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交易所。
朱坤萬萬沒有想到,相比第一天,今天的場面更加火爆。
他的心在滴血,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秦正陽以及追隨他的一眾官員都差不多,此刻一個個都像死了爹媽一般,面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關鍵是還一點辦法都沒有。
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朱坤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懊悔,后悔干嘛要揭開這個窟窿,這個窟窿原本和他無關的,就算有他的一份功勞,他也只是占了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是父皇的鍋。
可此刻,這個鍋卻落在了他的頭上。
雖然他不介意替父皇背鍋,但前提是能夠背得下,眼下這口鍋完成超乎了他的預料。
然而,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他把能抽調的銀子都抽調了,能抵押的都抵押了,就差自己的府邸沒抵押了。
并且還欠了一屁股爛賬。
秦國公府也一樣,真可謂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關鍵是若能解決問題也就算了,可事實,這就是個無底洞,根本填不滿。
他這會都有些懷疑父皇的用意了,這么堅持還有意義嗎?就算把鄂州新城的幾千萬兩調過來只怕都沒有任何作用吧?
而且,父皇也貌似一點這樣的打算都沒有。
這一次,他是真的失算了,徹頭徹尾的失算了,原本是想把鄂州新城拖下水,把老三和西南那個混蛋拖下水。
如今倒好,對方二人好好的,自己卻已經深陷泥潭,怎么都爬不起來。
好不容易又支撐了一天,這其中還有戶部和內務府的支持。
但即便如此,朱坤也感覺自己要虛脫了。
夜晚來到御書房,整個人連走路都感覺有些費力。
朱天正斜了他一眼,眸光有些陰冷,口中問道:“今天成交了多少?”
朱坤不敢怠慢,連忙道:“回……回父皇,比昨天還多,超過三千萬兩。”
他聲音都有些顫抖,心也在滴血,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家產全都敗光了。
朱天正則依舊面色無波,又問:“有沒有買入的?”
朱坤怔了一下,這個節骨眼,怎么可能會有買入的?
朱天正已經明白了,沒有再追問,繼續道:“明天繼續!”
“父皇!”
朱坤忍不住道,“我們的銀子根本不夠,就算有戶部和內務府,還有兩大錢莊支持,依舊不夠,這么下去不是辦法……”
朱天正呵了一聲,道:“你也知道不是辦法嗎?那么你揭開這件事時,可曾想過怎么善后?”
聲音很嚴厲,透著冷意。
朱坤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朱天正繼續道:“你要和老三斗,朕不意外,也懶得追究,但如果你連善后的本事都沒有,那么你告訴朕,揭開這件事的用意是什么?”
“你不是想要鄂州的銀子嘛!今天成交的大部分銀子,還有明天將成交的銀子,你可以當作是鄂州調運過來的。”
“如今銀子給你了,朕看著你怎么收場。”
朱坤面色發白,有苦難言。
都這樣了,他還怎么收場?這么個無底洞,壓根就沒法收場。
但可惜,朱天正根本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讓他退下了。
朱天正看著他的背影,眼中透著濃濃的失望,旋即問道:“情況如何?”
黃公公連忙道:“回陛下,都已經記下了,且都在監視范圍內,另外,昨天那批人,有幾個想要離開京都,不過都已經被留下。”
朱天正哼了一聲,眼神冰冷,“現在想走?不嫌晚嘛!”
他眼中浮現殺意。
這時,又一名太監走了進來,在黃奇耳邊說了幾句,之后便退了下去。
朱天正頭也沒抬,問道:“什么事?”
黃公公頓了頓,隨即開口道:“回陛下,是金陵和廣陵那邊傳來的消息,大概消息已經傳到兩地了,也出現了拋售潮。”
朱天正眸光變得越發冰冷,京都這邊還好,他自認為都在掌控之中。
但是金陵和廣陵遙遠,有很多不便,也是他頗為擔心的。
而且,這兩地沒有官府接盤,當地官府也沒有那個能力接盤,大量拋售必然會引起恐懼,造成的后果不言而喻。
黃公公自然也明白,開口道:“陛下放心,之前已經通知兩地巡撫和駐軍,定然不會有問題。”
“只要京都這邊穩住,消息傳開后,金陵和廣陵自然也會無恙。”
朱天正什么也沒說,只是臉色依舊陰沉。
因為究竟會如何,誰也不確定。
若是太平時期,一切自然好說,但眼下顯然不是,北方戰亂和雪災就不說了,紅蓮教定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一旦如此,后果難以預料。
次日!
交易所的人潮依舊沒有半點減少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多。
主要是大家看不到希望,而且大戶搶跑,各種亂象,也讓眾人更加沒底,都想著落袋為安。
有人甚至排了兩天兩夜的隊,各種喧囂一片。
看著這場面,朱坤徹底絕望了,他嘗試了很多,各種讓大家放心的話,甚至讓人散播各種利好消息,但是根本不頂用。
拋售的人群反而越來越多。
恐慌就像瘟疫,加上還有紅蓮教暗中煽動。
他真的沒轍了,要不是怕父皇怪責,都想調禁軍來,直接將這些刁民強勢鎮壓了,可是眼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等待被父皇處置。
范仁禮和孫延慶也在不遠處的閣樓看著。
看著日漸偏西。
孫延慶不禁嘆息了一聲,“差不多要開始了。”
范仁禮道:“雖然手段激進,但也怨不得人,自作孽,不可活。”
孫延慶笑笑看了他一眼,“還沒恭喜范大人,今日過后,怕是沒人能和三殿下競爭了。”
范仁禮聞言自嘲地笑了笑,“孫大人何必挖苦范某,范某早就沒了這樣的心思,只愿能平平安安就好。”
孫延慶道:“范大人說笑了。”
范仁禮也不愿意多說。
而此時,太陽已經緩緩落下,交易所外卻依舊是人山人海,喧囂震天。
朱坤好不容易擠出人群,隨即向著皇宮方向而去。
孫延慶道:“范大人,我們也該走吧!陛下該召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