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家兄弟來廣州,廣州城便也有了鐘鼓樓,
飛檐五層的廣州鐘鼓樓,內為重屋三前,樓前建臺,臺上放置日圭,室內置漏壺計時。
天色已晚,暮鼓咚咚。
馮智戴的夫人冼氏起身要告辭,“今日多謝晉國夫人招待,天色不早我們該回去了,”
“已經吩咐廚房準備宴席了,是長安帶來的廚子,菜做的可好了,”樊玄符起身拉住冼氏的手,“長安的樊樓知道吧,我特從樊樓帶來的廚娘,”
今天上門拜訪,冼氏來前還怕不受待見,結果到了才發現晉國夫人人非常熱情,她以前隨丈夫居住長安的時候,跟晉國夫人也是常有往來,一月總要見上一兩回的,
可如今回了嶺南,丈夫想見武相都約不上,具體詳情她不知,但也知道事情不簡單。
進門見面才知,樊夫人比以前待她倒更熱情幾分,弄的摸不清頭腦。
武家府里其它女眷待她們也很熱情,比如她未來兒媳的生母丘十二娘,還有那位李相國的侄孫女永樂縣主,又比如那位弘農楊家的淮南公主,連那兩位奚契丹公主,也很禮貌客氣。
這茶話會相處的很開心,不知不覺都到黃昏了。
“中午茶話會只準備了些點心小食,特意為晚上留的肚子呢,一會好好替我品嘗下菜色,實不相瞞,我這次帶了樊樓的廚娘來,還帶來了一班人馬,是要在廣州也開樊樓的,你幫我試下菜,看合不合嶺南人口味。”樊玄符牽著她手笑道,好像兩個好姐妹似的。
樊樓,
冼氏知道這是長安有名的大酒樓,近幾年崛起長安,風頭正勁,她也是在長安呆過好幾年的人,
知道凡京師酒店,門首皆縛彩樓歡門。
彩樓是在店門口用彩帛、彩紙扎成門樓形狀,歡門則是在廊間做成半月形狀,帶有繁復雕飾,樊樓的彩樓觀門做的長安最漂亮。
據說店由晉國公親自指點設計,入其門,一直主廊,約百余步,南北天井,兩廊皆小閣子,到晚上,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濃妝伎女數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
三層相高,五樓相向,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顯耀。
武家樊樓其實是樊玄符嫁妝置辦的產業,賺點胭脂錢,第一家開在平康坊,第二家開在西市,第三家開在東市,在城南曲江開了第四家,
其中平康坊的算是旗艦店了,其彩樓又高又彩,尤其是到了夜間,金碧輝煌,整個平康坊都能看到。
生意嘛自然也是極好的,
這不僅僅是一座酒樓了,這里還成了有名的交際處,是個平臺。
不過樊樓的菜確實做的好,尤其是以炒菜聞名,而且樊樓還有長安稀有的新鮮海鮮供應,蔥燒海鮮、光明蝦炙、八寶魷魚卷、醋黃魚、芥末螺、海鮮粥等那都是極有名的,
當然武家燒尾宴,也是樊樓的招牌。
而樊樓還有一大優勢,就是酒,武家本來釀酒就有名,各種燒酒果酒米酒,其中名牌也多,樊樓賣的都是自家酒,比別家就多許多優勢。
再則是樊樓服務好,不說這里的什么波斯姬、新羅婢、菩薩蠻等各具特色的美人多,琴弦舞樂樣多,想要什么樣類型的這里都能提供。
來這里吃飽也好,宴客招待也罷,樊樓都能提供各種各樣的需求滿足,針對不同的局,能夠提供不同的服務。
加上這酒樓的東家是晉國夫人,背后是武氏家族,連皇帝皇后、太子他們都去過數次,這生意豈能不好。
現在樊樓已經在其它大邑開分店,洛陽、揚州、益州、并州、幽州、荊州,甚至開到江州、開到廣州來了。
“早聽聞京師樊樓之名,可惜我們離開了長安,一直遺憾沒機會品嘗呢,那今天一定要好好嘗嘗。”冼氏立馬笑著應下,
于是乎再次落座,
樊玄符對疏影道,“你去看下阿郎公務忙完沒有,請阿郎過來吃晚飯,說有貴客冼郡夫人在,讓他來招待下。”
過了會,疏影回來復命,“阿郎聽說郡夫人在,說馬上更衣過來。”
“那就傳菜吧,郡夫人喝點什么酒?”
