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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暑找黍,白露割谷。
可惜今年渭州的黍是割不成了,突襲人糜爛隴右,渭州大多數的莊稼都讓突厥人割去喂馬。
本來藍天白云的立秋之后,秋天的成熟勁早鮮明的體現,田野里的碧綠一點點變的五彩斑斕,莊稼們漸次成熟。
可現在除了山里還有些黍子還幸存著,那些河谷地帶的良田莊稼,都毀了。
“二郎心太軟了。”
盧懷讓看著武懷玉在隴西城下宿營,還在這里煮粥濟民,不由的道。
“都是我大唐的百姓,于心何忍?”
“哎,都是該死的突厥狼崽子。”萬春公主駙馬罵了幾句,望著那些排隊打粥的百姓,眼珠子卻在轉動著,“你真要把這些人都帶去鄣縣?”
“現在天雖還熱,可要不了多久就要天涼,到時居無定所衣食無著的百姓要怎么辦?鄣縣那邊的鹽業不是受突厥和羌人襲擾,如今情況也不好嗎,咱們干脆帶些人過去,到時恢復制鹽也需要人手,災民們砍柴、挑鹵水、熬鹽、運鹽等也能換取報酬,起碼能渡過這個冬天不是?”
盧懷讓道:“帶這么多人,很麻煩的,你真要主動攬這麻煩?”
“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那是地方衙門的事,”盧懷讓道,他忘記自己現在不僅是行營行軍參謀,還是秦州都督府的司馬,他就是那地方官員。
“其實要幫這些人,倒也還有其它法子,你不是新得了田地嘛,你挑些壯丁多的災民,讓他們去你家莊子上種地。”盧懷讓所說的都是勛貴豪強們的一慣操作,每逢災荒之時,他們都會趁機這般,把本是朝廷的課丁編戶,變成自家的莊丁佃戶,讓他們逃戶脫籍。
盧懷讓的提議很誘人,懷玉現在地漸多,也正在成為一個地主,三原白鹿鄉一百畝地,之前檢校醫務得賞賜一百畝永業地,然后渭州一戰后柴紹又賞賜他一百畝地,
再加上官員、勛官的永業田還有二百畝,所以他現在名下有五百畝地,其中四百二十畝是永業,八十畝口分。
這還沒算上那幾百畝職田。
隴右新添四百畝地,都在秦渭二州。
這些新得的地,如果出租,收益不如自己種,但懷玉肯定沒空種,現在也沒人手。
太子賞賜了他兩個奴仆,盧懷讓給他挑了一對獠人兄弟,據說原是益州那邊的俘虜,很年輕強壯,現在充做懷玉馬前卒。
有了田地就得耕種,自己弄莊子招伙計或是蓄奴隸耕種是最劃算的,奴隸配奴隸還能生奴隸,可以不斷增值,再養牛養馬,地里年年產出,這可是最穩定的收益了。
當然,買奴隸不便宜,基本上在京師,一個壯丁奴,價格大約是二十畝地一年的產出,也就是二三十石粟左右,丁婢、中奴、中婢等更便宜。
隴右這邊奴隸要便宜些。
但相比起來,勛戚豪強們更喜歡挖朝廷墻角,放貸借錢然后還不上時拿人抵債,或者趁饑荒戰亂之時,誘那些編戶課丁良民,棄籍逃戶,成為他們的部曲、佃戶。
千百年來,這種事情一直在持續著,就算朝廷明令禁止,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貴族豪強們永遠不會放棄挖朝廷墻角這種行為的。
盧懷讓就算是皇帝女婿,也一樣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么不對。
他這次趁隴右戰爭,就暗里低價買下了不少田地,現在還在招攬流民,這家伙打仗的時候總不見人,但搞這些玩意那是熟練的很。
他挺喜歡懷玉的,所以這事也不瞞懷玉,還給他建議一起干。
