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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烈顧不得疲憊,
戰斗結束,立馬便開始尋找頡利,可惜一直都沒有找到。
“只找到了頡利的金甲和他的狼纛,”
“可知道頡利蹤跡?”
“可能已經走小道翻越了黑山,”
蘇烈皺眉。
一名騎兵趕來,“將軍,尉遲將軍來了。”
這場勝利,尉遲恭也有一份,薛萬淑率重騎撞破突厥人的防御,蘇烈李客師率輕騎掃蕩,尉遲恭也從南邊殺到,兩支最精銳的騎兵匯合,聯合絞手突厥兵。
十余萬突厥人,硬是被一萬唐騎,加上康蘇密帶的粟特仆從和招降的突厥降兵,打成了一鍋粥。
追擊砍殺一夜。
十余萬人成鳥獸散,
戰果很豐勝,斬首數千級,俘虜了好幾萬,但還有有起碼十萬人,已經跑散在茫茫風雪中,一時間也追之不及。
“抓到頡利沒?”尉遲恭策馬奔來,遠遠的就喊道。
蘇烈迎上前,搖頭嘆息,“只找到頡利的金甲、狼纛,這家伙金蟬脫殼,跑了。”
“會不會藏在俘虜中,再仔細找找,”
“會的,”
接下來仔細的搜查,但還是沒有找到頡利,甚至不僅是頡利,執失思力、阿史那思摩、趙德言等都沒抓到,
事實上,俘虜的近五萬人馬,多是老弱婦孺,青壯戰士大多跑了。
這也是深入草原作戰的不利地方,這些草原部族發現局面不利,立馬便跑,很難殲滅。
“娘的,居然讓他跑了。”
尉遲恭有點惱火,卻又有些無奈,這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又能怎么辦,
“朝廷諸公制訂計劃的時候,還是太保守了,”
蘇烈笑笑也沒接話,不能說朝廷制訂計劃時太保守,畢竟這次北伐也是頭次出塞作戰,肯定得謹慎小心一些。
讓尉遲恭帶五千精騎突襲惡陽嶺,釘在定襄汗庭南面二十里處,用這支人馬來牽制,甚至疲憊突厥,并沒有哪不對,甚至堪稱神來一筆。
原計劃用尉遲恭牽制對方兩三個月,這能大大消耗疲憊頡利,然后唐軍主力再殺過來收網。
可頡利才半個月就主動跑路,這確實是大家想不到的,本以為最起碼他也能扛上一個月吧。
“報!”
“李相公到了。”
李靖來的很快,
他在接到兒子李德獎給他的飛鴿傳書,知曉頡利棄定襄而走后,便立馬從馬邑出發,親率輕騎先行一步,
不過終究是離了好幾百里,
一路頂風冒雪,還是沒趕上,等他到了,這邊戰場都快打掃完了。
胡子都結了冰渣的李靖顧不得路上疲憊,一見到蘇烈和尉遲恭,便立馬詢問戰果。
“老師請先到帳中取暖,喝杯熱奶茶,且聽學生稟報。”蘇烈扶馬靖下馬,
“嗯,邊走邊說,”
蘇烈做了簡單匯報,李靖聽完不住點頭贊賞,“很好,這仗打的很好,尉遲將軍和蘇烈你們都干的非常漂亮,頡利成喪家之犬了。”
“可惜學生未能擒住頡利。”
李靖大度的揮手,“頡利跑不遠,繼續追便是。”
“學生已經派出輕騎在追擊搜捕,”
很快有人回報,抓到了頡利的可敦義成公主楊氏和趙德言,又在白道中溪發現了痕跡,從丟棄的物資中確定,頡利應當就是從白道中溪逃走的,不過看痕跡,他們逃走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們已經跟著痕跡在追捕了。”
義成公主楊氏和趙德言被押了回來,李靖烤著火,喝著熱奶茶,吃著燉馬肉,楊氏有些狼狽,
“給我也來杯奶茶暖暖身子,”可敦對李靖道,
李靖抬頭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當年我為馬邑郡丞時,公主曾想殺我,如今倒想不到公主卻成了我的俘虜。”
義成公主自顧自坐下,給自己倒了杯奶茶,
仍保持著優雅喝了兩口,握在手中取暖,“當年你跟裴矩以互市為名,密約史蜀胡悉到馬邑,卻暗伏兵馬誘而斬之,事發后,還以討叛為由謊告始畢大汗,甚至還向我潑臟水,說史蜀胡悉與我密有私情,
李靖你這豈是正人君子所為?
我想殺了你不是很正常嗎?”
李靖也握著茶杯,反問,“史蜀胡悉與公主的私情,從草原都傳到太原去了,誰不知曉?這也算是冤枉嗎?”
