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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武懷玉便騎上白蹄烏押運掌心雷去咸陽秦瓊軍中。坐在雄駿的寶馬上,他想起了它的原主人李三娘。
也想到自己回來后去永康公府拜訪,張氏對他的客氣。李靖早從蕭關把陳潤娘的放免文書送回,陳潤娘的手續如今已經辦妥,她現在可以算是武家正式一員,成為一名良人妾,不再是婢了。
李靖給寄回的信中,還對贈藥的武二郎很感謝,對夫人收的這義孫女婿很滿意,還提起老武當年在馬邑,還在他麾下做過伙長。
都說人窮莫入眾,言輕莫勸人。
現如今他也已經慢慢的融入大唐,也有越來越多的關系要維持,懷玉心里有兩個名單,一個白名單一個黑名單,白名單上是需要努力維持經營的人脈關系,如武氏家族這邊的武士彟武士棱甚至是小武,還有永康公府、翼國公秦瓊府上、宿國公程咬金府上,以及后來結識的駙馬盧懷讓、牛進達等。ωωw.
這黑名單現在有柴哲威、柴紹爺倆,其實他對柴紹也沒什么太大意見,他的行事自己也是能理解的,但理解不代表就贊同,自己在隴右可是差點讓柴紹折騰死了,這個事雖不算仇,但肯定得記著,起碼以后得防著不能再吃一次虧,如果有機會,他也愿意扔兩石頭。
兩只狗子也想跟隨,但懷玉這次還是讓它們留下了,上次跟著去隴右,也是夠辛苦的,甚至差點折在陣中。
這是他從終南山上帶來的,也代表著自己的過去,他希望它們可以一直陪著自己,就跟那兩頭騾子一樣,現在武家好吃好喝供養養,只充當家中女眷的坐騎,是絕舍不得讓它們去耕田拉車干粗活的。
“二郎這馬掌釘的有些與眾不同?”
陳盛是個高大健壯的年輕人,紅臉方面,喉結很突出,濃眉大眼,給人很強壯的感覺,他早早就來到懷遠坊武宅,甚至還主動的為懷玉的馬洗刷飲喂過。
他刷馬的時候,也發現懷玉這匹白蹄烏的馬掌有些不太一樣。
“嗯。”
“這馬以前是三娘子的,我還經常幫修馬掌,剛才我檢查馬掌,發現與尋常釘掌之法大有不同。”
釘馬掌在大唐還不算普遍,但在西域、河隴地區卻已經較為普遍,西域地區多沙漠戈壁,路難走傷馬蹄,他們早普遍的用上了馬掌技術。
粟特人稱之為馬蹄木澀,這種馬蹄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傳統簡單的,上面四個孔,馬蹄上也鑿四個孔,釘牢就行。
而駱駝蹄直接用牦皮包著就行。
事實上,這種拿皮拿布包蹄的做法,中原很普遍,但在馬掌上釘塊鐵,現在卻并不普遍。
陳二郎是李府家生奴,一直跟著李二公子做伴,學文練武,也騎馬駕車,他一眼就看出這匹原來李三娘的馬換了馬蹄鐵,而且這種馬蹄鐵看著更加的輕便,一點也不笨拙。
連馬蹄都修的很好,那蹄鐵很精致,明顯更耐用。
他很好奇。
“這蹄鐵比傳統的木澀確實要輕便耐用些。”
陳盛打聽哪傳來的辦法,問是不是在隴右那邊學的。
“這是以前我在終南山時,我師傅給騾子釘掌之法,這種蹄鐵都是他自己鍛打的,”
“逍遙子?高人啊。”
懷玉哈哈一笑,蹄鐵這玩意在大唐還沒大規模使用,肯定有其原因,但并不是不知曉這技術,事實上貴族們的坐騎,就普遍釘馬掌了。
“潤娘讓你跟著我,你愿意吧?”懷玉問這二舅哥。
“能跟著二郎,求之不得。”他笑著道。
懷玉哈哈一笑,這家伙一點不真誠,“聽說李二郎失蹤了?”
“其實是去樓觀臺了,”
“怎么沒帶上你?”
“二公子說我已不是李家奴,還讓我跟著你,說更有前程。”陳盛無奈道,他跟李靖次子李德獎關系極好,雖是主仆,實則兄弟般,可現在卻被李二郎甩了。
“去樓觀臺做什么?”
陳盛望著他笑道:“其實也跟二郎你有關,你可知你如今在長安那可是聲名鵲起,連帶著逍遙子前輩也是名聲大震,甚至讓樓觀道在長安也是名頭更上層樓。”
李德獎以任俠自喜,就好結交朋友,根本無心仕途。因為李三娘上次離家出走跑去前線,還居然招安了一群馬賊,這事傳回永康公府,張夫人很無奈。
李靖信中也批評兩兒子胸無大志只知胡混,要李德獎到他軍中去效力。李德獎一聽就跑了,直接跑去終南山樓觀臺。
“二公子已經拜在了樓觀道住持岐暉名下,是其記名弟子。”
岐暉,樓觀道當代住持,曾率樓觀弟子主動迎李淵軍,因此得封金紫光祿大夫三品散階,樓觀道也因此成為皇家道場。
“逍遙子前輩據說是岐暉師父蘇住持師父的師父?”
