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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是一種很不錯的聚餐方式,尤其是大家一起動手的那種,能夠極快的拉近人與人的距離。
一起動手,豐衣足食。
砍排骨、剁羊蝎子的,燒羊蹄、燒羊頭的,邊那灌血腸,這里切肉塊。
今天武家宰了兩只羊,還殺了好幾只雞。
新鮮的蔬菜也不缺,后花園的地里有白菜蘿卜,溫室里還有更多不是這季節的菜。
紫茄子一剖兩半,加上肉醬烤起來也是美味。
連韭菜串起來一烤也是美味。
烤玉米粒、烤土豆片,再煨幾個紅薯,這些祥瑞可是連盧懷讓這駙馬爺平時都沒機會吃。
院里。
不需要奴仆婢女侍候,也不用廚子來燒烤。
就大家一起動手,邊烤邊聊天。
來的都是武懷玉的朋友,但也有許多互不認識,這機會也正好介紹,互相認識。
“我的事定了,瓜府司馬。”懷義站在兄弟身邊,如今也已經學到了懷玉烤串九成的功夫。
動作嫻熟,一手一大把簽子,在炭爐上不停的翻轉擺動,烤串在爐火上滋滋冒油。
“瓜州都督府司馬?”
“嗯。”
瓜州都督府是武德八年才設立的,向由涼州都督府代管。
武德五年,朝廷改瓜州為西沙州,于東面晉昌別設瓜州,之后以西沙州、瓜州、甘州,設立了瓜州都督府。
統領著舊玉門關以西之地。
早年賀拔行威叛亂,唐朝一度只能放棄瓜州,后來還是楊恭行自行募兵征討,縱俘離間,聯合瓜州豪強,歷時一年多才平定叛亂,重得瓜州后,一分為二,接著又請奏設立瓜州都督府。
這也都是因為河西走廓東西狹長,楊恭仁這個都督駐涼州,重點要防備突厥入侵,對于走廓西端的瓜沙一帶鞭長莫及,于是設立都督府,可以更加迅速的決策應對。
楊恭仁還在那邊設立了墨離軍、玉門軍等長駐戍邊。
楊恭仁在河西數年,其實功績是非常大的,他不僅先后平定了數次河西豪強、粟特胡的叛亂,而且之后陸續削弱了許多地方豪強,使帝國最西端真正納入大唐的統治,而不僅僅是早年平定李軌后表面上的統治。
武懷義本以為自己去河西頂多是個西沙州司馬,想不到武士彟能量很大,居然還請動了號稱仁勇的楊恭仁上奏保舉。
楊恭仁雖說現在靠邊站,但他在河西的威望,以及在那里的功績,讓他在河西事務上有很大發言權,甚至如今武士彟在河西能坐穩都督之職,也與他的支持和人脈有很大關系。
楊武兩人出馬,于是武懷義被授予檢校瓜州都督府司馬之職。
做為下府司馬,這是從五品下職,佐都督掌兵馬事務,是都督府很重要的官職,僅次都督、長史,是瓜府第三號。
而瓜府一直是由涼州都督代管,故此都督一直空缺,實際上就是由長史和司馬統領。
“如今瓜府長史是誰?”
“原瓜州長史趙孝倫,此人很勇悍,之前瓜沙豪強叛亂,此人募兵平定,如今是瓜府長史,攝都督事。”
懷玉對兄長表示恭喜。
“瓜州都督府長史,這可是好差事,”
懷義點了點頭,這都是武士彟楊恭仁的提攜,也還有程咬金這丈人的幫忙,他雖說也是禁軍的五品統軍了,但出任瓜府長史,沒有這些人脈關系可做不到。
懷玉想了想,“瓜府地處河西走廊最西端,直接與高昌、西突厥等接境,倒不用擔憂東突厥人的侵襲,瓜府的主要職責還是為我大唐帝國守住西疆,你過去后,真正要面對的對手是瓜沙本地豪強,尤其是那些早年遷居中原的西域粟特人,這些人大雜居小聚居,定居點遍布瓜沙,勢力很強,而且向來抱團自治,你要當心。”
“反倒是西突厥人或是高昌等,暫時還不是威脅,這幾年他們與朝廷關系保持的不錯,朝廷對他們也是以招撫為主,通商貿易。”
懷玉在貿易兩字上加重了幾分聲音。
懷義望向他,“二郎有話直說。”
“阿兄啊,瓜沙地處河西走廊最西端,也處在絲綢之路的關鍵節點,你這司馬也不光是為國戍邊,也得維護絲路貿易,當然,也可以順便······”
“順便自己搞點貿易?”懷義問。
“阿兄,想想我們先前在鄣縣鹽井寨時,既然身處其位,有便利優勢,當然也可以利用,也不用說自己親自出手,學下那些勛戚門閥家做法,安排掌柜出面,甚至弄些白手套。”
“白手套?”