公主冷笑,“陳年往事多說無益,如今我既然落入你手,悉聽尊便,我僅有一個請求,留個全尸,死后,就將我葬在陰山腳下。”
史蜀胡悉是始畢可汗的寵臣,粟特胡人,向來主持突厥貿易財政事務,也確實跟公主關系密切,
當時隋朝負責外交事務的裴矩,認為突厥始畢可汗實力越來越強盛,建議應當分其勢、謀除左右臂,先是欲以宗室女和親始畢可汗弟,結果那家伙沒膽量,事不成反而引的始畢不滿。
之后裴矩也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史蜀胡悉誘到馬邑伏殺,還說他跟公主有私情,說他要背叛始畢,但始畢可汗查明內情,結果就是引發了雁門之圍。
隋突之間也是徹底的撕破臉皮。
而當時,李靖為馬邑郡丞,李淵為河東撫慰大使,兩人也是直接面對突厥威脅,李淵和李靖經常一起商量對付突厥之策,李淵還因此招兵買馬訓練一支突厥式的精銳騎兵,
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李淵的一些舉動,被李靖看出他有自立之心,于是后來他把自己下獄,用囚車運往江都,以此方式去見楊廣告密,結果他還剛到長安呢,李淵也跟著就攻進長安城了,
李唐代隋后,義成公主也是一直伺機復隋,多次勸說可汗侵擾唐朝,武德四年,攻雁門,扣押大將長孫順德等。
武德五年,又攻占馬邑。
此后,唐突的關系越來越惡劣,雙方沖突不斷,交戰越來越厲害。
可以說,在唐突那些年的大戰中,義成公主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推波助瀾的角色,
甚至當年要不是處羅可汗半路暴斃,那次可能大唐真要遷都了。
李靖給公主舀了碗馬肉,
公主卻不吃,
“最后一頓上路飯,不得好酒好肉,我要吃羊肉,記得多放點胡椒,再來壺好酒,”
李靖讓蘇烈按她要求去辦。
“公主可知頡利逃去哪了?”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頡利拋棄公主,公主不恨?”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不是很正常么?”
等羊肉、美酒送來,
公主淡定優雅的吃完,又提了一個要求,“我需要沐浴更衣,請給我燒熱水,再把我的行李拿來。”
李靖答應了。
將公主帶下去,蘇烈有些不解。
“老師不將她送去長安嗎?”
李靖道,“我已經派人護送蕭氏、楊政道等去長安了,至于義成公主楊氏,就讓她埋于此處吧。”
“這是圣人意思?”蘇烈小聲問。
李靖并沒回答。
蘇烈明白,也不再問。
許久后,
公主再次回來,已經沐浴更衣過,還化了妝,這位在和親突厥,在草原三十年的公主,其實仍很年輕,四十多歲,風韻尤存,
前后嫁啟民可汗,以及他的三個兒子始畢可汗、處羅可汗、頡利可汗,
當初隋文帝扶立啟民可汗,下嫁安義公主,可安義公主不服草原水土,不到一年便病死,文帝便再另擇宗室女封為義成公主,派長孫晟護送再嫁啟民。
嫁給啟民可汗十年,始畢可汗九年,處羅可汗一年,嫁給頡利可汗又十年,
在草原歷經草枯三十回,
義成公主的父親楊諧,只是皇帝的窮親戚,名不見經傳,當年安義公主和親突厥一年便病死,皇帝要再選宗室女去和親,皇族宗室都不愿意,最后點到楊諧,他百般不愿,可最終也還是沒敢違抗旨意。
想當年,義成公主也是不愿意去突厥的,以為在草原上活不了多久,更何況啟民可汗是個草原年老胡人。
誰能想到,轉眼三十載過去了呢。
更是服侍了四任可汗。
“請賜我三尺白綾!”公主表情淡然,無悲無喜。
李靖揮手,親兵端來托盤,上面正是三尺白綾,除了三尺白綾,還有一壺毒酒,任公主選擇。
公主看著毒酒,“李將軍倒是仁慈。”
“世祖明皇帝在江都被弒,身死國滅,聽說當時他欲飲毒酒自盡而叛軍不允,令狐行達將他縊弒,年僅五十,
我也快五十了,雖然一心復興隋室,卻終究是看不到這一天了,請也給我三尺白綾吧,”
李靖點頭。
士兵們將白綾系在公主脖子上,
“我能問一下,李世民會如何處置政道和蕭后?”
楊政道是楊廣之孫,齊王楊暕遺腹子,父兄都在江都遇害,他被祖母蕭后帶在身邊,先是被迫隨宇文化及北上,后落到竇建德手中,再被義成公主請處羅可汗派使者去迎回突厥,安置于定襄,擁立為隋王,還把在突厥的中原官吏、百姓全配給楊政道,
不過這位其實也僅是突厥人手里的傀儡而已,到如今也不過一少年。
不過隋末以來,隋朝皇族宗室凋零,義成公主還是希望大唐能為楊家留下一點骨血。
“我已派人將他們護送去長安了,”
公主請李靖幫她上書皇帝,請皇帝保全楊政道和蕭后,然后便決然赴死。
三尺白綾縊死陰山下白道城中,
死后,李靖讓人打造棺木,就葬在白道城中,
“報,并州大都督府長史、通漠道總管李績率軍趕到,”
李績來的更晚些,連口湯都沒喝上,聽說頡利跑了,李靖顧不得疲憊,也干脆不休息了,便率軍繼續翻越白道追擊。
可等他們辛苦的翻越陰山,卻看到山北的黑城上,飄揚著一面幽州軍旗。
武懷玉先他一步,已經趕到此處。
“翼國公可在城中?”李靖站在城下問,
“翼國公不在黑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