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無為大師乃天龍寺得道高僧,自然六根清凈。”
“不錯!哪里來的黃毛小兒,在此大放厥詞。”
四周人群再也忍不住了。
大才子的行為,在他們看來完全就是胡攪蠻纏,故意詆毀天龍寺,自然不能忍。
連段依依都有些不悅了,原本因為是段蓉蓉的表哥,加上段正龍出家,可能對方一時心態失衡,倒也沒太在意。
但如今大才子對無為大師出言不遜,顯然讓她很不滿。
不過看在段蓉蓉的份上,她倒是沒有說什么。
上方,無為大師倒是面色和悅,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淡淡道:“修行無止境,老衲不敢說六根清凈,只能時刻自省。”
頓了頓,他口中念道:“身似菩提樹,心似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這話一出,無法大師眼睛都不由一亮。
因為這句佛偈好像隱隱在回應林清風那首禪詩。
那首禪詩: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一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而這句佛偈,身似菩提樹,心似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后者明顯是對前者的一種回應。
身似菩提,心似明鏡,時時勤拂,自然不會被塵勞關鎖。
人群也沸騰了。
他們自然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大才子那一首禪詩,讓無法大師主動拜師,在大理眾人眼中雖算不上恥辱,但絕對是一件不光彩,一件不愿被提及的事。
而如今,無為大師的回應,無疑讓他們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人群中更是傳來了不少歡呼聲。
無為大師臉上的得意之色也有些難以抑制,尤其是聽到各種吹捧的聲音。
“無為大師不愧是得道高僧,那什么狗屁林清風,以為會寫幾首詩就了不起。”
“就是,他懂什么是修行?什么是佛法嘛?”
各種嘈雜的聲音。
段依依口中也在念著這句佛偈,不住地點頭。
段蓉蓉則有些氣鼓鼓的,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同時還有些擔心模樣,看向大才子。
然而,大才子卻淡定了一批,口中緩緩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原來還歡騰的人群,突然一下子就變得死寂下來。
無法大師眸光大亮。
無為大師同樣滿眼驚愕,不可思議地看著林白。
大理佛教文化昌盛,四周人群對此都多少有些研究,也許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聽上去,感覺兩者的境界,就差了不止一個層次。
也正是因為此,這些人才如此震驚。
段依依明眸也不禁大亮,之前她還為大才子對無為大師出言不遜而不滿,但這一刻,眼中卻寫滿了好奇。
何止是她,人群無不如是。
林白則懶得理會眾人,繼續道:“林清風懂不懂修行,本公子不知道,但他一句心即是佛,本公子卻無比贊同。”
“只要心中有佛,人生何處不修行?在家亦是出家。”
“倘若心中無佛,縱使修得佛寺三千,廟宇萬座又如何?出家也是在家。”
“修行即是修心,心不正,縱使每天誦經念佛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心正,自然萬法不侵,紅塵處處皆道場。”
偌大的人群一片死寂。
有人低頭沉思,有人滿眼不可思議。
無法大師已然朝著林白微微行了一禮,“公子所言大善,小僧受教了。”
堂堂天龍寺三大高僧之一,這一刻在一個紈绔少年面前自稱小僧,可想而知。
不僅僅是他,人群中不少人都向著大才子行禮,表達尊敬和歉意。
因為這一刻在他們的心目中,大才子那絕對不是一般人。
而無為大師眼角卻是狂跳,滿眼的不可思議。
可能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一個敗家子竟然能夠說出這么一番話,讓他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之前的微胖僧人,更是張著嘴不知道說什么。
相比之下,段蓉蓉圓圓的臉蛋又綻放出了笑容,滿滿的傲嬌。
追月更不用說。
就連一旁的段依依,也是滿眼驚奇的看著大才子,透著濃濃的好奇。
這時,段正龍也終于開口了,“回去吧!不管出家還是在家,這一世夫妻緣分已盡。”
什么?本王?
直到這一刻,眾人才反應過來,這可不就是鎮北王妃和郡主嘛。
鎮北王竟然出家了?眾人面面相覷。
凌惜玉淚水則沿著眼角滑落,傷心欲絕。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也不是她想聽到的,她明顯不敢相信,拼命搖頭,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嘩啦啦地滾落。
段蓉蓉試圖安撫母親,可自己也有些抑制不住,眼圈泛紅。
“為什么?”
凌惜玉幾乎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
段正龍嘆息了一聲,沒有解釋,只道:“本王對不起你!”
“云霄,帶你岳母回去,照顧好你岳母。”
他沒有說姑姑,而是說岳母。
林白都不由怔了一下。
凌惜玉盡管不甘,但她已經得到了回復,段正龍的親口回復,整個人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差點栽倒。
段蓉蓉頓時急了,“母妃,你怎么了?”
小吃貨也急得眼淚直流,但是卻毫無辦法。
林白沒轍,只得上去攙扶著凌惜玉,口中道:“回去吧!”
隨著一行人的遠去,剃度儀式正式開始。
議論聲也越來越多。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離開天龍寺,凌惜玉依舊無法接受這一切,淚眼婆娑,“他不想造反可以和我們一起逃,逃到西南,如果不想將來面對大理,可以逃到更遠的地方,西域,甚至是海外,為什么要出家?”
是的!這是凌惜玉無法接受的,她能夠接受段正龍不造反,因為她知道段正龍的為人,可是她無法接受,自己孤兒寡母被拋棄。
“母妃……”
段蓉蓉不知該怎么安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林白。
林白也很頭疼,段正龍確實是個混蛋,不過眼下……
“或許他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凌惜玉道:“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非要出家?”
林白想了想,問道:“你覺得段正龍怕死嗎?”
凌惜玉想也沒想,“當然不怕!”
林白道:“那就對了,他不怕死,且以他的能力和虎狼軍,去哪不能討生活?就算不想造反,和你說的一樣,也可以離開大理,可是他沒有,他卻選擇了出家。”
凌惜玉黯淡的眸子里隱隱浮現了一抹亮光,看著林白。
林白繼續道:“他選擇的或許不是出家,而是留下來,拋棄大概也只是為了保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