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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5章 忍一時越想越氣


更新時間:2024年06月16日  作者:木子藍色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木子藍色 | 唐朝好地主:天子元從 


渡石漆河,經黃草泊西行,沿著駝馬骸骨、糞便為引,一路穿越大漠、小磧,終于看到了美麗的綠洲,

看到了靜靜流淌的西林河。

剛從沙漠戈壁中走出,突然滿眼皆是綠色,是明亮的河流,是碧綠的牧場,是那一片片充滿生機的胡楊林,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

夏日的西林河流域,正是最美麗的季節,

藍天白云,綠草如茵,猶如百里畫廊。

尤其是南山一帶,牧草茂盛,森林疊翠,絢麗多姿。

從天山雪峰融化的雪水,一路向北流,匯聚了五條支流,成為一條近三百里長的大河,寬處有七八十丈。

大軍好像突然就從荒漠踏入了如畫仙境。

他們的到來打破了這里的寧靜。

很快就有人迎接上來,那是打前陣的胡祿屋部闕啜,在他身后,跟著一些突厥部落的首領。

“大總管,這些是處木昆部在西林河游牧部落的大小首領們,”

西林河流域水草豐饒,夏季牧民們大多從山下遷到南山的夏牧場,山里更涼爽,牧草也足。

闕啜帶人先來到西林,還引的當地牧民們緊張,他主動一一去拜訪各部落,找他們首領說明來意。

處木昆西林的一眾大小首領,雖很驚訝外面變化之快,但之前他們律啜受召前往弓月拜見唐人大總管,西林各部也是有人跟隨,知曉些消息,但也沒料到又有變故。

有人迫不及待的走向他們的律啜,

“大啜,胡祿屋的闕啜說以后這里都歸他們胡祿屋了,我們要遷回北邊?”

律啜看著這幾個西林部落的首領期盼的目光,知道他們想聽到什么答案,但他卻只能無奈的道,“確實如此,天可汗的大總管做了決定,讓我們遷回北邊故地,這里仍交給胡祿屋,

我們處木昆各部,所有人都要馬上遷移,”

這個消息,讓西林各部的首領們目光黯淡,當初好不容易從北邊遷到這里,現在要再遷回去,沒有人愿意。

這里多好啊,牧草豐盛,景色如畫,有西林河,有黃草泊,也有天山南麓,還有著各種豐富的野物,野豬野羊狐貍鹿等等,各種鳥也多,

多好的地方啊,四季如歌。

怎么讓人舍得離開。

“胡祿屋人怎么能這么過份,這里是我們的草場,是我們的家,我們不離開。”

律啜站在那,并沒有制止聲音越來越大的西林各部的首領們,這一路過來,他心里也是極不滿的,

武懷玉騎在馬上,看著這群處木昆部的小首領們群情激憤,而律啜無動于衷,胡祿屋部的闕啜,也是冷眼看著,甚至眼神還明顯有幾分挑釁之意,更激的那些人激動。

“律啜,你的人就是這樣無禮的嗎?大總管率天兵路過,你們處木昆還不趕緊迎接,殺牛宰羊招待?”

律啜看了眼闕啜,兩個部落因為這片領地之爭,向來關系不睦,此時胡祿屋得了便宜,卻還賣乖,更讓他怒火中燒。

“大總管,我們處木昆部遷移在此已久,大家都不愿意北遷,還請大總管能夠開恩,我們處木昆若能留下,定牢記天可汗和大總管的這份大恩,以后但有所差,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律啜也是急了,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憑什么就要向胡祿屋退讓?

而且看眼下西林部落的情況,估計其它各部也是一樣態度,沒有人愿意離開這片沃土,跟這里一比,北邊差太遠了。

草場就是一個部落的根,沒有好的草場,那部落就難以發展,所以草原上為了爭奪牧場而引發的沖突、戰爭無數。

這是命根子。

如果律啜毫無作為,就這樣把地盤交給胡祿屋部,那他這個大啜都極可能要坐不穩,甚至可能要被趕下臺。

不論從哪方面講,他都得再爭取。

他來到武懷玉的面前,直接跪伏在馬前,然后當眾拔出了小刀,劃破手掌,舉著流血的手向武懷玉起誓。

“武相,胡祿屋能為大唐做的,我們處木昆能做的更好,我們絕對會對天可汗,對大唐忠心耿耿。”

為了表明誠意,他又在臉上劃了一刀,

“為表明我們處木昆的忠心,這次打高昌城,我們處木昆愿為前鋒,為大總管拿下高昌國五大城,不管傷亡多少處木昆的戰士,我們保證拿下,不讓天可汗的天兵損傷一人。”

這話一出,

胡祿屋的闕啜聽不下去了,有你這樣表忠心的嗎?

