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著你是整副丹藥都是用藥毒煉出來的——那玩意藥性強，尋常藥方里放上一兩味便能使整個方子的效果向上提升一品，你這純三四品藥毒搓出來的丸子，品秩雖不高，藥效卻差不離能媲美六七品的丹藥了。”
“——這等藥效品級的丹藥，能有斷續重生之效倒也不算奇怪，唯獨稍顯可惜的一點，是硯硯你眼下的修為尚低，煉丹手法也不夠純熟。”
姜明雪邊說邊悵然萬般地嘆了口氣：“方子雖是頂好的方子，實際效果仍舊是差了些許，應該還不足以令云懷師兄完全康復。”
“是的，這事兒我也發現了。”易硯之點點腦袋，“梁兄體內的傷勢恢復到八成左右便不再有所好轉了，我估摸是藥性所限，這以瀉藥為基底的東西最多也就能幫他治療到這里了——最近正努力研究著新藥。”
“可惜，暫時沒什么靠譜的頭緒。”
“沒頭緒那就慢慢來罷。”姜明雪輕巧聳肩，“左右云懷師兄的經絡都廢了快四年了，先前又被那么多大能修士斷言為‘絕無恢復可能’，于他而言，能接續上八成顯然已算是一場十足的造化——他這也當稱得上是破而后立了。”
“這倒是。”易硯之下意識跟著小姑娘應了一句，少頃忽的覺出些不大對勁的味兒來，“……等會，姜姑娘，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姜明雪聞此一懵：“……能接續上八成顯然已算是一場十足的造化？”
“不是，”幼童搖頭，“是后面那句。”
“……他這也當稱得上是破而后立了？”小姑娘抖眉。
“對了，就是這句。”易硯之猛一拍手。
“破而后立……破而后立，姜姑娘，多謝你的提醒，我現在突然就有想法了！”
“哈？”姜明雪不明所以，忙賊兮兮探過腦袋，“怎么說？”
“梁兄體內的經絡與丹田，破得還不夠徹底。”易硯之伸手比劃了一下，“就是說……他從前那個經絡斷是斷了，但是斷的還不夠狠，也不夠多。”
“還有余毒潛藏在他沒碎徹底的經絡縫隙里——且他那經絡斷得久了，卡在經絡內的毒物又排不出來，這樣，他殘余下來的老經絡就沒法跟他新生出來的經絡很好地融合到一起。”
“所以，才會出現眼下這種傷勢恢復到八成上下，便死活沒個好轉的現象了。”
“那你這是準備……”姜明雪嘴角微抽，她心中突的有了個不太好的預感。
“既然是因為經絡內的余毒排不凈，而造成的傷勢無法恢復。”易硯之笑瞇瞇地雙手托了腮，“那自然是要想辦法幫梁兄把體內的經絡一一碾碎了，排出余毒再重新接續上呀。”
“——這樣才叫真正的‘破而后立’嘛！”
幼童嘿嘿咧嘴，小姑娘瞧見她那樣子，差點以為這崽子跟梁云懷之間有什么她不清楚的深仇大恨。
然而易硯之并不知道姜明雪眼下是怎么想她的，她只知道自己忽然來了思路，忽然有了讓那破隱藏任務盡早完成的希望。
于是她在小姑娘的注視之下，顧自從抽屜里噼里啪啦地掏出數十只玉盒，又順手挑了兩個順眼的，悶頭合了藥。
姜明雪看著她那一串行云流水的動作不由得目瞪口呆，驚訝之余心中又不免升起三兩分的艷羨之意——她跟硯硯都認識這么久了，這沒良心的小崽子也沒說主動給她煉點什么丸子吃呢。
“硯硯對著云懷師兄的傷勢可真上心。”小姑娘杵在桌邊，眼巴巴地盯緊了易硯之挑藥的手，后者聞言頭也不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她累死累活攢下的那點系統點數，可都掛在那倒霉玩意身上呢。
不然她哪里愿意攤這個麻煩！
幼童扁了扁嘴，但事關系統她又不好直說，由是那話剛涌到嘴邊，便被她生生拐過了個彎兒來：“畢竟……我很崇拜長留劍仙，也不忍心看他唯一的弟子這般落魄嘛！”
“這倒是，長留劍仙的確是很值得人崇拜，我瞧著云懷師兄那個樣子也挺鬧心的。”姜明雪頗為認同地點了頭，轉眼便不把剛才那點艷羨放在心上了，只逗著大黃在一旁靜靜坐了片刻，趕在三更前回了自己的住處。
易硯之第二日照例是頂著對比食鐵獸還黑的眼圈，抱貓出現在小院里的。
“我嘞個去，崽兒，你昨晚這是半夜出門找人決斗去了還沒打贏嗎？”
——要不怎的會作這一副尊容！
謝鶴川被她那模樣嚇了一跳，險些以為劍宗今年背著他偷招了個熊貓精。
易硯之聽見他那不著調的話當即便是一陣沉默，半晌才沒好氣呸了一口：“你才半夜出門找人決斗還沒打贏！我這分明是煉丹煉的！”
“嗯嗯嗯，好好好，你這是煉丹煉的，絕對不是偷跑出去干壞事了。”謝鶴川應了個敷衍萬般，一面賤兮兮地彎了腰，“所以你煉的是什么丹藥哇？”
“大概……瀉藥？”易硯之撓頭，“或者其他奇奇怪怪的……不過總之這些都不太重要。”
“——老謝啊，我今天找你可不是為了說丹藥的事兒的。”
“咦惹，今兒竟然不說丹藥。”謝鶴川咂嘴，“那說說今天下課咱倆進山偷兩只仙鶴吃吃的事兒？”他看著內門養著的那群代步仙鶴可是嘴饞許久了。
——這種天天漫山遍野飛的鳥，烤好了肉質指定賊彈牙！
“誒嘿你別說，你還真別說……等等，誰跟你說吃的了，”險些被人帶歪了的易硯之猛地回過神來，“我是想問問有關劍宗孔宗主的事！”
“誒？那個老嗶——登？”謝鶴川茫然眨眼，“小硯之，你突然問起他來干啥？”
“唔……也沒什么，就是我最近跟著姜姑娘，偶然結識了那位暫時寄住于劍宗的北落仙府梁師兄，”易硯之飄著眼神拐彎抹角，“順便又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些跟我之前想象的不大一樣的東西……”
“是以……我這會比較好奇，便宜師父，咱們劍宗宗主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