩銀子。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哎呦,一樓通鋪那幾十個人可千萬別死在我驛館里面,不然就是把我剮成一片一片,都不夠賠的。”
然后又絮絮叨叨一通抱怨,提著水桶往一樓通鋪去,對著那群酣睡的護衛的腦袋,就澆了過去,讓他們洗了個清醒的冷水澡,醍醐灌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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