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能結識你,是榮實之幸,但人的緣分,有長有短,我在此祝愿柳兄凡事順心如意,遇難成祥。”
“梁家豺狼成窩,心思歹毒,我知道以柳兄你的本事,不懼他們,但你尚未騰飛,與他們糾纏,只會耽擱腳步,毫無益處。”
梁榮實說著撐起上半身,頭往后轉,目光最終鎖定在一個身穿青衣的小廝身上。
“一路到永陵,都是柳兄你幫我。”
“榮實無才無能,不僅沒做到之前承諾的,還給柳兄帶來一堆麻煩,今日就讓我為柳兄做件小事。”
梁榮實一字一句,說的無比清晰,眼神也越來越決絕。
“等羽翼豐滿了,柳兄再去發泄胸中的郁氣。”
梁榮實咬緊牙關,就要從擔架上起來。
但他的腳還沒碰到地面,就被人摁了回去,力道不容他反抗。
“我這個人,不愛談來世,只論沒斷氣的時候。”楊束淡聲開口。
“安心養傷,梁家那,我會盯著。”
“信我就是。”
見梁榮實張嘴,楊束目光掃過去。
明明是個尋常的眼神,梁榮實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下意識的聽從。
看著楊束的背影,梁榮實笑容苦澀,梁家有眼無珠,費盡心思巴結權貴,卻不識真貴人。
五十米開外,小廝看一行人動了起來,立馬跟上去。
當瞧見比梁家還大的宅子,他愣住了,柳眠不是喪家之犬?
怎么租得起這么大的宅子?
有這個錢,他之前為什么要賴在梁家?
難道!小廝眼珠子轉了轉,柳眠偷了梁家的庫房!
一定是這樣!
看了眼周邊,記住位置,小廝拔腿往回跑。
老王遠遠瞧著小廝,目送他離開。
楊束走過去,丟了個蔥油餅給他,“一會去都監司,朝臉打。”楊束閑話般道。
老王捏了捏拳頭,神情鄭重,“公子放心,保管他們比花兒還艷。”
“我換了衣裳,我們就走。”
“公子,我呢?”桂文從窗口翻出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楊束。
楊束表情嚴肅,“你的任務更重,這一大家子的性命,我就交給你了。”楊束拍了拍桂文的肩膀。
桂文頭耷拉了下去,小小的掙扎,“公子,老王比我穩重,更適合看家。”
“公子,你去換衣裳,我同他說。”老王摟住桂文,沖楊束呲出滿口牙。
小崽子,爭寵爭到他面前,方統領有拳頭,他就沒有了?
“公子,救……”
桂文剛喊出聲,就被老王捂嘴拖走了。
“這朝夕相處,關系就是不一樣,走個路都要黏著,不肯分開一點點。”感慨了一句,楊束回房換衣服。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們沒完!”桂文仰天喊。
“啊!”
梁家,梁立敬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梁宏朗,一張臉沉的能滴出水來,他活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囂張的,一而再,再而三!
梁家是落魄了,但也不是阿貓阿狗能撒尿的。
忍了他幾日,真當梁家怕他了!
“找賊的事先放放,送五百兩去衙門,給袁師爺,就說柳眠盜竊梁家財物,傷人逃逸。”
“如此兇徒,必須狠狠懲處。”梁立敬冷著臉吐字,眼里溢出猙獰的殺意。
管家低下頭,就要照梁立敬的意思去辦。
“太爺。”
小廝走進屋,恭恭敬敬跪下,“小的跟著柳眠,到了他的新住處,那宅子,比咱們的都大。”
“一個遭了大難的人,哪來這么多的銀錢。”
“一定是住在咱們這兒的時候,偷的庫房。”
梁立敬聽著小廝的話,瞳孔微縮。
庫房的錢并沒少,但他們,確確實實被人偷了,那錢,遠比庫房多。
“柳眠?”梁立敬眼睛瞇了又瞇,會是他干的?
想到柳眠在梁家的種種表現,梁立敬的懷疑越來越深,他看向管家,沉聲吩咐:“先不去袁師爺那,柳眠的護衛雖能打,但也就三個。”
“加五百兩,挑斷那些人的手腳筋,把柳眠帶到我面前。”
管家看著梁立敬,秒懂他的意思,頭往下點。
都監司門口,楊束走向門役,客氣開口:“煩請往里通傳一聲,就說柳眠前來報道。”
門役掃視了眼楊束,神情散漫倨傲,丟下句等著,就轉身往里走。
楊束摩挲中指,嘴角微微勾起,這地方,和他了解的一樣啊。
“老王,我其實脾氣很好。”楊束望著前方,悠悠道。
“不怨公子,是他們壞。”老王往前走了走,堅定的站楊束。
楊束笑了,神態溫和,“我把陽光帶進去,他們就不壞了。”
“得遇公子,是他們修了幾輩子的福氣。”老王露出迷弟的眼神。
“你呀,最是實誠,從不說假話,但這么出口,叫旁人聽了,會覺得我們太自戀了,還是要收著點。”
左邊的門役,聽著主仆兩的對話,眼角直抽抽,說的啥玩意兒?什么脾氣好跟壞的。
這臉皮是真厚啊,直接就承認了,還收著點,哪里像收著了?
“都監司門口,禁止喧鬧。”門役板著臉打斷兩人。
“再吵,就滾別的地兒去。”
“以為進了都監司,就了不起了?”門役輕蔑的哼了聲,“出門還是要照照鏡子,免得瞧不清自己幾斤幾兩。”
“你說什么呢!”老王怒了。
“是我激動了。”楊束攔住老王,對他輕輕搖頭,門役隨時能收拾,今日的重點,在都監司里。
這點聲音就喧鬧了?
那一會要怎么形容?
驚天大雷?
楊束勾了勾嘴角,思索的功夫,去通傳的門役回來了,他沒說話,只是側過身體,示意楊束可以進去,態度雖比之前好點,但也不見絲毫尊重。
楊束眸子微低,劉庭岳之前重視名聲,只往都監司插了幾個眼線,并沒上手掌控。
皇帝雖勢微,但好歹有個名頭在,一些小事,還是很好辦的,各家沒少往里面塞人。
姓右的,姓屠的,簡直是一鍋稀粥。
從門役的態度看,只知道他進了都監司,而不知道他是劉庭岳安排進來的。
身邊僅一個隨從,沒人提前到都監司打招呼,一瞅就沒背景,哪值得花費心思討好,能活到幾時尚未知呢。
楊束將門役的心理摸了個透。
劉庭岳這是讓他自己站穩腳跟啊。
“大、大、大!”
剛走十來步,楊束就聽見叫喊聲。
看了看路,楊束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嘴角勾起抹嘲意,這個音量,不比他剛才的說話聲大?
人啊,就是喜歡在弱者面前擺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