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大逆不道！”
聽聞這話，張萬年佯裝大怒，“說本官錯也就算了，世道錯了？你是在暗指朝廷嗎？無路可走就可以造反嗎？”
“縣令大人不用這么急著扣帽子。”
林白冷道，“林某說世道錯了是天災，干旱蝗災是天災，天災不可避免，但人禍可以，像大人這樣的父母官，不為治下的百姓著想，卻只知道亂扣帽子，將一群手無寸鐵的災民說成反賊，就是最大的人禍。”
“你……”
張萬年怒極，正要斥責。
但林白搶先質問道：“可大人有沒有想過，他們都是大人治下的百姓，如果他們都是反賊，大人以為自己逃得了嗎？”
張萬年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林白繼續道：“至于造反，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拿什么造反？他們不過是為了生存，為了一口吃的，生存是生命的本能。”
“所以林某希望，程大人能夠給他們一次機會，放他們一條生路。”
所謂法不責眾，這個時候對錯已經不重要。
程開山豈能不明白，他漠然的看著林白，道：“你讓我放過他們？也包括那些反賊？”
林白道：“我讓大人放過的是災民。”
“但，大人應該明白，無法確定身份的都是災民，一旦大人動手，那么傳出去大人殺的也是災民，紅蓮教最想看到的恐怕就是這個。”
程開山默然，他自然明白。
但是他并不在乎，他的職責就是來剿匪的。
而且他相信，上面多半也不會在乎，面對反賊，上面的宗旨向來都是寧殺錯不放過。
不過，眼下這么多人。
他頓了頓，說道：“那你得有能耐讓他們放下武器投降才行。”
“一言為定。”
林白示意身邊的丫頭站在原地別動，自己則轉向了縣衙，大步向前。
小丫頭有些急了，“姐夫！”
林白道：“放心！他們只是一群災民，不會傷害姐夫的。”
“齊兄，幫我看著妹妹。”
齊人杰表示沒問題。
而追月則一直守護在林白左右，寸步不離，林白看了她一眼，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放棄了。
這妮子話不多，但倔，認定的事說了也沒用。
當即，他再次向前踏去。
他想干嘛？
此時，眾人都有些懵，看這架勢，是準備進入縣衙？那不是找死嘛？里面可都是一群餓瘋了的災民，這么進去誰也不知道會怎么樣。
這可不比之前在運河，有那么多飛龍衛，而且樓船高聳，一時半會也攻不上來。
如此進去，等于送羊入虎口。
程開山也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林白如此大膽。
小五眼中同樣閃過一抹訝色。
“公子！”
老莫一行人更不要說，就要上前，但被林白制止了。
“你們不用過來，有追月陪我就夠了。”
一個書生一個丫鬟更讓人放心，多了老莫等人反而讓人警惕。
這些災民都已經是驚弓之鳥，要取信他們自然要坦誠相對，否則只會起反作用。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打算真進入縣衙內，只要站在門口，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就足夠了。
雖然這依舊有些冒險，但林白覺得問題不大。
之前那些災民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之前運河跟隨而來的災民見狀，大聲道：“清風詩仙要進去了，他是來幫我們的，你們千萬不要亂來。”
“對！清風詩仙是來救大家的，誰都不準傷害清風詩仙。”
眾災民高喊著。
四周人群都懵了，清風詩仙？
顯然，他們都聽過這個稱號。
程開山也怔了一下，眼眸深邃，嘴唇張了張想說什么，但終究沒開口。
而縣衙內，一眾災民也是面面相覷，有人高聲道：“你真是清風詩仙？”
林白暗暗叫苦，災民他自然不在乎，但里面還有反賊啊！
鬼叫毛線，這下好了。
不進去都不行了。
娘子啊！夫君可都是為了不辜負你啊！
當即他只得咬了咬牙回道：“不錯！在下林清風，如果你們相信我，請打開門，林某愿意進去和你們聊聊。”
沒辦法了，這樣的情況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別聽他胡說八道，什么清風詩仙，他憑什么幫我們？”
“就是！我看他分明是和官府串通好的，想讓我們投降，等我們出去后再任其宰割。”
“不對！清風詩仙幫助蠶農，收留老兵，蘇氏布莊也一直在施粥，他一定不會騙我們。”
“對！清風詩仙是文曲星下凡，他是來救我們的。”
“你們聽，外面有很多災民，都是清風詩仙解救的。”
衙門內一片嘈雜的聲音。
片刻后，大門終于被打開。
追月手心冒汗，使勁握著劍柄，林白也有些虛，不過已經這樣了，他反而豁出去了。
大步向前。
外面，小五手中的彎弓已經拉滿，三支利箭已在弦上。
程開山想了想，手中同樣出現了一張彎弓。
“清風詩仙？你真的是清風詩仙？”
此刻，衙門內，無數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災民看著林白，目光炙熱，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
林白大方回道：“如假包換，林某上京趕考，剛巧遇上……”
“真的是清風詩仙，我們有救了。”
得到肯定的答復，這些災民甚至都沒問林白如何幫他們，就已經喜極而泣，由此可見，這個名字在他們心目中的分量。
林白很詫異。
盡管之前在運河已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如今再經歷一次，依舊讓他有些難以置信。
是鐵娘子的功勞？還是這些古人對所謂文曲星下凡盲目的信任？
又或者兩者都有？
當然，也有質疑的聲音，“就算你是林清風，也不過是個大才子，還沒考上狀元呢，怎么幫我們？”
眾人聞言，都不由看了過來。
“對啊！我們砸了衙門，他們說這是造反，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錯！而且，就算我們出去了，官府不追究，我們一樣還是沒吃的，一樣會餓死，左右還是個死。”
“清風詩仙我們不想死，不想造反，求你救救我們，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