到嘴的肥肉怎么能再飛了,要是這故地拿不回,闕啜回去后估計也別想再當大啜了,絕對會被千夫所指,眾叛親離。

“武相,我胡祿屋對大唐,對天可汗,對大總管,絕對忠心耿耿,而且我們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

兩位大啜在武懷玉的馬前開始爭吵起來,

律啜把自己手心、臉寵劃的鮮血流淌,闕啜也是毫不退讓,也是拔刀劃拉的血直流。

兩部本就仇敵,

這會為了爭奪這片地盤,更是互不退讓半分,

火氣很快上來,

“狗奴,欺人太甚!”律啜大吼一聲,然后就撲了上去。

那邊闕啜年輕一些,面對撲來的律啜不屑的迎上去。

兩位大啜,居然就在武懷玉的馬前,在無數人面前廝打起來。

有人想上前勸,

武懷玉擺手,

讓他們打。

武懷玉一點都不介意這些大部落首領起沖突鬧矛盾,他們要是不鬧矛盾,武懷玉還要想辦法給制造點矛盾呢。

要是他們都相親相愛一家人了,那大唐在西域哪還有立足之地。

說實話,要不是西突厥這些年一直內訌,南北庭對立,最強的咄陸大汗,反是個東突厥來的,大唐也沒有這么合適的機會出兵。

別看咄陸此前挺強勢,

可他被武懷玉單刀直入的生擒后,各部的反應就看的出來,他并不是真的很有威望,都是假威望,五咄陸部也沒幾個真拿他當自己人。

“都是老朋友老熟人了,爭吵幾句也沒什么,火氣來了掄幾拳也正常,就讓他們鬧一鬧,這火氣自然就消了,冷靜下來再說。”武懷玉呵呵笑道。

這話一出,

不論是新的北庭可汗阿史那彌射,還是小可汗的阿史那步真,又或是其它幾位啜、俟斤,也就不再再去勸解了。

于是出現了很奇特的一幕,在美麗的西林河灘草地上,

西突厥十箭部落中的處木昆部律啜,和胡祿屋闕啜,兩位啜設,大打出手,你一拳我一腳,

兩人年輕時也都是各自部落里出名的勇士,

如今年紀雖大了,但游牧民族身體素質還是挺不錯的,打的有來有回,因為兩人剛才拿刀子割破臉和手起誓,這會拳腳相加,就弄的更加是滿身是血,看起來非常的慘烈。

好在當著武懷玉的面,

兩人也只是拳腳相向,沒有人敢拔刀。

很快兩人就打累了,體力消耗巨大,拳拳到肉的廝打,讓兩人都喘氣如牛,拳頭也沒什么力氣了,走位挪移也遲緩了,

最終兩人抱著滾到了一起,滿身塵土。

這十箭大啜的尊貴,也都跌入塵埃。

“好了,”

武懷玉跳下馬,一手抓住一個,將兩位精疲力盡的大啜拉開,兩人狼狽不堪,滿身的泥土,臉上手上還全是血。

“兩位大啜火氣也消了吧,都趕緊收拾一下,待安營后,我們坐下來再好好談談,都是天可汗的臣子,也還都是同族兄弟,有什么事情說開了就好,”武懷玉說的很虛偽。

兩人卻也只能停手,不停手也不行,武懷玉又不讓他們的手下幫忙,兩老頭這樣拳腳肉搏,再打下去得累死。

大軍就在西林河畔扎營,

律啜雖然打的鼻青臉腫,心里還窩了一肚子氣,但卻不敢對武懷玉有脾氣,

“謝武相,”

律啜咬咬牙,叫來處木昆西林的這幾位首領,“你們馬上回去自己部落,牽牛趕羊過來慰勞大軍。”

幾位首領還是憤憤不平,地盤都要沒了,還牽牛趕羊慰勞?

