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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宮宴。
今年的除夕宮宴十分隆重盛大,雖說長安城外還有不少關東難民安置營,但這并沒有影響到宴會。
為了展現貞觀強盛,讓那些外邦蕃使們感受大唐實力,宴會甚至辦的有點奢華。
此時朝廷財政還是挺困難的,開國雖十年,但連年戰爭不斷,今年秋才算真正的完成了天下一統,但也還有個河套豐勝在突厥人手里沒有收復。關東大旱受災者眾,朝廷都不得不發行債券來度難關。
可就算老百姓過年,也得割上幾斤肉,扯上些布,做兩件新衣過年呢。
大唐朝廷更得要面子。
武懷玉與隔壁老魏一起進宮,魏征看著宮宴鋪張奢華連連搖頭,直呼忘本。
“這天下還未一統,百姓也還沒安居樂業,朝廷就迫不急待的奢侈享受起來了,像什么樣子。”
“魏相,今天是除夕夜,還有那么多使節,你有什么話回頭再說,可別讓大家下不來臺。”懷玉笑著勸說他。
去年除夕夜,段綸和許敬宗獻了個煙火表演,然后魏征當面彈劾,弄的段綸免職,許敬宗貶潯陽縣丞,連武懷玉都被牽連。
那時魏征還只是個巨鹿縣男不是宰相呢。
今晚他要是再來個什么忠言逆耳進諫,那可是大煞風景的。
除夕宮宴規格可是很高的,還帶有外交禮儀性質,各地封疆大吏、朝中王公大臣那都要參與的。
大家聽歌看舞飲酒,順便吟詩附和,高興不就完了么?
有事就等到合適場合再說。
“魏相,大家辛苦一年,都不容易,不管怎么說,貞觀元年這個頭還是開的不錯的,招撫了代北苑君璋,平定了朔方梁師都,甚至對突厥的策略也初見成效,起碼今年沒有突厥再來犯邊,
朝廷還平定誅滅了一些心懷不軌的亂臣賊子。
雖說關東旱災,但這糧價物價可都是回落了許多,哪怕現在長安米價也不過斗米三四十錢,而在去年,十倍不止啊。
這些,不都是陛下與朝廷官員、邊疆將士們辛苦換來的嗎?
魏相要通通否認大家的努力?”
魏征被武懷玉堵的沒法回答,最后只好同意今晚不破壞氣氛。
王公百官、外邦藩使等入宮。
去年武懷玉只配坐在殿門口角落處,而今年他已經是誅殺羅藝、平滅梁師都、斬殺王君廓的實封六百戶的翼國公,還是雍州別駕兼民部侍郎判度支兼治書御史,加號冠軍將軍,晉階金紫光祿大夫,上柱國。
更還成了天子親家。
他的席位早就排到了很前。
位置基本上就在宰相、親王們的后面。
他剛要坐下,結果內侍太監張阿難一襲新紫袍笑瞇瞇的過來,“翼國公今晚戴的這貂蟬進賢冠很好看啊,尤其是這條萬釘寶鈿金帶更加襯的威武呢。”
“張監今天也格外精神啊。”
“翼國公,陛下有旨,請你移席上坐。”
皇帝讓武懷玉坐到宰相們那去。
旁邊一眾人都滿懷驚訝,本來武懷玉的位置就夠靠前了,僅在宰相、親王之下,是跟郡王、尚書、實封國公們一起的,現在他居然還要往前移。
“請。”
張阿難這個大內總管請自過來傳旨帶路,武懷玉感覺投來的目光太多,有驚訝有羨慕甚至可能也有妒忌。
跟隨前移。
懷玉打算坐在雍州牧漢王元昌旁邊,這已經是今日來赴宴的諸親王中靠后的,皇帝幾子更靠前。
“懷玉再上前來。”
皇帝在上面招手,還伸手指了個位置。
張阿難笑著道,“請。”
皇帝指的位置是在魏征旁邊,這位置在諸皇子之前。
“這不好吧。”
“圣人恩賞。”張阿難提醒他。
等他坐到魏征后邊,連宰相魏征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幾位年輕的親王更是齊刷刷目光望來。
魏征前面的秦瓊也投來目光,懷玉只能換以苦笑。
雖然位置靠前挺榮耀,但也有幾分被架火上烤的感覺。
他現在雖身兼數個要職,但都屬于那種權重但品階不算高的那種,比如雍州別駕,只是雍州名義上的二把手,僅從三品。還有民部侍郎,雖加了個判度支銜,也還只是正四品上,而治書侍御史做為御史臺次官,更僅只是正五品上。
至于說崇賢館學士根本沒品級,以本官兼任的。
按正常班位,武懷玉班位離宰相們還差的遠呢,他雖是實封國公帶正三品階加上柱國勛,還有三品的職事,加兩個四五品重要兼職,但今天這種大場合,班位確實不高。
親家加連襟的長孫無忌位置比宰相們還前,他現在雖仍然沒有職事,可卻有開府儀同三司這個最高的官階,而裴寂雖不再是宰相了,今天這場合也來了,他仍有正一品的職官,三公中的司空之銜。
李綱裴矩兩東宮吉祥物也來了,聞喜縣公裴矩之前是武德宰相,如今雖僅為東宮少詹事,但李世民剛給他加封了個太子少保,那是從三品的職官。
太子詹事李綱是太子少師,新加封新昌縣公。
