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一品哦,宿主。
大黃答了個氣定神閑,易硯之聽罷卻猛一個激靈,當即咸魚打挺地坐起了身子:“渡劫一品,這么高?”
——她原以為那老道最多也就是個五品化神!
易硯之想著不自覺擰了眉頭,面上難得多了幾分凝重。
玄靈界修行品階以煉氣為始,往后依次是筑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和大乘。
其中,煉氣筑基是打下修行基礎,金丹才算正式踏入仙途,化神期修士可移山填海,修為抵至渡劫期圓滿,便有望飛升。
而大乘期,則不過是世人為了區分那些因故未能飛升,看似肉體凡胎、實為人仙之質,修為遠超尋常渡劫期修士的大能們而額外設立的品階。
換言之,于大多數修士而言,渡劫飛升,就是他們修行的終點,只有那些終生飛升無望的大能修士,才會選擇另辟蹊徑,轉入大乘之境。
是以,族內能有上三兩個化神期修士的世家,便可算入三流,稱霸一方;若能供養出個渡劫期修士,那就是連一流的尾巴都能勉強摸上。
——即便是連魔宗那樣的龐然大物,門中上下加起來數萬弟子,攏共也才養出六位渡劫,并上十數名化神。
如此算來,似那等能隨意將渡劫期大能充作護衛的世家……
玄靈界內究竟發生了什么樣的變故,才能驚動得了他們?
易硯之的頭皮發了麻,腦子幾乎是在一瞬間便亂成了一團漿糊,細密的汗珠自鬢邊滲出,她忽的有些無所適從。
宿主,您先冷靜下來別亂想——
不一定是玄靈界出了什么岔子,那老道能現身此地,說不準只是因為姜姑娘!
察覺到她情緒波動的大黃見狀連忙出言安撫,易硯之聞聲微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位姜姑娘很可能不但是頂級世家的直系弟子,身上更是懷有某種極為罕見的特殊天賦,是該世家半點損失不得的繼承人。
為百分百保證她的安全,世家才會派出這樣的頂尖高手一路護送——
大黃說著放緩了語速。
畢竟您也知道,咱們登船的那個鎮子,離著魔宗也就十數里遠,保不齊哪個犄角旮旯就窩著幾個高階魔修;而翎洲境內,則更是高手如云,普通化神大能,許震懾不住那些心懷鬼胎的宵小之徒,還是渡劫期穩妥一點。
何況,對這樣的頂級世家來說,一品渡劫的修為原也算不得多高——玄靈界明面上的渡劫大能雖是不多,可各家避世不出的大乘期老祖卻亦不少。
“……這倒是也些有道理。”冷靜下來的易硯之微一頷首,繼而長長嘆出口濁氣,“不過大黃,你是怎么確定姜姑娘身上極可能懷有某種特殊天賦的?”
她只能感覺到她天賦好,修為在同齡里面頗高,旁的一應覺察不出來。
害……這個嘛,一方面是看那老道的修為和態度。
大黃訕笑。
另一方面嘛,嘿嘿……
宿主,其實打那位姜姑娘在您對面坐下來之后,曾兩次試圖動用某種能力來探查您的修為與體質……都被我偷偷擋了回去。
不過我見她后面沒繼續硬來,先前那兩次探查又確乎沒什么惡意,加上那會還有渡劫大能在場,就沒告訴您。
“?好你個奸猾狡詐的大黃,有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訴我!”易硯之大怒,“明天就給你改名黃鐵柱!”
矮油改不了的啦宿主,您忘了一個月只能改一次名了嗎宿主
大黃賤兮兮地夾了嗓子。
再說,您看我這不是都告訴您了嘛別生氣呀
“你再這么說話的話,”易硯之繃了面皮,“我可能會更生氣。”
咳,那人家正常一點。
“所以,”幼童深深呼吸一口,“那位姜姑娘所擁有的,到底是什么特殊天賦……你能看出來嗎?”
她就用了那兩次,每次還都不到兩息,暫時看不出來。
大黃語氣誠懇。
但我看她的表現,大概能猜出些門道——要么是秋水靈瞳,要么就是通明道體,兩個都是修仙界難得一見的好體質。
區別是前者主攻破虛破妄,雖摸不透天機,卻也能看出大部分修士的資質;后者則更偏向于觀天語者——觀天之人,入之于眼、明之于心,萬法諸相,卻皆于口難訴。
大黃自主調出系統頁面,噼里啪啦地念出段物料。
此外,后者因自幼可觀天機,心思澄明,可能多少有點那什么……
“缺心眼?”易硯之隨口應聲。
大黃假咳:咳,確實。
“行,我大致清楚了。”易硯之抬手按了按眉心,“以后只管繞著這姑娘走就是了。”
這倒是沒必要吧。
大黃聲線遲疑。
宿主,那姜姑娘出身不凡,且我看她對您不僅毫無惡意,反倒善意十足。
您若有機會與她交好,總歸不是什么壞事,畢竟魔宗那邊……說不定來日還能多一條保命的門路。
“我知道她對我善意十足。”易硯之語調微滯,“若非如此,她昨日根本不可能近我的身。”
——昨日但凡姜明雪心中揣著半點惡念,她就在她走過來的瞬間回神了,根本不會等到那碗云吞面都上了桌。
“但最關鍵的問題是……”
“她的話實在是太多了。”易硯之用力吸了吸鼻子,想到她昨天被迫聽進去的,姜明雪那堆又多又密又難以捋清楚重點、上天入地四處亂飛的話,她就有點想哭。
啊這……她那話的確挺多的。
“所以說啊……”她還是繞著這姑娘走吧。
易硯之眼神一飄,胡思亂想一番后便又重新鉆回了被窩。
像姜明雪那樣的世家小姐,終歸與她不是一個路子的人,她既不擅長處理他人的善意,又不想與世家之人過分糾纏,那就干脆避開好了。
對,直接避開。
幼童安詳閉眼,并決定明日晚一點再起床。
孰料待第二天晨起,她甫一開門,迎面便撞見了小姑娘那張盈著笑的臉。
“早上好呀硯硯,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姜明雪彎著眼睛,邊說邊笑嘻嘻上前挽過幼童的胳膊,易硯之忽覺生無可戀。
——她想,她的耳朵大約是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