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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懷玉上次去都督府,也沒留意幾口水缸。
誰能想到那水缸居然純銅打造,外面還鎏了一層黃金呢。
李道宗當然不會騙武懷玉,這八口銅海,他沒打算帶走,武懷玉薛萬徹豆盧懷讓三人,每人送兩口,剩下兩口送給都督府。
懷玉腦子里迅速的扒拉了一下。
一口銅海重八千金,僅是其銅,單純按銅錢計價就值一千二百八十貫,那百兩黃金還值八百貫,那一口缸,就值兩千零八十貫錢。
八口,一萬六千多貫錢。
李道宗這么有錢,居然院里擺一萬六千多貫錢?
家財萬貫也不是這種顯擺法啊。
在他的不解詢問下,李道宗才告訴他其中內情,這銅海雖是宅門里防火用的,但一般誰用的起這樣的銅海。
李道宗坐鎮靈州五年,占地、販奴、販鹽、販馬,搞走私生意,搞種植園,這錢賺的是盆滿缽滿,大量財富匯聚起來,這時代的錢本就是銅,以及絹。
錢攢太多,不好存,于是李道宗他們就把錢融了鑄銅器,一來鑄成銅器利潤更高,二來也便于儲存。
畢竟這年頭沒銀行,金銀鋪等里雖可存錢,可不僅沒利息還要收手續費,錢攢太多還不太安全,鑄成銅器還有利可圖。
于是乎在靈州這邊,那些官將們賺了錢,并不會直接把錢運回長安,這一路關卡重重,直接運錢絹回去,那容易暴露,來源不好交待。
所以他們一般會把錢鑄成銅器再出手賣掉,或是把銅器運回京或老家,每次帶一點,也不顯眼。
甚至還可以把一些銅器做舊做假,比如外面弄成錫什么的,偽裝錫器。
李道宗是賺的最多的那個,金子銀子銅錢絹布牛馬糧食積攢很多,除了一些小點的銅器,他還造了這些銅海,其實純粹就是當成一種儲藏方式。
八千斤的重量,就算往院里一擺,也沒有人搬的動。
有需要的時候,運走或融了都行。
送懷玉兩口門海,其實相當于送兩千來貫錢。
一千畝地,兩口銅海。
武懷玉收下了。
之前還收了三千畝地。
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李道宗做了五年靈州都督,也不知道賺了多少萬貫了。
武懷玉意外的還發現了靈州另一個黑產,那就是鑄私錢,這產業也是李道宗參與的,都是官員和豪強們聯手在干。
他們既把賺來的銅錢融鑄銅器,也會把弄來的舊錢改鑄銅器,甚至私鑄銅錢,他們鑄出的錢,比朝廷的開元通寶用料要差一些,但也不會太劣質,總的還是不錯的。
可鑄的量大,這里面利潤便很大,這些錢隨著貿易流入朔方、河西,甚至是西域高昌,塞外突厥等地的商人手里,流通量還很大。
朝廷這幾年鑄的新錢本就不多,靈州私鑄的量比官方流入的還多,甚至市面上基本上都是這些私錢,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官錢,一有官錢流入,不是被官吏豪強們收藏了,就是被他們融掉鑄銅器或私錢了。
劣幣驅逐良幣。
簡直無法無天,靈州感覺真就好像法外之地,這里處處透著股不一般。
這里有塞上糧倉打底做基礎,加上與突厥、梁師都的走私,與河西絲綢之路的貿易,讓這里異常的興盛,雖也經常受突厥襲擾,但靈州處處有幾分特區的感覺。
李道宗真是個人才啊。
或者說靈州上下都是人才,能在唐初那特殊的邊疆局勢下,還能一邊對抗突厥、梁師都,還能一邊發展貿易,甚至形成了獨特的牛馬奴隸走私貿易,和鑄私錢、鑄銅器的興盛,還有諸如斗奴這種活動的興盛。
現在李道宗就算吐出個三四成來,其實仍然很滿足,他們早賺的盆滿缽滿,要是現在只吐出三四成就能平安落地,把錢洗白,估計他們還挺知足。
武懷玉再次進了靈州城,這次直接帶了一營人馬進城。
他沒住進李道宗的都督府衙,而是仍駐城中原鹽州僑置衙門。
李道宗派人把送他的兩口銅海運過來了,擺鹽州衙后院,一米二多高,直徑一米五多,銅海看著有些黑不溜秋,可指甲刮一刮,就能刮到下面金燦燦的鎏金。
缸極厚重。
武懷玉暫時沒打算融了,而是讓人往里倒滿水。
一口缸重八千斤,可容水六千斤,幾隊奴仆不停的從井里打水,然后往缸里倒,足打了五六百桶水才全注滿。
蘇烈牛見武陳盛李德獎他們都來圍觀這兩口大缸。
懷玉也沒瞞著他們。
“一百多萬錢就這樣擺在這裝水?”
“這外面真是金子的?”