太子少傅蕭瑀,如今更是貞觀朝第三次拜相,為御史大夫、參議朝政。
李綱、蕭瑀、裴矩三老頭,位置還在宰相們前面,他們就坐在太子李承乾的下面。
有這東宮三少在,太子承乾坐那格外的嚴肅,不敢有半點亂來,李綱一直盯著他呢。
懷玉目光望去,太子的目光對來,兩人四目相對。
承乾的眼神里傳遞著不少消息,這孩子雖然小小年紀,已經開始展現出叛逆的一面,也經常做點糊涂事,但確實還是很聰明的,先前引的皇帝發怒,后來懷玉給了不少誠懇建議,李世民也聽進去了,不再讓李綱親自事事教導太子,也只讓孔穎達陸德明等教導經史,
東宮主要事務,現在倒是由少詹事裴矩負責,然后皇帝挑了不少比較年輕的文武,輪流去東宮上課,沒有李綱他們天天壓著,承乾現在反倒比之前好多了。
武懷玉現在偶爾也去東宮上一課,他不講經史,主要講點醫護常識或是地理知識,不時還講點外面的情況,承乾很喜歡聽他的課,兩人關系現在挺好的。
以前武懷玉是有些不太愿意跟他過多接觸,總覺得這孩子將來坐不穩太子,甚至性格叛逆,沾上是個麻煩。
可現在就算沒了太子洗馬、太子右衛率等東宮官職,可畢竟也還兼著崇賢館學士銜,仍算太子老師,看著他還這么年少,也想著看能不能幫忙正確引導一下。
他對承乾的接觸方式,沒把自己當東宮官或是老師,而是盡量想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接觸相處,效果還可以,接觸久了,發現承乾挺不錯的,聰明活潑,頭腦靈活,也貪玩好動,他也有十歲少年該有的一些毛病問題,但都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
兩人目光交流了一會。
李綱輕咳一聲,承乾只好收回目光,繼續擺那皇太子的儀態。
李綱又扭頭瞪了懷玉一眼,這老頭拗的很,皇帝都說那么明顯了,讓他在東宮管管東宮官吏們就好,太子的教導問題,還是交給其它年輕些的官員,可這老頭依舊風雨無阻的天天去東宮,只要讓他看到或知曉承乾哪里不對又犯錯了,絕對還是要去大義訓斥的。
武懷玉給太子上了幾堂課,跟太子處的熟絡親切點,李綱還來找懷玉提醒警告,說不能過分親昵,要有老師的樣子。
懷玉收回目光,不理這老頭。
皇帝給他加封新昌縣公,本義是讓他好好休養,不用過多管太子,交由其它老師,可李綱還以為加封縣公,是因為皇帝對他嚴厲教導太子的嘉獎呢。
真是老糊涂了,怪不得被稱為太子殺手,八十多歲了,都折了好幾個主了,都還想不明白,不知道反省自己這套教導之法的失敗。
宴會將要開始。
宮樂聲聲,歌舞姬也開始準備上場了,這盛大奢華的場面,確實是讓許多藩邦使者們震撼的。
連今日這殿上東西突厥可汗的使者,甚至那些小可汗、設的使者,更為震驚,他們可是跟大唐最熟悉的人,早些年大唐年年得向他們賞賜,其實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換個名字保留幾分臉面的進貢,
前兩年唐朝態度轉變,突厥那是立即大舉進攻,打的唐國不得不一次次加大賞賜。
唐朝的窘迫他們是很清楚的,以前做為使者前來唐國,那都是最尊敬的座上賓,可從去年開始就不一樣了。
去年過年還好點,但今年他們能感受到被冷落的感覺,不再是尊貴的主角。
而且從這宮宴的隆重奢華也看的出,大唐闊起來了,特別是今年的使節特別的多。
西域諸國王的使者全到了,一個不落。
還有海東四國,高句麗、新羅、百濟、倭國的使者也都來了。
此外連那西域波斯薩珊,正內訌的他們,五個自稱皇帝者,都派來了朝唐使團,甚至更遙遠的東羅馬皇帝也派來了使者。
其它什么占城、驃國、真臘等國,甚至南海中的什么盤盤、狼牙修、訶陵、室利佛室等國,也都來了。
看著那么多各國使節,突厥的使臣們很震驚,尤其是頡利可汗的使者。
漠北薛延陀的夷男使者居然也敢越過他們突厥來朝唐,還有隸屬于他們大汗的奚、契、室韋、靺鞨諸部,這次也敢自己派使者來。
這真是眼里已經沒有草原上最尊敬的金狼大可汗頡利了。
正當這頡利使者在滿殿觀察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個魁梧壯碩的紫袍唐朝大臣正滿臉憤怒的往殿上走,他大步來到了那位被皇帝一再恩賞到御前,居于宰相末位的那個年輕翼國公面前。
“你有什么功勞,配坐到我的前面?”
襄州都督、鄂國公尉遲敬德鐵塔一樣站在懷玉面前,大聲怒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