冼氏因丈夫僅是郡公、都督,故也只得郡夫人誥命,比不得樊玄符是國夫人,但武家今天的招待確實很熱情。
武懷玉其實早知道今天冼氏來拜訪,他還特意提前跟妻子打了招呼,讓熱情些招待,連這頓晚飯,都是他安排的。
倒不是他有什么曹賊之心,
冼氏長相只能說一般,個頭不高,皮膚也不夠白,氣質還不錯,這般招待,主要還是因為她是親家母,而且人家是高州都督夫人,本身又是冼氏出身。
他那邊故意晾著馮智戴,這邊卻有意熱情招待下,不過是以親家關系招待,不談公事。
懷玉到來時,這邊已經選好了酒,
冼氏選的是韶州靈溪春還有廣州雕酒,問了下有沒有高涼的橘子酒,玄符便讓人也去準備。
“郡夫人選的這幾樣酒阿郎可喜歡?”玄符問。
懷玉先跟冼氏打了招呼,也都是在長安時就相熟的了,見面倒也自然,“我特意拿了幾瓶葡萄酒,”
“葡萄是高昌國的馬奶葡萄種,我們武家在關中自己的葡萄園種植的,然后自己釀的葡萄酒,口感很不錯的。”
廣州的雕酒,原產于循州,以糯米為原料釀成,這是一種很好喝的黃酒,不比紹興雕差,
倒出來酒液金黃,飲一口甘香醇厚。
冼夫人好酒量,相比起酸甜的葡萄酒,她更喜歡喝雕,人家還有大杯喝。
頻頻向懷玉敬酒,但卻并沒有提及丈夫和分稅的事,這女人很聰明,不愧是出身嶺南豪族冼氏,嫁入馮家后,又曾隨丈夫在長安呆過好幾年,方方面面都很有見識。
帶來的樊樓女廚娘做的菜上來,一道道都很有特色,果然色香味俱全,還挺有創意。
‘試菜’的冼氏好評連連。
懷玉笑著道,“樊樓在長安確實口碑不錯,不過到了嶺南來就怕水土不服,樊樓雖說只是玄符賺點胭脂錢的小生意,但我還是希望能得到嶺南人喜歡的,”他頓了頓,對妻子和冼氏道,“我看你可以拉郡夫人合伙,伱們一起經營樊樓在嶺南的分店,
在嶺南這一畝三分地,郡夫人還是更熟悉的,若她肯合伙幫忙,樊樓的嶺南分店肯定生意興隆,到時廣州店火了后,還可以韶州店、高州店、邕州店、交州店這樣一家家分店開過去······”
“阿郎這主意好,”樊玄符笑著接話,她拉起旁邊冼氏的手,“那妹妹一定要來幫忙,男人們在外面忙事業,咱們女人們其實也可以做點自己的事情,既打發時間,還能賺點胭脂錢,也可以給女兒攢些嫁妝錢呢。”
冼氏愣了一下,完全沒有料到這個。
不過她是聰明的,目光悄悄掃過武懷玉和樊玄符夫婦倆,便差不多明白了,當下也是笑吟吟的便應允了下來。
至于怎么合伙,怎么分配利益這些,根本不用談,
只要樊玄符肯拉著她入樊樓廣州分店的伙,那關系就更進一步了。
這頓飯冼氏吃的很高興,樊樓總店來的廚娘菜確實做的好,中途還叫來了廚娘和她的團隊,發現這女子三十不到,人高挑又素凈,居然老家也是嶺南的,只不過進京有十年了,這次也算是回歸故里。
飯后點心也做的精致又好吃,
一直吃到很晚才結束,冼氏都喝的滿臉嫣紅微熏半醉,武懷玉派了隊牙兵送她們回羅城馮宅。
還讓廚房打包了幾食盒的美食拿上。
馮智戴在書房里跟手下談事,今天白天他見到了段慎,這位高府司馬先前被他送去招討行營,如今對方就在廣州,而且剛得了調令,加高州防御副使,負責高府守捉營的募兵編練,仍任高府司馬。
從段公子口中得知武懷玉要把高府的三千守捉營交給他統領,馮智戴是沉默了許久的。
而段慎還告訴他,高榮也從征討行營調到高州,升任高府的永寧軍鎮守使一職。
這兩人都是武懷玉妾侍之弟,一個接掌五千永寧軍,一個統領三千守捉營,高府的兩支軍隊,都由這兩外人統領了。
馮智戴壓力很大。
“都督,郡夫人回來了。”
“這么晚才回?”
他皺了皺眉,然后結束了與手下們的議事,起身去了后院。
一進院,就見妻子滿身酒氣,一臉嫣紅,
“阿郎,”
“怎么喝這么多?”
“晉國夫人拉著留下用晚宴,而且武相也來了······”
馮智戴見妻子極為興奮的樣子,心下不免有些莫名心思,他還在那胡思亂想,這邊妻子興奮的跟他說個不停,關于樊廚,關于入伙,關于武相跟她說的那些兩家聯姻的話,
“阿郎,我想不到武相公會讓我跟晉國夫人一起合伙經營樊樓廣州分店,看來武相公還是很重視跟咱們家關系的,這幾天他可能只是真的很忙才暫時沒空見你······”
馮智戴倒是清醒了許多,
武懷玉要真那么忙,那為何有空跟自己妻子吃飯卻沒空跟他見一面?忙的沒空見自己是假,
但按妻子說的晚宴情況來看,他先前倒也是過于憂慮了,
“既然武相和晉國夫人邀你合伙,那你就恭敬不如從命便是,”
“嗯,肯定不能拒絕的,再說這樊樓在長安那么火,廣州分店開起來肯定也不差的,”
馮智戴哪會在意合伙開個酒樓這種小事,他心里琢磨的還是接下來如何跟武懷玉‘合作分稅’這大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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