“也許吧,我師父只說他是樓觀道人,道號逍遙子,并沒有跟我說過樓觀道中的其它關系。”
“長安人都說逍遙子是樓觀道岐住持的曾師祖。”
懷玉只是呵呵一笑。
“那這么論起來,二郎豈不是樓觀岐住持的師叔祖?二公子跑去樓觀臺拜岐暉為師,那得喊二郎聲曾師叔祖了。”
他望著懷玉,“你說二公子直接來拜你做師父豈不更好?”
“呵呵。”
懷玉想起在山里時,老道曾經跟他說過,樓觀雖在金元時期并入全真,但也一直還有一定的獨立性,就比如老道,他是全真道,又屬于樓觀中的龍門一派,老道甚至是龍門派掌門。
不過現在是大唐,全真道都還沒有影,自然更沒有龍門派。
自己這個龍門二十二代弟子,現在倒成了龍門派的第一人。
陳盛對于逍遙子和樓觀道很有興趣,他跟李二是一樣的人,醉心武功,自喜任俠。
李二公子跑去樓觀,并不是要去當道士出家,而是去學劍術、道術,據說岐暉不僅也擅煉丹畫符,同樣也是個劍術高手。
“二郎你在隴右立下那么大戰功,卻沒傷分毫,定也是身懷樓觀絕學吧?”
看著他期盼的眼神,懷玉笑著道:“我師傅雖沒告訴過我他在樓觀中的身份,但卻跟我說過,他是樓觀道人,但終南隱修七十余年,修行悟道,開創龍門派。
我們龍門派主修內丹,以人體為鼎爐,精氣神為藥物,在體內凝練結丹,以此修煉到超凡入圣的境界,追求長生,甚至是羽化飛升。”
陳盛瞪大眼睛,十分興奮。
懷玉這話不假,龍門派確實是修內丹的,但就算老道能修到一百多歲,懷玉也不信他真羽化飛升了。
當然,老道一百多歲雖然坐化了,但直到最后一刻都十分健康,這無疑說明龍門派還是非常了得的。
懷玉自己堅持練金剛功、長壽功,如今也已經發現氣機,能夠開始感受內勁,這已經是老道以前說過的尋找到了入門的途徑了。
聽起來似乎很玄的東西,煉氣、結丹、內勁,其實古往今來,那么多修煉之人,也許各有法門,但萬法歸一,本質都還是一樣的東西,只是每個門派他們找到的通往路徑不同。
從軒轅皇帝求道廣成子,這幾千年來,這條道上多少人。
陳盛學武之人,一身功夫極為了得,但對道法、功法這種東西,那就是門外漢了,可懷玉的話卻顯得極為高深,盡是高級詞匯。
不明覺厲!
“二郎,你收我為徒吧,記名弟子也行。”
陳盛對于仕途官爵這些也是不太在意之人,他跟李德獎太久了,好武癡迷,喜歡江湖,好任俠。
懷玉透露出來的一點點玄機,讓他癡迷不已,甘愿做記名弟子。
弟子有好多種,記名弟子、入門弟子、登堂弟子、入室弟子、關門弟子、衣缽傳人等等。
都是學生,卻也有很大區別。
孔夫子曾說,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悔也。只要給他交十條干肉,就可以跟隨他學習。
這其實就是一般學生。
在一般學生中,有天資較好,且勤奮好學的,得老師認可,加遞拜貼,記下名字,成為后備,這就是記名弟子。
已經能列入觀察對象,可以得到一些傳授。
而通過考察的記名弟子,就能成為入門弟子,學到真正師門本事,隨著逐層挑選,選出更優透者登堂入室、傾囊相授,甚至最終繼承師門衣缽。
懷玉其實只是老道的記名弟子,但也是老道收的最后一個弟子,可以說是關門弟子,甚至老道一生總結,也是他幫忙編輯完成,最后也是他葬了老道,繼承了他的那些心得、道書等,也算是衣缽傳人了。
懷玉問他,“你想學什么?”
“學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好這些,再告訴我。”
懷玉并沒有馬上答應收他,師門傳承也是非常講究的,挑選弟子得謹慎。他并不介意在大唐重新開創龍門派,但是也不會輕傳。
有句老話說的很好,法不輕傳、道不賤賣、醫不叩門、師不順路。
法不輕傳不是怕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而是必須得考察清楚對方的品德,傳授給可信之人。
陳盛給他的第一印象不錯,但懷玉還得認真觀察仔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