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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縣公周紹范,表字孝范。
這位現任右屯衛將軍,兼太子右衛率,現如今執掌右屯營飛騎,他也是李世民心腹,甚至在玄武門事變前,就已經典領禁軍還假投李建成。
懷玉隨許洛仁去見這位,路上還不忘記感謝之前許洛仁送的馬。
“你的那把琵琶我可是非常喜歡,”許洛仁對他很客氣,甚至還帶著幾分主動親近。“一會下值,到我那喝兩杯,我那最近新入手幾匹好馬,瞧瞧去。”
周紹范挺年輕,不到四十,長的十分儒雅。
一身戎袍在身,卻極有氣質。
“坐。”
如此年紀,也已經是身居高位,擔任要職,從三品的禁軍統領啊。他打量著周紹范,對方卻也在打量著他。
一個男爵在他眼中不稀奇,但對方能用不到百天時間,就贏得太子青睞信任,這就非常不一般了。
他可是從武德初就一直在太子麾下效力。
周紹范名門之后,但縣公爵位卻也是自己掙來的。
他爹隋朝左武衛大將軍、譙國公,爺爺是陳朝車騎大將軍、武昌郡公,曾祖是南梁車騎大將軍、梁城縣公。
祖孫四代,仕四朝,皆為大將軍、封公。
汝南周氏,也是名門。
周紹范是隋朝齊王典簽出身,這個官職在南北朝以來是個非常有意思的官職,品級很低,但權勢極重,朝廷給出鎮地方的藩王們派一個小小典簽,卻都是天子近侍出身,卻能控制藩王、刺史。
南北朝時,天子要殺藩王,都不需要派軍隊,只要一個典簽就足夠了,藩王都無力反抗。
因此這些典簽們號稱簽帥。
不過到隋朝時,典簽們已經不復曾經的權勢了。
周紹范開始以隋齊王楊暕的典簽起家,后來也受楊暕牽連,跟著高士廉貶到交趾做了個司倉佐,他后來隨交州大總管丘和、高士廉一起投唐,從李世民的庫真做起。
王府庫真,類似于太子千牛這樣的職事,是身份顯貴的勛貴子弟,出任的貼身侍從護衛之職。
周紹范跟高士廉從交趾投唐,在秦王府里,又得到房玄齡賞識,得其大力舉薦,而很快成了李世民的心腹班底。
據說,李世民經常跟周紹范同榻而眠,還跟他訂兒女娃娃親,周紹范也曾為李世民假投李建成,潛伏東宮典領禁軍。
“翼國公可是經常提起你啊,”
周紹范笑著提起了秦瓊。
秦瓊是周紹范的老上司,也是現上司,因為秦瓊現在為左衛大將軍兼檢校北門屯營,北門禁軍大統領是秦瓊。
在秦王府里,周孝范不僅是李世民心腹,而且他最早是跟著高士廉投唐的,后來又得房玄齡賞識,而房玄齡跟秦瓊是歷城縣的同城老鄉。
這么一說,懷玉立馬明白,對方這是跟他直接交底,自己人。
武懷玉是秦瓊義兒,他跟秦瓊既是上下級,更是同一個小圈子的。
“翼國公可多虧了你的丹藥,如今身體大好,坐鎮咸陽指揮,守衛三橋呢。”
“翼國公還年輕,底子好。”
聊了會家常,周紹范進入正題,“殿下交待,從屯營抽調飛騎,組建神機營,暫定額一千,賜號千騎。”
屯營原來都是李淵的天子元從,如今又點選更換了一些,大抵上是保持三萬人規模,五番當值,六千人在北門宿衛,分成左右兩營,各三千。
名義上隸屬左右屯衛,實際上皇帝親領,屯營的軍官,則都是從諸衛里選軍官兼職統領。
如秦瓊是左衛大將軍,檢校屯營。周紹范是右屯衛將軍,統領北門右屯營。
懷玉本職是隴右醫院鎮將,令北門長上,就是長期守衛玄武門。現在在禁軍具體安排,則是讓他押領神機營。
屯營里精選一千人,號千騎。
“千騎五番番上,分成兩營。一班宿衛北門,一番則駐守曲江。”
懷玉明白,千騎分成五班輪番進京當值,維持兩百人在京規模,兩班各一百人,數量有點少。
軍官們則不輪番,而是長期值守,當一天班休兩天。
百騎也是從飛騎中精選的,但數量更少,職責是侍從李世民,衣繡野馬、虎豹紋鞍。
他們千騎,也賜豹紋衣袍馬鞍。
千騎仍隸屬于屯營飛騎。
懷玉正式禁軍官銜是押千騎使,不叫千騎將軍、校尉什么的,而叫押千騎使或押神機營使,是表示這只是個差使。
