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黑!
院子里只有一盞微弱的燭光,將兩道身影拉得很長,莫名的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畫眉的玉掌已經搭在了劍柄上,一雙明眸極為銳利,如同兩柄利刃,緊盯著慢慢踏來的兩道身影。
這時,老太太突然開口了。
“不用大驚小怪,我一個老太婆,還有誰會對我不利。”
“下去吧!這里沒你的事了。”
畫眉怔了一下,想說什么,卻見老太太揮了揮手,當即只得退了下去。
而這時,兩道身影也已經靠近。
“老臣拜見公主!”
“侄兒見過姑姑!”
兩道身影躬著身子,看似頗為恭敬。
老太太抬頭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這個老太婆。”
虞長卿連忙道:“公主言重了,老臣能夠有今天全拜公主所賜,從不敢忘,只是朝中局勢,老臣不得不避嫌,望公主原諒。”
一旁,柳長河也道:“侄兒還是第一次來拜見姑姑,望姑姑諒解。”
“虞大人雖在朝中為官,但一直未曾忘記景國,對景國忠心耿耿。”
老太太渾濁的目光看向柳長河,眼神透著慈祥,“你就是云逸的孩子?”
“景國滅國時云逸只有三歲,后來聽說他有了孩子,想不到一轉眼,已經這么多年了,云逸可還好?”
柳長河道:“多謝謝姑姑關心,當年若不是姑姑舍身相救,偷偷送走父親,也不會有今天的侄兒。”
“至于父親,二十年前便已經過世。”
老太太嘆息了一聲,“都走了,只剩下我這個老太婆,連閻王爺都不肯收。”
柳長河道:“姑姑心懷慈悲,定能長命百歲。”
老太太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一抹自嘲,而后道:“說吧!你們今天來找我這個老太婆有什么事?”
柳長河和虞長卿對視了一眼。
前者定了定,道:“回姑姑,侄兒想復國,希望能夠得到姑姑的幫助。”
老太太看著他,眼里閃爍著微微亮光,“你很有志氣,最近這些事,都是你弄出來的吧?很不錯。”
“不過可惜,我這個老太婆,怕是幫不了你了。”
柳長河道:“姑姑自謙了,當年姑姑為了天下百姓和景國朝臣,屈身下嫁給亂臣賊子,昔日的那些朝臣為姑姑馬首是瞻,只要姑姑一句話,他們必然赴湯蹈火。”
“當然,侄兒并非指望他們,侄兒和虞大人早有安排,以目前的情況,已經能夠穩住朝堂,但更希望能夠得到姑姑的幫助。”
語氣中透著強大的自信。
老太太看著他,沉默了片刻,道:“以前我覺得那孩子不錯,沉穩,不張揚,知道隱忍,但是上次之后……”
她搖了搖頭,“看來這些年都是你們在幫他。”
柳長河瞳孔微微一縮,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下意識還看了虞長卿一眼,像是想確認,對方所說,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虞長卿眼中也浮現一抹詫異,但很快一閃即逝,口中道:“終究是年輕人,還需要多磨煉,能做到這一步已經難能可貴了。”
“也對!”
老太太點點頭,隨即揮了揮手,“去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這個老太婆已經幫不了你們了。”
“這把年紀,黃土都已經埋到脖子了,還有誰能聽我這個老太婆的,搞不好還會壞事。”
“公主……”
虞長卿看似還有些不甘心。
但老太太已經下逐客令,“你們做的很好,這么多年的付出,好好干吧!皇天不負有心人。”
虞長卿欲言又止。
柳長河則道:“多謝姑姑教誨,等他日,侄兒再來給姑姑請安。”
說著他看了虞長卿一眼,而后一齊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老太太看著二人消失的地方,臉上露出復雜神色。
“終歸留著一樣的血。”
她嘆息了一聲。
之后又看向空蕩蕩的院子,臉上浮現出一抹愉悅,“快了!快回來了!我的大胖小子要回來了。”
漆黑的夜色之中。
柳長河的臉色有些難看,“為什么她會知道?”
虞長卿道:“不奇怪,當年老主人都是公主送出去的,那批人是主公的班底,更是公主的心腹,她知道我們二十年前的計劃一點都不奇怪。”
“主公無需擔心,公主終究是景國公主,不可能泄密,真要泄密早就泄密了,也不會等到今天。”
柳長河臉色緩和了一些,畢竟謀劃了這么多年,被人識穿,一時間難免激動。
不過明白這些后,也就釋懷了。
口中道:“可是她并不愿意幫我們。”
虞長卿也微微皺眉,道:“也許正如公主所說,那些舊臣已經不聽她的了,畢竟過去太久了,公主也太老了。”
“而且,午門之變她都沒有出手,更何況現在,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我們也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
柳長河點了點頭,“虞大人所言甚是。”
“那么虞大人以為,眼下我們該如何?是否要走出那一步?”
虞長卿沉默了,因為他有些不確信了,總感覺背后有一只手在操控一切,可偏偏,他們沒的選擇。
一旦當年的真相被查清,那么二十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他們不敢冒這個險,也不能冒這個險,所以……
“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我們了,陛下已經查到一些眉目,許州傳來消息,徐文龍的身份差不多已經確認。”
虞長卿頓了頓,繼續道:“趁著現在陛下還沒有準備,先下手為強,不失為一個選擇。”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這些年的經營了。”
柳長河眼中透著金光,道:“好!那就這么定了,太后入皇陵便是最好的機會。”
“屆時,太子順理成章接過大位……”
他嘴角勾起陰笑,看似有些迫不及待,畢竟幾十年的謀劃,成不成就在眼前。
虞長卿臉上卻看不到太多的興奮之色,反而有著濃濃的擔憂,因為眼下的機會太好了,夜王走了,長公主也走了,顏相閉府被邊緣化。
一切的一切,就仿佛像是在誘導他們邁出這一步,可偏偏合情合理。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虞長卿回頭看了林府一眼,眼眸深邃,眉頭也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