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當第一。”謝鶴川撐著下巴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你卡在這里不愿意上去,是不想太出風頭,不想被其他人盯上,也不想惹一身麻煩。”
易硯之默默點頭。
“可你想過沒有,”見她干脆承認了的劍修突然失笑,“你方才引動問仙路上靈氣的那一波,已經很出風頭了。”
“我知道。”幼童說著垮了面皮,“所以我也很苦惱。”
“但我又不能再當著你們劍宗一眾長老的面兒調頭跑下去。”
“行啊你,居然還想過要跑下去!”謝鶴川哈哈大笑,笑夠后又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腦袋,“不過,你沒直接扭頭跑下去是對的。”
“信不信,你要是真敢撒丫子跑下去的話,”謝鶴川悄咪咪伸手指了指虛空上立著的老者,“上面那個老東西能立馬跟你急——”
易硯之沒敢答話,回應劍修的,是一只兜面而來的銀絲劍穗。
“謝鶴川,少在孩子面前說我壞話,我還沒老到耳聾眼瞎!”老者摔著袖子罵罵咧咧,“而且我看你們岐凰峰那經費是不想要了!”
“誒鴨,三長老,你別生氣嘛”謝鶴川嬉皮笑臉,“你看我這不是在努力拉進跟這小家伙的距離嘛”
——所以,偶爾犧牲一下長老們“高大偉岸”的形象,也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想要快速與人拉近距離,最好的方法就是樹立一個“共同敵人”!
謝鶴川理直氣壯,三長老聽罷憋不住啐了句“放屁”。
處于二者之間的易硯之見狀,靜靜朝著遠離劍修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并以實際行動,堅決表現出自己的態度。
——她嫌棄!
“小孩子家家,一天到晚不要總擺出這么奇怪的表情。”察覺到她動作的謝鶴川抬手拍了拍幼童的腦瓜,“嫌棄誰呢。”
易硯之從容不迫,一把薅下脖子上的掛件肥貓:“它。”
冷不防被人端上桌的大黃滿面茫然:“喵?”
——管它錘事,它剛剛啥也沒說啊!
“噗,這貓長得還挺有個性。”謝鶴川憋笑,倒沒跟幼童繼續掰扯那個嫌棄不嫌棄的話題,轉而神神秘秘地往她身邊湊了湊,“要不這樣,崽兒。”
“咱倆做個交易。”
“你賣我個面子,先上去。”謝鶴川對著易硯之擠了擠眼睛,“而我會在一個月后的入宗二次考核上,無任何條件地選你進岐凰峰,做我的弟子。”
“我罩著你,如此一來,就算真有那等想不開要找你麻煩的,你也不用擔心——大不了我這個師父給你出頭,你覺得怎么樣?”
“聽起來好像還可以,但我總覺著哪里有詐。”易硯之眉心微皺,很是遲疑地上下掃視了謝鶴川一眼,“萬一你這個師父比我還能惹麻煩怎么辦?”
“那我豈不是要受你連累。”
“放心吧,不會不會。”謝鶴川大咧咧地擺了手,“你師父我在歸元劍宗的人緣最好了。”
是……嗎?
易硯之不語,只低頭凝視起地上那只銀絲劍穗。
她記這玩意剛才好像就那么“pia嘰”一下子,便糊在劍修腦袋上了。
嗯……
人緣最好?
幼童無聲控訴,謝鶴川循著她的目光掃見了那只劍穗,忙毫不猶豫地將之一腳踹進了林子里。
“矮油,你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將劍穗“毀尸滅跡”了的謝鶴川面不改色,“這只能證明三長老近來大姨夫失調,心情比較激動,脾氣比較暴躁……”
“姓謝的!”劍修話音未落,又一只劍穗便立馬隨聲而至,劍一樣擦過謝鶴川的鬢角,重重釘上了青石。
“你看吧,我就說。”謝鶴川無辜攤手,易硯之瞅著那深入石階寸許深的劍穗,深覺同感地點點腦袋。
——渡劫期大能會不會有大姨夫她是不太清楚,但是這位三長老的脾氣好像確實挺暴躁的。
“而且你想啊,崽兒,我可是整個劍宗唯一一個丹法和劍術一樣厲害的修士。”謝鶴川驕傲揚眉,“你跟著我混,肯定不會出錯。”
“你這么說倒還有點意思。”易硯之思索著搓搓下巴,“那假如——我說是假如哈——假如我真跟著你混的話,我會有什么好處?”
“唔……我能帶著你在玉璣山上到處為非作歹算不算?”謝鶴川沉吟。
易硯之搖頭:“不算。”
“沒有你,我自己也可以偷著為非作歹。”
反正她之前在魔宗的時候,一直就是這么干的。
“也是。”謝鶴川頷首,他突然就想起來這崽子在祈蠶節上給王仁建下藥的模樣了。
——聽說那姓王的至今還是個半拉兒公公。
難辦喲——
謝鶴川咂嘴,少頃突的又來了主意。
“誒,那要不然這樣。”劍修偷摸湊了過去,用著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嘀咕,“我剛從三長老那騙來了五年的雙倍經費。”
“原本在這多出來的一倍里,我是準備偷偷瞇下來點補充我的小金庫的。”
“但現在,你要是能來跟著我混,可以把瞇下來的那部分分你一半。”謝鶴川比比劃劃,“你看成不?”
“這個可以有。”易硯之應聲亮了眼睛,下意識抱著大黃想著劍修那邊蹭了蹭,“那你原打算瞇下來多少?”
“四分之一。”謝鶴川不遮不掩,“你要來的話,我可以多瞇一點,湊個三分之一,這樣咱倆每人能拿六分之一。”
“反正岐凰峰每年的經費也都夠用,我跟三長老耍賴,也只不過是想從孔明達那個老嗶——登手里多騙點錢出來。”
“孔明達是誰?”幼童歪頭。
“宗主。”謝鶴川撇嘴,“上回就是他收了王鼎山送的禮,非要我去的綾城。”
“關鍵那禮還沒到我手上,全被他找借口昧下了。”
“喔喔,怪不得那天你臉色那么差。”易硯之恍然,“能干出這種事,那他的確是個老嗶——登。”
跟畢羅天一個尿性。
“對。”謝鶴川點頭如搗蒜,對著幼童豎起根大拇指,“你罵宗主,那咱們就是好朋友。”
“所以怎么說,成交?”
“可以成交。”易硯之嘴巴一抿,甚為警覺地抬眼盯緊了劍修,“但你得先給我立個字據。”
“嗐,字據那玩意管啥用。”謝鶴川擺手,遂似模似樣地豎起四根指頭。
“我可以直接給你發個天道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