一個個都沒見過如此物件,哪怕是李靖的兒子,他們家也沒這玩意啊。
號稱去天尺五的京兆韋杜的韋家韋思仁,兩個姐姐在宮里呢,韋家也不敢這么牛逼。
“這算什么,任城王家里還有大銀球,每千兩融成一銀球,號稱沒奈何,小偷見了也只能嘆沒奈何。”
大唐的銀子很稀少,雖然靈州處于絲綢之路上,靠近突厥和西域,有不少胡商帶著銀錢來,可一兩銀子能折錢一千六,千兩的銀球,那也是價值一千六百貫。
更重達六十多斤,圓滾滾六十多斤,小偷看到想搬走都沒處用力,只能默默流眼淚。
李道宗要回長安了,原長史司馬罷官離開,但他們并不會輕易的就放棄在這里的產業。
不過李道宗他們也清楚,換了一批官員來主政,那新來的自然也是要分杯羹的,這位賢王確實了得。
都不需要爭斗,主動的愿意讓出四成的份額來。
不管是販奴還是鑄錢、販鹽、販馬等,可以吸納薛萬徹、武懷玉、豆盧懷讓這些新來官將們入伙,給他們四成份額,原來的那些人拿六。
這是很大的誠意。
也是避免兩敗俱傷的最好辦法。
畢竟這次李道宗是降職入朝,其它不少靈州官員受的處罰也挺重,要是不出點血,估計會被這些后來的都督長史司馬等清算掀翻,到時可能就保不住手里的生意了。
雖說要吐出四成來,但起碼以前賺的能保住大部份,以后也還仍然能繼續賺。
李道宗他們的私錢產業,其實對促進靈州的工商貿易發展也起到不少幫助,畢竟工商離不開充足的貨幣支持,如果沒有足夠的貨幣,那么交易不便,總不能都以物易物。
這就如同在嶺南一帶,遠離中原,偏又有廣州港等外貿港口,貿易量較大,于是乎早在南北朝時代,中原就一直是錢不過嶺南,嶺南得不到國家的銅錢流入,市場上都是私鑄錢,或是直接用金銀,所以嶺南向來金銀礦開采很興盛,私錢鑄造也極為繁榮,金銀更是一直是比較主流的大額交易貨幣。
再諸如宋代的蜀中,也是因錢荒,加上道路交通不便,銅錢流通不易,于是在蜀地就形成了一個特殊的鐵錢區。
靈州私鑄盛行,金銀銅錢和絹布甚至牛馬羊奴隸都在這邊成為交易貨幣,讓這里的貿易越發興盛。
李道宗最近天天來找懷玉喝茶,他也不敢邀請懷玉去他那喝,而是上門來喝,就怕萬一武懷玉喝茶出來又遇襲。
現在的靈州城中,靈州兵和鹽州兵一起負責城防,這實際上已經是靈州原來的地頭蛇們,向武懷玉這過江龍低頭妥協了。
李道宗在等薛萬徹到來上任,但已經把差事都交接了,印都交出去了。
現在跟武懷玉喝茶聊天,聊的更多的還是他們走后,靈州原來這些人,如何跟武懷玉他們這些新官合作。
原來這里有這么大的市場和利益,不可能就這樣廢掉。
生意還是要照做的,屯田、販奴、販馬、販鹽甚至私鑄,這些都不會停,重點是如何分配利益,照顧到各方,讓大家都滿意。
李道宗雖要走了,可還是原來這幫人的頭,他要代表他們跟懷玉談妥,不要到時起沖突,分贓不均鬧出矛盾。
合則兩利,分則兩敗。
武懷玉現在跟李道宗相處甚歡,不再黑臉了。
畢竟人家地都送了他四千畝,后面又送了一千畝牧場,然后送了兩個銅海,還送了一個沒奈何銀球。
那玩意真是讓賊看了都沒奈何,圓溜溜一大銀球,既沉重還又沒處抓,不光放在家里不怕賊偷,如果在外運送,遇到一般的馬賊強盜,估計都不好搶了帶走。
一個千兩沒奈何,比一個八千斤銅海還值錢。
上次他送懷玉十六個婢女,十四個斗奴,結果還出了個女刺客,婢女斗奴也好些個被刺客所殺,如今關系緩和,李道宗又各送了十六個,他向懷玉保證里面絕不會再有刺客了。
懷玉也收了。
當然他收了李道宗這么多東西,也不是白收的,這代表著他已經跟他達成了協議,以后要照顧李道宗他們在靈州的這些買賣利益。
這種行為說好聽點叫結交朋友,說不好聽那叫同流合污,好在武懷玉有個六扇門的身份,所以他現在可以來者不拒的收下。
李道宗還以為他完全拿捏住了這位年輕的新貴,以為他在那一筆又一筆的錢財面前迷失了,卻不知道武懷玉每收下一筆好處,轉頭就寫下來密奏長安天子。
而皇帝之前已經讓張輔國代傳圣諭,讓他全收下來,只是要每筆都記下來,然后三七分成,皇帝七,懷玉三。
那三,是皇帝賞賜給武懷玉的,可以安心大膽的收下。
皇帝也很清楚,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這是不可能的。
李道宗送他的五千畝地,懷玉等于可以洗白一千五百畝留下,那三千多貫錢的銀球銅缸,他也能洗白留下千貫。
更何況,以后這屯田、販馬販奴販鹽、鑄錢等這些買賣,他也能有一份好處,他有啥理由不對這位財神爺客氣呢。
他現在甚至都有點舍不得李道宗離開了,也不知道薛萬徹那狗奴來了后,會不會破壞現在這大好局面,豆盧懷讓他倒不擔心,那家伙是個會來事能合作的。
就怕薛狗奴吃相難看,仗著自己是都督,到時要吃獨食或是占大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