懷玉沒遣責盧懷讓,畢竟這種事情武家也做過,他之前得了白鹿原百畝地,趙成一家想投奔武懷玉,懷玉開始還想著雇傭他一家,結果老武直接跟趙成弄了價虛假債務,然后讓趙成一家成了武家奴隸,姓都改成了武。
“這事回頭再說吧。”懷玉看著那些排著長隊打粥的災民,雖然只是稀的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可對這些饑民來說,這仍是救命的。
人處于這種快餓死的狀態,其實就是任人宰割的,盧懷讓這樣的權貴們趁機下手,百姓又哪有反抗余地,甚至還得對著他們感恩拜謝呢,因為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有,你得不到可能就要一家餓死。
“你要是覺得這樣不好,那你可以買突厥俘虜回去做莊園奴隸,只是那些突厥俘虜你若是買去放牧養牲口,甚至安排去打鐵鍛造,可能都還行,但要是種莊稼,就非他們所長了。”
這次柴紹俘虜了大量奴隸,幾次戰斗加起來有七八千突厥俘虜,原本還俘虜了許多黨項、吐谷渾奴,但因為他們稱臣求和,最終柴紹將那些都釋放了。
隴右這些突厥俘虜,其中頭人貴族都要送去長安,將來做為籌碼,或是直接跟突厥人交換,突厥人手里也還有大量唐人,既有平民百姓,也有戰爭時被俘的將士官員。
比如去年太谷之戰,中書侍郎、并州道行軍長史溫彥博,皇帝的心腹大臣就被俘虜了,到現在還在突厥人那里牧羊呢,還有年初朝廷派使者去跟突厥和談,結果那位使者非常膽大,居然謀劃著要刺殺頡利,事泄也成了俘虜,跟溫侍郎一起做伴放羊。
對于買突厥俘虜做奴隸這種事情,懷玉并沒有什么打算,雖然他也知道,有盧懷讓這朋友,他肯定能以比較劃算的價格買到一些健壯奴隸,能占到朝廷的便宜,但想想還是算了。
暫時沒那個想法。
晚上,夜宿城外。
盧懷讓還特意搞了些羊燒烤,邀請一眾軍官們,懷玉過去坐了會便推說疲憊離開了。
他現在越來越不喜歡盧懷讓了。
他更愿意跟樊玄符多呆會,雖然無法研究昆字究竟有幾種寫法,但兩人獨處帳篷里聊天也是不錯的。
長夜漫漫。
懷玉剛才吃了兩個羊寶,這會有些燥熱,看著玉面小郎樊玄符,不免有幾分心猿意馬,想要毛手毛腳,可惜白老虎不配合。
更過份的是,懷玉跟她摔跤,居然摔不過她,被她輕松就是一個過肩摔。
再來,又是一個金剛臂。
不服,再上,結果直接被踩在腳下。
“服了,”
“符妹,咱們還是坐下來聊天吧。”
“哼,不要叫那么惡心,叫我大娘就行。”
懷玉皺眉,他挺不喜歡唐人的這種叫法的,叫男人阿郎、小郎、大郎的還好,可叫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為大娘小娘,這就有些不能忍了。
“以后我還是直接叫你玄符吧。”
“你還是叫我小字吧,哪有直呼名字的。”樊玄符放開懷玉,走到一邊坐下。
“哦,還不知道你有小字呢,小字什么?”
“我小字仙姬,號真如海。”
玄符,仙姬,這名和字還真挺特別,不過號真如海是什么意思?
“法性真如海,無量功德藏?”懷玉問。
“歸命盡十方,法性真如海。”樊玄符道。
懷玉學道的,但佛道相通,也是知曉些佛家的,這明顯就是佛家之義,一心歸命盡十方世界的一切法報化三身佛,也歸命從初發心到最后位的一切菩薩。
名、字一般都是長輩所取,號則多是自己取的。
樊玄符取的這個真如海的號,可能代表她以前心境,懷玉道:“我送你一個號吧,無量壽如何?”
樊玄符欣然接受,“無量壽,很好,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