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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里行軍結束,此時也才入未時(13時),太陽剛偏西。
唐軍卻已經開始要結寨安營了,傳令兵往來奔走,旗幟飄飄。唐軍扎營也很有講究,雖然此時是在京畿安全區域行軍,但竇惲這個主將并沒有讓士兵入城鎮住宿。
而是安排就在野外扎營,竇惲提前派哨探根據行軍路線和距離,已經選好了扎營地,選了一個臨河靠水較為開闊平坦又占據高處之地,這樣既取水方便,又與民隔絕,避免被刺探軍情,還不擾民。
醫院營做為后勤部隊,竇國舅對懷玉他們很優待,特派了位參軍過來傳令,無須他們負責扎營,到營后直接開展救護教學。
老盧喜歡跟懷玉賣弄他的軍事知識,雖然他也根本沒沖過陣,但人家紙上談兵頭頭是道。
“這扎營之法有九,長期駐扎則針對當地地形選擇柴營法、掘營法、筑城營法、木柵營法、繩營法五種,短期駐扎則從立槍、櫳槍、拒馬、車營四種中選擇,”
懷玉很虛心的聽教。
這處營地是左先鋒劉蘭成親自選定的,這位有文化的老流氓足智多謀還非常勇悍,雖非李世民嫡系,但李世民現在也很拉攏他,欽點他為左先鋒,竇國舅對他也很客氣。
臨河靠水,卻又占據一處坡地,既可防水淹,還能占據有利地形,就算真有突厥騎兵半夜殺到什么的,這占據坡上高地,也還是有很大幫助的。
京畿之地行軍扎營,卻每步都十分中規中矩,懷玉認為他們這并不是教條,而是有意在借機訓練士兵,畢竟唐軍府兵制度,戰時都是各地臨時抽調組成的行營,兵將都互不熟悉,如果不好好趁機訓練訓練,磨合一下默契,真上戰場也很麻煩。
換言之,唐軍召之即來,來之能戰,這也確實是難得。
選好的營址上,早就已經插下了許多面旗幟,各營人馬抵達后,都劃分了位置,然后各自按命令扎營。
如盧懷讓所說,他們這個營地是按臨時四營之法立營,直接把馬車圍成一個大圈,做了營墻,然后又把長矛扎在一起,就成了拒馬槍。
馬車、拒馬,就圍成了營墻。
預留幾道營門,劃定各營位置,然后士兵們搭起帳篷,有的負責去打水,有的去喂馬,有的去挖廁所。
而有的士兵則開始準備晚飯,有人取水有人去砍柴有人挖灶······
懷玉的醫院營不需要做那些,他們有竇國舅特許不用參加扎營等,連他們的馬騾,都有民夫營的人去幫他們飲水喂料洗刷。
他們呆在營地較內,緊鄰主將中軍旗。
各營派了些士兵過來取一些草藥,主要是用于廁所挖好后,往里面撒些草藥,以防瘟疫等,除了草藥還會灑些石灰。
軍營里開始熱鬧起來,僅保留部份當值士兵還在戒備,其余人各忙各的,進進出出。
懷玉他們沒空去熱鬧,既不能去河里洗澡,也不能在營地里摔跤,他們得開始上課。
隨營醫校正式開課了。
分成了幾個大班,戰場急救班、醫療護理班等,各有側重,醫院營總共六百來號人,坐了一大片。
第一堂課由懷玉親自來上,倒也沒什么復雜內容,簡單的講了下戰場急救護理和戰后醫療護理的必要性和一些主要注意事項,紅黃藍三色布條在傷兵胳膊上迅速分類傷情,擔架隊如何戰場上把傷兵抬到后方······
下面的幾百號人聽的很認真。
時間挺充裕,未正(14時)開始講課,能講到黃昏戌時(19時)用餐。
戰場傷情分類、各種急救藥品,如何快速分類、處置,擔架轉運·····
也不是什么很復雜的東西,尤其是外傷這塊是重點,拔箭頭、治刀槍傷、止血,分辨骨折還是脫臼·····
課講到一半時,竇國舅跟劉蘭成、牛進達、薛家幾兄弟這些主要將領都過來旁聽。
他們對懷玉的講解挺滿意,懷玉弄了塊大板子在上面邊畫邊講解,不用認識字也聽的懂,更別說還找了千金堂的人上去當模特,扮演各種傷兵。
紗布一定要用開水煮過,縫合傷口的針也一定得開水煮過,醫護和傷員都要清潔干凈衛生,良好的衛生條件,能讓傷兵避免加重,甚至能避免許多傷兵死亡,這些本來應當是常識,要此時就連那十位醫師也并不完全明白。
紅黃綠三色綁帶,簡單易懂。