“大啜,這位武相太不平公了。”一位首領的兒子在一邊不滿道。

律啜瞪他一眼,“現在不是心疼牛羊的時候,回頭我補償給你們,快去。”

一群人不太情愿的走了。

武懷玉把這些盡眉眼底,但沒理會,這次行軍并不缺少糧草,各部匯聚前來,也都是趕了牛羊駱駝來的,反正也不急著行軍,趕著牲畜在后面,邊走邊放牧,隨時可以充做軍糧。

況且游牧戰士出兵,都會攜帶些奶干肉干這些,也是能管很久的。

但還是那句話,對這些西域突厥諸部,雖不能太苛刻壓迫,但也不能太客氣,否則他們就不知道什么叫畏威而懷德。

帳篷搭起來,

戰馬解開去吃草,

西林河畔熱鬧起來,

武懷玉照例又把他的儀仗樂舞隊、牙兵召集起來,例行巡營,熱鬧半小時后,結束回帳。

這個充滿儀式感的武相巡營,正在不斷的在突厥部落戰士們心中加強印象,那是不可侵犯的煌煌大唐威嚴。

儀仗這東西,本就是樹立權威的。

胡祿屋部的營地,闕啜在處理傷勢,雖說拳腳相爭,卻也打的皮開肉綻,此時臉腫的跟豬頭一樣,

“律啜這個渾帳,老胳膊老腿還挺有勁,嘶,輕點。”

一群胡祿屋部的大小首領們聚在帳中,他們就等著打完高昌后,就要帶著人馬轉移來接收地盤的,

甚至他們自己都已經在闕啜的主持下,爭爭吵吵的分好了各自地盤,現在事情眼看著又要有變化,大家都急了。

“律啜那老東西這是不肯交出地盤啊,”

“是啊,連為天可汗拿下高昌五座大城的狠話都說出來了,這家伙看來也是拼了。”

“那咱們怎么辦?剛才武相一直不開口,這事怕有反轉。”

“要不咱們也拼了,為武相拿下高昌五城,”

“干脆咱們直接把高昌國給滅了,”

一群首領們七嘴八舌,沒有人愿意把即將到手的故地再讓出去,以前他們站錯隊,被欲谷設給強行把地盤交給處木昆部,他們實力不濟也沒辦法,

可現在有機會了,豈能錯過。

“就憑咱們胡祿屋部,要單獨滅高昌國,只怕不易,就怕到時反傷亡慘重,那就虧了。”

“麹文泰真死了嗎?”

“對啊,怎么聽說高昌世子麹智盛不僅殺了吐屯阿史那矩,還把他手下千余人全屠了,又帶兵襲取了可汗浮圖城,把賀魯葉護留下的人馬也給全殲,

聽起來怎么這么驚人呢,不是說高昌世子是個輕狂的年輕人,怎么一下子這么了得?”

“是啊,要是麹智盛真這么厲害,那僅憑咱們就算真能滅了高昌國,可付出的傷亡絕對不會小,”

闕啜感覺渾身疼,跟散架了一樣。

聽著那些話,更煩。

現在處木昆的律啜那老家伙向武懷玉開出了要滅高昌五城的條件,他們胡祿屋不跟也得跟啊。

可以現在收到的情報來看,老高昌王雖死了,但這年輕世子好像更是個狠人,他們游牧部族本就不擅攻城,

再碰到麹智盛這種能夠短時間連敗阿史那矩,再奪可汗浮圖城的狠人,他估計真要放手一搏他們能贏,可這個贏會付出很沉重的代價,起碼得有幾千人傷亡。

數千傷亡,對于胡祿屋部來說,也是難以承受的。

就算換得故地,但只怕以后也不好守。

進退兩難。

都怪律啜那老東西,剛才就應當打死他。

“不管怎么說,咱們好不容易有機會拿回故地,是無論如何不能放手的,不管處木昆出什么條件,咱們都跟。”

營地外,

一支人馬趕來,

卻是沙缽羅葉護阿史那賀魯來了。

同行的還有真珠葉護阿史那頡苾一行。

賀魯長途而來,風塵仆仆,他一進大營,便直往武懷玉大帳而去,這位欲谷設心腹,分統北庭東部的沙缽羅葉護,此時一臉灰敗,面色難看。

眼神中還很焦急。

一進大帳,對著武懷玉納頭便拜。

“請武相發兵平滅高昌叛逆!”

