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彩光只存在了那么短短的一瞬，眨眼便消弭于無跡。
易硯之見狀略微按捺住心頭的忐忑之意，轉而拿眼尾盯緊了那看著水鏡的三長老。
說實話，在這種距離之下，她瞅著那法器，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好似比先前更強烈了。
幼童無聲壓了壓眉眼，那頭的三長老卻是越發皺緊了眉頭。
他盯著那水鏡定定看了半晌，良久方半是詫異、半是可惜地抬手撫了把胸前長髯：“奇怪了，竟然只是個沒有任何特殊體質的二品天靈根。”
——雖說二品天靈根的天賦，放眼整個劍宗也算得上是上等了，但他先前看易硯之引氣時鬧出來的那么大陣仗，還以為她少說也得跟梁云書似的，有個什么什么之體，結果最終測出來的，居然只是個平平無奇的二品天靈根。
“看來這小家伙是個悟性強于天賦的……罷了罷了，往年這樣的弟子倒也不算少見。”三長老擺手，這時間他忽然便有些意興闌珊。
依照玄靈界的習慣，修士們的天賦歷來被分為九等，其中一品天靈根最高，九品雜靈根最末。
尋常修士的天賦品級大多為四至六品，按說這屆新弟子當中出現了一個二品天靈根的天才，他身為宗門長老理當十分高興。
奈何近千年來的玄靈界不知是走了什么大運，不光人才輩出，就連往常千八百年都見不到一個天才也是跟著層出不窮——眼下光是天賦為一品天靈根的弟子，他們劍宗內門里便能隨便挑出來十多個。
更別提后面二品和三品天靈根的弟子們了。
——此等悟性，卻無一個與之相襯的絕世天賦作配，當真是有些可惜了。
三長老悵然嘆息一口，忍不住又抬頭重新瞄了眼那水鏡，淡赤金色的鏡面邊緣隱隱泛青，他表情頗為復雜地扭了下眉頭：“不過火行木質，這天賦還的確挺適合煉丹的，這會算是真謝鶴川這小子撿著了……”
“唉，算了，小家伙，你的靈根測完了，去找你師父罷。”
“勞煩三長老了。”易硯之低眉順眼地朝著三長老規規矩矩行過一禮，禮畢便忙不迭帶著大黃躥出了屋子。
門口等著的謝鶴川見她這模樣，不由連連沖她遞過了問詢的眼神，后者見此不著痕跡地飛速掃了眼屋外的一眾長老，對著他幾不可察的打了個手勢，搖了搖頭。
——計劃一切順利，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順利？哦，順利就好，他看這崽子臉色鐵青，還以為出了什么他沒注意到的紕漏了呢。
確認過一切正常的謝鶴川安下心來，重新溜去窗邊，巴巴看起了屋里的熱鬧，易硯之在屋外晃悠著緩過勁兒后亦悄聲鉆回了屋內，跟著姜大小姐繼續觀摩起了今日的靈根測試。
接下來的測試并未出現什么問題，大多弟子們的天賦水平與眾長老們預計的大差不差。
八十余名弟子里攏共出了一個一品、四個二品和九個三品，刨除末尾二十二名雜靈根外，余下四十多名弟子的天賦品級皆在五品上下。
唯一稍稍令人感到驚喜的，則是那個之前在問仙路上與易硯之交談過一番的小胖子。
——小胖子的靈根品級雖只有個區區三品，體內卻含有一根先天的劍骨。
這樣的體質最適宜學劍，于是他靈根測試完畢，當場便被二長老搶去做了親傳弟子。
上午的靈根測試再綜合上下午出的考核成績，這一天的忙碌下來，最終共有三十名弟子越過外門，直接成為了內門精銳；剩下的五十余名則仍舊留在了外門。
至此劍宗新弟子為期三十日的入門修行終于結束，一眾小蘿卜頭們亦被長老們趕回住處收拾屋子，明兒一早好隨著各峰首座與長老們去他們的新地方報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眾人忙著拾掇行李時，內門發生了兩件大事，其一是閉關了三年的四長老出關，發現自己在山中養的那一池子靈魚和半山谷的靈雞憑空消失了一半。
其二則是一直居住在宗主山上的那位前北落仙府大師兄，忽然提出要換個住處。
“……怎么，子琮，是下面的人伺候得不好嗎？還是我這里住得不夠舒服。”宗主居處，孔明達放下手中一卷下頭呈上來的賬目，抬眼鎖緊了身前少年人的眉目。
“你怎還突然想起來要換個地方住了？”
“宗主親自安排的東西，自然一切都好。”梁云懷應聲拱手行禮，笑容不卑不亢，“只是晚輩實在是無福消受……”
“不瞞您說，孔前輩，自打子琮入住您這蕩月峰后，便一直深受……深受脫發的困擾。”
少年人面色微赤，那模樣像是對自己的難處羞于啟齒：“前兩日更是干脆禿了——”
“禿了？”孔明達皺眉，目光一動不動落上了梁云懷茂密的頭頂，“可我看你這頭發不是還好好的？”
“唔，這個是子琮托山中師妹替晚輩尋來的假發。”梁云懷僵硬笑笑，遂伸手摘下了姜大小姐友情送給他的那頂假發，露出那顆上未來及長出頭發的、光溜溜的腦瓜。
“晚輩其實……已經沒有頭發了。”梁云懷面色一赧，禿頭映著滿室燈光，登時晃瞎了孔明達的眼。
后者見此，面上不受控地產生了一瞬的動搖，下意識低頭用力眨了眨眼睛，并自此不愿再抬頭看少年那顆禿腦瓜。
梁云懷眼尖瞧見他神情的變化，連忙借機上前又添了把火：“孔宗主，晚輩想著這或許是種怪病，又或許是晚輩自來便與您這寶地八字不合。”
“當然，最重要的是，晚輩并不確定這怪病會不會傳染……萬一傳染了就不好了。”梁云懷垂眼輕輕放緩了聲調，縮在袖子里的手悄然勾上一只寸高噴瓶。
姜師妹特供·硯爹精制純享版禿頭精華。
無色無味，輕便易攜，一噴即禿，藥到毛除——
光頭，無需等待！
“是以……為了蕩月峰上的師兄弟們著想，晚輩想暫時從您這搬出去，改去岐凰峰或青崖谷住上一陣，請謝、陳二位首座，幫晚輩治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