“不許往傷口撒尿,那玩意就算是童子尿也不會有半點好處,只會讓你的傷口加大感染機率,讓你死的更快,也別拿泥巴、口水什么亂七八糟玩意去填傷口,更不要用什么驢糞球、馬糞去涂······”
“什么頭發燒灰之類的也止不了血。”
“你們今后到行營各部擔負醫護重任,要謹記第一條,傷口一定要清潔衛生,要對癥用藥,沒有藥也要保證清潔干凈······”
“我這幾天會編一本戰地醫護手冊,到時每天分篇講授,你們也可以記下來好好學習。”
懷玉一口氣講了兩個來小時,口水都說干了。
其實他也沒辦法短時間里培訓出一大群醫手,但如果側重點是提升一下護理這塊,他覺得還是可行的,以現在唐軍軍營里的醫護手段,還是有很大提升空間的,也能減少很大的傷兵感染死亡傷殘率,這已經是很大的提升。
若是還能再把一些醫護提升到赤腳醫生水平,能夠針對戰場常見傷病對癥用藥,就又是極大成功。
剩下的時間,懷玉教他們最簡單的戰場止血藥的配制和用量等。
鐺的一聲鐘聲,懷玉宣布今天第一堂課結束。
竇國舅上來拍著他肩膀夸贊,“挺有章法,連我這不懂醫的人也聽的受益不少,果然高人子弟。”
“天也快黑了,我已讓人給你們醫院營拔了十二只羊,給你們燉湯,這會也已經燉好了,喝羊湯吧。”
“多謝國舅爺對我們醫院營的厚愛。”
“我還希望你們能夠早日學成,到時上了隴右戰場,可就指望你們救死扶死了,區區十二只羊算什么。多救回一個士兵的命,也不止十二只羊了。”
大家聽到有羊肉湯喝非常高興。
一隊分一只羊,這可不光是喝點羊雜湯,還能吃上一斤肉。
夜晚,營地里點起篝火,全營已經不許再出營。
懷玉給竇國舅、盧駙馬,以及劉蘭成等將領們送去些蚊香,自己也在帳篷里一邊點起蚊香,一邊在燈下編寫戰地醫護手冊,這也將是隨營醫校的教材。
馬周則坐在一邊寫日記,這位棄筆從戎的馬助教,如今被懷玉委為隨營醫校的檢校主簿。
同帳篷的趙信和陳興二人,則在那里計算營中制藥的事。
“二郎,我聽說咱營中還帶了批營妓,有十幾人,長的還不錯,長安平康坊北曲來的,都挺年輕,這長夜漫漫,要不給二郎和馬先生叫兩個來?”趙信笑著道。
盧懷讓晚上訂的水盆羊肉份大量足味道也非常不錯,雖然價格不算便宜,但幾人都吃的有些飽,尤其是中午還吃了一個烤羊腿,這會在帳篷里趙信便想為東家謀福利。
懷玉瞧了眼趙信又瞧了眼陳興。
陳興趕緊道:“出門在外,應酬應酬,調劑調劑,理所應當嘛。”
這個便宜大舅子還真是······
懷玉倒也知曉營中有隨營女妓,這些人跟那些隨營商人一樣,說是自愿隨營,其實也是背后有關系的人安排的,軍旅之中,有時這方面需求還挺大,因為特殊性,她們收費不便宜賺的也多,確實各取所需。
這種屬于合法的,一般情況下除了這種,也別無渠道,其它都是非法,嚴厲禁止的。
懷玉剛知道時還挺震驚,但知曉其性質后倒也淡然,又不是半路搶來的民女良家什么的,都是生意而已。
他擺了擺手:“我沒啥興趣,我勸你們最好也別去碰,上萬人軍中就這么十來個,還是從平康坊北曲來的,容易染病,那玩意可不好治。”
平康坊北有妓家聚集,號為三曲,就北曲的最是大眾消費。
千六百錢,就是她們一夜上限。
倒不是說懷玉瞧不起便宜的,而是北曲的車開的人太多了,還多是販夫走卒去開,這到了軍營之中就更不用說,軍中衛生條件也差,這萬一沾上點花病,那也太不值當了。
“你們說起這事,倒給我提了個醒,明天抽個空,跟營里說聲,給這些隨營女妓安排做個身體檢查,以后最好是每旬或半月一次定期檢查,以免生病之后,到處傳染。”
本來還頗有些心猿意馬的趙信聽懷玉這么一說,頓時蔫了。
懷玉繼續編他的小冊子。
輜重營地,隨營商隊中的一支也結束了一天的生意,開始盤賬匯報,玉面郎君坐在那里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阿郎?”
“嗯?”
“賬報完了。”
“哦,知道了。”玉面郎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讓幾人離開,他獨自坐在那里,抬頭望月,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