禁軍到現在名義上也仍是隸屬于屯衛的,禁軍的將領,都是衛府將領們兼領。
調到京城干這押千騎使的差事,但工資待遇仍還是醫院鎮將那份,沒有額外的職田、祿米這些。
好在畢竟是禁軍,也不能那么寒酸。
所以有筆公廨錢,還有公廨田租,用做公使錢,除了辦公經費,也做公廚食堂的餐費,剩下的則給將校們做福利補貼。
又拔給他四名番上府兵,充做他的仗身衛士,這與之前拔的防閤庶仆不同,那些是官府派給百姓勞役,拔給官員們做雜役,而仗身是專給門武官們的,調拔的是番上的府兵,是警衛。
隱形的福利待遇還是不錯的。
“千騎人已經挑好了,番上當值的二百人,是直接從現番上禁軍里調的,”
李世民親自挑選了神機左右營的校尉,分別是尉遲恭的嫡長子尉遲寶琳,還有牛進達的兒子牛見武。
牛見武已經不陌生了。
那位尉遲寶琳倒跟他爹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一樣,粗壯如熊,臉黑如炭,滿臉的絡腮胡子。
他說自己才二十三歲,但懷玉感覺他都不止三十二,說是尉遲恭的兄弟,他更相信些。
他爹現在紅的發紫,剛加封為右武侯大將軍,涇州道行軍大總管。
之前尉遲寶琳在三衛里當侍衛,爹只是秦王府的一個從四品下的副護軍,雖然挺能打,但連個男爵都沒有,也沒上柱國的勛,在長安實在算不上什么。
雖說現在他爹得勢了,不過尉遲寶琳對懷玉這上司很客氣,也沒有什么飛揚跋扈,牛見武則要親切的多。
周紹范許洛仁帶著他們去看點選的二百千騎。
千騎里居然還有人認識他,原來是許二愣子大哥,也是龍橋堡禁軍子弟,他們龍橋堡有五十戶禁軍,每番正好十人入京宿衛。
這次千騎二百人中,就有三個龍橋堡的,除了許二愣子大哥許繼祖,還有趙長盛和朱子和,與懷義差不多年紀。
他們對懷玉成自己新上司,既意外卻又高興。
二愣子的大哥也有個外號,但不是叫大愣、憨憨啥的,而是叫二桿子,至于這名字由來,則是繼承他爹的。
兄弟倆的爹許忠義在當元從禁軍以前,曾經也在長安干過一段時間官差,其差事就是長安雍州長官巡街的時候,他和另一人負責拿根長竿喝道清理路人,官名‘喝道伍佰’。
因為每次拿竹竿子吆三喝四,甚至拿竿子打人,大家都討厭他們,叫他們二桿子,也有叫他們五百的,當然因為有兩人,所以大家有時干脆叫他們二百伍,兩人湊五百。
后來許忠義投了軍,成了元從禁軍,甚至還得了武官職,大家也就不再喊二百五、二桿子了,倒是叫起他兒子二桿子、二愣子。
從外號可以聽的出來,許家兄弟倆都是有點愣的,關中人稱他們愣娃、瓜娃,不過愣娃脾氣雖愣,但也較耿直。
外表冷俊,生冷蹭倔,但是重信講義、嫉惡如仇、無畏無懼。
許二愣子在隴右戰場上,身上插著好幾支箭,都還能對著陣前敵軍脫褲子撒尿嘲諷,雖渾身浴血,也還能在病兒營里高唱著酸曲兒。
神機營里有這么幾個同村老鄉,挺好的。
二桿子許繼祖現在僅是個禁軍大頭兵,連伙長都不是,懷玉便讓他跟隨自己身邊,充當個親兵,這也是給機會培養提拔。
兩營二百人馬,很年輕健壯,雖不多,但往那一站,確實有股子不一般的氣勢。
懷玉是在隴右戰場上斬將奪旗的傳說級人物,身上還穿著早上朝參的緋綾袍公服,文質彬彬,但二百神機營千騎,沒有一個敢放肆。
這二百兵大多是元從禁軍子弟,許多甚至還沒上過戰場見過血,雖然年紀都比懷玉大,可卻都敬畏懷玉的功勛和名頭。
尉遲寶琳負責管北營,也就是駐防北門。牛見武則帶一百騎去曲江駐扎,負責保護神機坊。
懷玉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就算檢閱了自己的這支人馬。
他跟周紹范叫苦,說如今自己住城西懷遠坊,天不亮要去東宮早朝,然后這北門、曲江兩頭跑的話,根本分身乏術。
“北門長上一般都是值一休二,二郎你就辛苦點,北門值一天,曲江值一天,然后休息一天,值二休一如何?”