賀魯怎么也沒想到,他來朝見大唐武相國,結果被偷家了,阿史那矩不僅沒能按吩咐拿下高昌城做為他的獻禮,反而是自己的可汗浮圖城被麹智盛襲取,浮圖城和高昌阿史那矩部,他一下子損失了近五千人。

五千啊,

他雖貴為葉護,統管著三姓葛邏祿,處月處蜜哥舒等部,但他自己直屬的人馬部眾也并不多。

現在一下子被人殲滅五千,他這葉護已經被傷了根本。

他現在非常憤怒,迫切的想要殺回去滅了麹智盛。

可他現在手上兵只千騎,想要找武懷玉借兵殺回去。

武懷玉看著他,這人也是密點室五世孫,跟彌射、步真,也是族兄弟,他爹曳步利設射匱特勤劫越,以前在西突厥還是挺有威望的。

這家伙歷史上,在貞觀朝依附大唐,為唐征戰西域出過不少力,但后來在高宗朝時卻叛亂,自稱可汗,一度鬧的挺大,但最后還是被程咬金蘇定方滅了。

“葉護一路辛苦了,先休息,其它的明日再說。”武懷玉看著他,心里想的是這家伙被麹智盛擺了一道,對大唐來說倒不是壞事。

賀魯走出大帳后,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沒想到武懷玉這般敷衍他,

授了他一個瑤池州都督,這個瑤池州地盤,就是西以葉河為界,而東面則是里移德建河。

這塊地方不算大,東接高昌,西接劃給胡祿居的鹽泊州,西北是大漠州都督府,東北是沙陀州都督府,西南隔著天山,是鼠尼施的鷹娑州都督府。

地方不大,但還算豐饒。

可賀魯自認為堂堂四大葉護之一,以往游牧在邪羅思川流域,管著好幾個大部落,怎么現在卻僅授他一個都督,劃的地盤也小。

咬咬牙,他向處木昆部而去。

處木昆的律啜,是他老丈人,他打算先找律啜好好談談,再去找闕啜。

其實胡祿居的闕啜,也是他的親家,闕啜兒子是他女婿。

麹智盛這一刀,他必須馬上報仇,且不能隔夜。

武懷玉不肯給他兵,他就只好去找老丈人和親家了借兵了,他擔心再耽誤下去,他留在那邊的人馬,都讓麹智盛給滅了,

要是自己的部屬都讓打沒了,那他這個瑤池都督估計也當不安穩。

部眾人馬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啊,絕不能耽誤。

賀魯到了老丈人營地,結果一進帳就看到老丈人律啜鼻青臉腫,臉上還好多道口子,都差點沒認出來。

“這是?”

律啜對這位葉護女婿到來,倒也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哎,”他長嘆一聲,“剛跟闕啜那混賬打了一架,老了,不比當年,不過那混賬也沒好到哪去。”

“為何啊?”賀魯不解。

律啜簡單的說了一下原由,賀魯聽完,眉頭緊皺,“武相有故意在你們兩部制造矛盾的意思啊。”

“那不明擺著么?”律啜冷哼一聲,“他擒了咄陸可汗,要押去長安,然后冊封彌射做新的東廂五咄陸之主,卻又讓步真做小可汗。

還把熾俟部、攝舍提部的地盤對調,現在又要把我處木昆和胡祿屋的地盤對換,這處處暗藏禍心啊。”

律啜不是看不明白,只是沒辦法應對。

“你大意了啊,伱應當先拿下高昌再來的,”律啜對女婿道,一副好棋他不會下,弄成這狼狽局面,真不知讓人說什么好了,“咱們爺倆聯手,把高昌再拿回來,”

賀魯也是此意,

爺倆倒是一拍即合,于是開始商議要怎么滅了麹智盛那家伙,把高昌國拿下。

律啜是想以此功來換取武懷玉支持,讓他們不北遷,賀魯則急著想打回去,收攏殘部,滅了高昌也還可以搶掠一番恢復些實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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