懷玉跟他簡單解釋了一下,懷義立馬明白了,扶持幾個商賈,暗中控制就行。甚至跟其它貴族門閥合作,他這個瓜府司馬的官方身份在,肯定能照顧好。
搭個順風車謀點私利,武懷玉一點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他早就看透了,這時代的貴族官員們都是這般操作的。
絲路貿易,那可是國際貿易,最賺錢的買賣。
懷玉把一串烤好的羊肉串拿給安元壽,柳葉串起的大肉串,外焦里嫩,上面沾著孜然粉、辣椒面、還有些小蔥花等。
安元壽接過,笑的有點尷尬。
“伊琳娜懷上了?”
“嗯。”
安元壽低聲道,“要不我把人接走?”
“她懷了我孩子,你接哪去?”
“要不待她生下孩子,我再把人接走。”
“不用了。”
雖然明知伊琳娜是安元壽的眼線,但都有孩子了,懷玉不想這樣讓她帶著孩子走。
“安大郎若是覺得有不好意思,不如把她除名,讓她安心做個普通人,如何?”
安元壽當初也料不到武懷玉會成為六扇門第四位首領,面對這位白澤,也只好點頭。
“可以。”
他倒是挺佩服武懷玉,一般人要是知曉枕邊人是個秘諜,就算只是個妾,可既然知曉了絕不會再放身邊的。
正常操作可能是這人暴斃而亡,或是失蹤。
就算肚里有孩子,只怕也不會留的。
但武懷玉還能留下。
“這串烤的是真好。”安元壽尷尬的轉移話題,然后又道,“為了表示歉意,西市芙蕾絲塔酒肆送給武侯,酒肆里的三百壇三勒漿,還有十個酒家胡姬,十個波斯舞姬,三十個粟特奴,一并送給二郎。”
面對著安元壽遞來的那張紙。
懷玉給他倒了一杯柿子燒,“嘗嘗我這武侯燒,看看與三勒漿有何不同。”
安元壽早聽說柿子燒的大名,長安新近出的一種烈酒,極為霸道,三勒漿這種果酒哪及。
他年輕,是不喜這種烈酒的,可面對武懷玉遞來的酒杯,還是接過一飲而盡。
那酒辣的他呼吸都喘不過來了,整張臉迅速的變紅,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那感覺,好像吞了把刀子,從喉嚨一直刮到了腸子。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難受無比。
懷玉笑呵呵的也一飲而盡,臉上淡定無比。
好一陣,安元壽才終于恢復過來。
“我還以為這是杯鴆酒,差點以為要死了。”
“這酒真烈!”
“多喝幾杯就習慣了,再來一杯?”
“····好吧,”安元壽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樣子。
“還是算了吧,慢慢來。”懷玉笑了笑,給他換上了一杯柿子酒,直接柿子發酵的果酒,同樣柿子為原料,味道卻截然不同。
酸酸甜甜。
懷玉收下了安元壽的陪禮。
雖然這份禮很重,一間西市大酒肆,還有五十個奴仆,以及許多存酒,但這對安元壽和安家來說,不值一提。
有些話說開了,反倒是更好。
一杯烈酒下肚,安元壽臉一直通紅,似乎也有些醉,對著武懷玉也說了不少‘真心話。’
“二郎馬上要去鹽州,我到時可能沒法相送了,”
“有任務?”
“嗯,我剛接到了右驍衛中郎將的任命,馬上要隨鴻盧卿沛國公鄭元璹前往西域出使,自西域射匱可汗逝,其弟統葉護可汗繼汗位以來,他東征西討,越來越強勢,如今不僅將鐵勒薛延陀迫使東遷,還把西域諸國王皆納入其統治,授諸國王頡利發稱號,并派吐屯發率兵駐扎監督各國并征稅,
雖然統葉護對我大唐還算恭敬,但還是要加強聯絡,得確保強盛起來的西突厥汗國,能夠繼續友好,并且朝廷希望西突厥能夠配合大唐,一起圍剿東突厥頡利······”
打東突厥,拉西突厥,這是基本操作。
安元壽這次表面身份是右驍衛中郎將,護衛鄭元璹出使西突厥,但懷玉明白,安元壽還是六扇門的四統領之一的畢方。
畢方也是一種神獸。
人面鶴形,只有一只腳,青色的羽毛上有紅斑紋,長著白色的長嘴,它出現在哪,哪里必有大片的野火。
這種獨足怪鳥被人認做是縱火犯。
安元壽去西域,肯定是要在西域暗里布局伏子,為朝廷在那邊安插眼線,收買拉攏些突厥貴族、部落酋長,甚至是西域諸國國王等。
大唐朝廷不可能止步于敦煌,早晚是要沿著漢朝的腳步,重返西域,再復都護府的,安元壽就是先鋒。
鄭元璹不過是掩護他的。
六扇門的兩位員外郎,人面虎頭的白澤要去朔方,人面鶴身的畢方要去西域,皇帝的布局很遠。
“那預祝元兄此去西域大展鴻圖,功成名就。”
懷玉舉杯,安元壽是粟特人,現在還索頭辮發,他家祖先本就是安息王子東遷河西,安家的商團也一直往來西域,他奉旨去西域,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安元壽端起那杯酸酸甜甜的柿子釀,“我也在此預祝二郎出鎮鹽州,馬到成功!”
“干!”
舉杯共飲,一笑泯恩仇。
之前些許不快,此時也都一笑而過。
兩個年輕人,也將各自奔赴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