“旬休有吧?”
“嗯,每十天休天假,當九休一。”
這樣的話,每旬十天,他兩邊各當值三天,然后還可以休四天,也還好。
大唐府兵是沒有餉銀的,只有番上當值的時候,朝廷才提供食宿,仍沒有餉錢。
番上禁軍,月支粟一石,比官奴婢丁口日給糧二升,一天多了一升多。這個口糧是能吃飽,并能滿足挺訓的訓練、當值強度的。
鹽醬菜另給。
周紹范最后還拔給懷玉神機營十五萬錢,做為食利本錢,這是按中統軍府公廨錢標準拔的。
神機坊軍官們的福利補貼,還有辦公紙筆經費、公廚食堂這些,都要自己拿這本錢去放貸收息,自我經營。
上面是不會再額外拔錢發放的。
段綸給神機坊七十五萬錢公廨本錢,現在周紹范又給了他十萬做神機營的本錢,八十五萬錢拿去放貸收息,這也是個挺麻煩的事。
他手頭之前給三原縣捉的五萬本錢,都還沒交還呢,也得繳息了。
這大唐當個官,怎么的還要搞經營,官衙、軍隊怎么還能經營放貸呢!
轉眼已是黃昏,懷玉便要往懷遠坊趕,否則這坊門落鎖,家都回不了了。
周紹范拔給他四個番上府兵做仗身,懷玉干脆把他們都換成許繼祖他們四個同村,對這小小要求,周紹范很痛快答應了,千騎營里已經有三個,再從飛騎里又調了一個麻子趙大過來。
“今晚燉牛肉吃。”
離開北門屯營的時候,懷玉身后不僅跟著來時的四名年輕庶仆,還又多了二桿子他們四名同村禁軍。
程處默、武懷義也都一同回城西,他們也各自帶了四名仗身,因為他們是武官,并無其它兼職,所以沒有其它防閤庶仆,這倒讓他們有些羨慕懷玉,身兼多職,連這隨從力役都多幾個。
懷玉卻看著那八個青壯,感覺要供他們吃也不容易,現在糧價這么貴,養八個隨從,壓力很大啊。
二桿子許繼祖這一路很興奮,跟懷義說個不停,他們以前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同村好友,只是現在懷義都是六品武職,他卻還仍是個大頭兵,其它三個同村青年也羨慕他們兄弟不已。
不過大家還是一如繼往的親近,并沒因此而生疏,用二桿子的話來說,就是他們還年輕,立功的機會還很多,不急,早晚也能出頭的。
牛見武今天也跟著要去吃牛肉,還在嚷著說牛肉要烤著吃。
“你是沒吃過二郎紅燒的,我們在隴右的時候吃二郎紅燒的馬肉,一絕。尤其是把馬肉做成餅撒上芝麻烤著吃,外面一層硬殼香脆,里面馬肉鮮嫩多汁,一口下去,絕了。”程處默說著都流口水了。
“這牛肉紅燒,更絕。”
牛見武聽了笑道,“一會要是真的好吃,那過幾天我家莊子上的牛肯定也會打架打死一兩只,到時去我家吃牛肉。”
“我家牛也可能要摔死一頭。”程處默嘿嘿笑道。
懷玉看著這幾個家伙,有些無奈道:“牛可是耕田好幫手,沒必要非饞那一口啊,燒雞燒鵝,也是一樣好吃的,就是燒只兔子燒個王八也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