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修敏覺得，瑞芝已經不似從前那般親近他們，可也難免，她做了那樣逼迫她忍氣吞聲的事情，瑞芝心里難免膈應。
以后，瑞芝再也不是從前乖乖聽話的姑娘了。
或許，從瑞芝與蘇攀定情，私逃回京那刻起，她就已經不是了。
孫修敏失望搖頭，“瑞芝已經不聽我的話了。”
“聽不聽她也去不成，半月前，扶都大將軍突然下令封城，斷絕襄州與外界一切來往，別說是人進不去，就是一只鳥飛到城門口，都能被一箭射穿。”
朝廷的事情，高謹英向來不跟孫修敏提，如今提起來，也只撿緊要的說，各種內情并未詳說。
孫修敏更加不解：“不是已經打贏了勝仗，大將軍應該班師回朝，領功受賞，怎么還會下令封城呢？”
戰事最熱烈的時候，扶都大將軍都沒有下令封城，對那些逃難出城的百姓網開一面，讓他們到別處之地謀生，如今竟然下令封城，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謹英斟酌片刻，還是決定如實道來：“聽說，是攻下襄州之后，查出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極有可能動搖國本，所以才封城嚴查此事。”
說完還不忘叮囑妻子：“朝廷大事，切不可外傳。你且由著瑞芝去，等她吃了癟就知道回頭了。”
秦瑞芝將頭發挽起，束之以發釵，著黑色緊身麻長袍，黑色流云鑲金邊腰帶束腰，腰間藏了柄短刃用以防身，總體打扮以低調方便為主。
高家人丁單薄，高氏夫婦也只有兩個女兒，仆人更是沒幾個，指望他們護送是不可能了，秦瑞芝決定單槍匹馬獨闖襄州。
她簡單收拾幾件換洗衣服，裹上面巾，戴上帷帽，便準備出發。
剛走到門口，就見孫修敏和高凌楚等在那里，母女倆剛好站了大門的一左一右的位置，那架勢分明是要把秦瑞芝攔在門里。
秦瑞芝取下帷帽，走了過去，一臉的不情愿：“舅母，你不用勸我，我已然決定，襄州是肯定要去的。你若是就此放我離開，等晏家喜宴結束，我就回來。你若是執意阻攔，那我……”
“不阻攔，你放心的去。”
秦瑞芝話沒說完，孫修敏就遞上一個銀包，塞到秦瑞芝手里，叮囑道：“出門在外，不帶銀子怎么能行。府里最近不寬裕，這里有五十兩，你先拿著。不過四五日，節省些，投宿吃飯應該夠了。”
“啊？”秦瑞芝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手里沉甸甸的銀子卻是實實在在，詫異的很：“你不是應該攔著不讓我去？”
孫修敏婉婉笑道：“高家姑娘沒有那么多約束，海闊天空自遨游，你想去便去。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回來就好。”
“不是……母親，姐姐要去襄州？”高凌楚急的連忙給母親使眼色，一邊走到秦瑞芝跟前，擋住她的路，急切道：“怎么能去襄州？那個地方剛剛打完仗，死傷不計其數，到處都有人燒殺搶掠。阿姐，怎么能去那么危險的地方？”
孫修敏眼珠子一轉，笑道：“你阿姐向來最有主意，她想去，便由著她去。你若是不放心，就隨著你阿姐同去，路上姐妹也好互相照應。”
那可是襄州啊，剛剛打完仗的襄州啊。
書上說，戰亂之地，死傷無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連吃人的事情都有。
高凌楚嚇的打了個寒顫，搖搖頭，后退了幾步。
“你若是不敢去，就把路讓開，不要耽誤你阿姐的行程。”
孫修敏聲音柔和許多，心里盤算著從秦瑞芝此刻出門，縱馬狂奔，到發現襄州封城，再回到高家，一天的時間足夠了。
趕得及的話，晚上還能回來吃個晚飯。
高凌楚的臉滕地一下紅了，自覺沒趣，主動把路讓開，看著秦瑞芝從她身邊擦過，有心阻攔，又沒那個冒險的勇氣，只能不甘的看著。
待到秦瑞芝上馬，縱馬離開，高凌楚才不甘心的開口：“母親，你就縱著阿姐這么去冒險？她想避開晏家的喜宴，去哪里都行，干嘛非要去襄州。”
孫修敏朝著秦瑞芝離開的方向又望了望，秦瑞芝的馬騎得飛快，一轉眼已看不到身影，輕聲笑道：“她去不成襄州，今晚肯定回來。對了，你妹妹呢？映竹的婚事將近，你們姐倆多陪陪瑞芝，繡，下棋，練武，做什么都行，別讓你阿姐閑著，閑下來容易胡思亂想，會難過的。”
“我倒是想啊，可是阿舟一早就去了宴府，攔都攔不住。一連好幾天了，怎么說都不聽。映竹表姐好像許了她什么好處，每日跑的可勤快了。知道的是表姐出嫁，不知道還以為是她嫡親姐姐出嫁呢。”
高凌楚垂下腦袋，用余光瞥著母親的臉色。
果然，孫修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神色冷厲：“她怎么就記吃不記打？她是不是忘了映竹差點害死瑞芝的事情了？要不是我壓著瑞芝息事寧人，把事情蓋了過去，晏家哪還有如今的風光？她不想著避嫌，反倒與她親近起來。”
因為妒忌就敢出手傷人，這種人最好的歸屬是孤獨終老，怎么敢讓她出嫁，那不是禍害人嗎？
若不是她與妹妹有約在先，絕不會輕飄飄放過他們。更何況她嫁的人是蘇攀，蘇攀禍害了她的外甥女，與之正好相配。
孫修敏便也不追究了，依著禮制，備禮，送她出嫁。可是兩個女兒與她親近，是萬般不愿意。
看著眼前的女兒，已經十五歲的年紀，高凌舟也已十四歲，正是說親的年紀，因著秦瑞芝的事情，想在蒲州說門體面的親事是不太可能了，得回到京都去。
回到京都，仰仗高氏的門楣，說門皇親貴戚也是有可能的。再不濟，商賈小吏，趕考門生也是可以的，總好過在蒲州蹉跎。
瑞芝啊，也只能苦了你了。
孫修敏嘆口氣，“等阿舟回來，讓她來見我。我與她說道說道，怎么如此是非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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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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