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
梅如雪二人已過了數十招,她筆直站在比試臺上,青色宗服潔凈,甚至連一點污垢都沒有沾染上。
對面的袁冰玉卻已在土系、火系、金系三根系的術法下裙衫上滿是泥垢,衣擺被燒焦一截,頭發凌亂。
袁冰玉急促喘氣,火氣只差從頭頂冒出來,一字一頓:“梅、如、雪!”
“你等著,你敢戲弄本小姐,本小姐一定要你好看!”
梅如雪心里已經大大出了口惡氣,臉上已經要笑開花,沖她眨眼睛:“這不是比試嘛?你剛剛自己說的讓我放馬過來呀,早知道袁小姐不行,告訴我,我一定會手下留情的呀。”
這話簡直比用術法打敗她還要更羞辱她,袁冰玉氣得胸口都要呼吸不順了,指尖掐訣就要沖過去!
梅如雪卻已經不得差不多到火候了,再這樣下去只怕長老要看出來,手指翻飛,雙手迅速結出一個千斤墜。
頭頂仿佛有無窮盡的壓力,袁冰玉甚至連術法都沒放出去,整個人就已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梅如雪!”稚嫩的聲音尖銳。
下一刻,千斤墜的法術解除,劉師兄道:“梅如雪,勝。”
袁冰玉一張俏麗的小臉蛋咬牙咬得猙獰,二話不說揮著火球術就要沖上前去:“小賤人!”
火球卻沒能飛出去,被一道水淋淋澆滅。
劉師兄皺眉按住袁冰玉的肩:“比試已結,不得再生事端。”
袁冰玉狠狠甩開劉師兄的手,劉師兄臉色一冷,彈出一道繩索困住她,強制將她送下比試臺。
梅如雪笑容燦爛,也蹦蹦跳跳地下了比試臺,和任春曉幾個打招呼。
謝九江眼底滿是驚艷:“你這丫頭,三月不見這么厲害。”
任春曉只冷淡點頭:“不錯。”
李奕錦和她不熟:“這、這,確有入內門的資質。”
鋪天蓋地全是夸獎,梅如雪自修仙以來還是頭一回,激動得小臉通紅。
袁冰玉雙目通紅,恨恨看向長老席,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如果叔叔在,別說一個梅如雪,就是十個梅如雪她也要叫她好看!
三月大比要持續五日,梅如雪名次已經迅速攀升至第五,沒人再說她只是“區區一個雜役”。
最后一日決賽。
“梅如雪對君笑寒。”
二者上場。
左邊是眉眼精致目光鄭重的小姑娘,右邊是滿臉痘印,身量頗高的少年郎。
但那張臉……
“他怎么長得這么……”
“其貌不揚。”
觀眾席有人竊竊私語。
看過他比試的則深知他的恐怖:“這雜役恐怕止步于此了。”
比試場的聲音對臺上的人沒有任何影響,君笑寒寡言不語,梅如雪也不說話,二人如有默契般,同時出動。
第一招都是試探虛實,梅如雪掐了個風卷術,臺上狂風驟起。
對面的人手上卻忽然出現了一柄劍。
不是桃木劍,是森寒、開過刃的鐵劍,劍鋒銳利,仿佛下一刻就將斬盡一切。
君笑寒的氣質一下就變了,原本如透明一般毫無存在感,握住那柄劍,忽然就如那劍鋒一樣銳利,劍似他,他勝劍。
長劍毫不客氣往下一斬,就輕易破開梅如雪的風卷術,劍氣直逼梅如雪。
梅如雪大驚,好在實戰經驗足,腳尖點地腰身后壓迅速往后疾退,險險避開那道劍氣。
幾乎要滑到比試臺邊緣,她才站定,額頭已淌下大滴大滴的汗珠,看了眼破開條口子的衣袖,目光、凝重。
這個劍修,相當危險。
長劍沒等她反應,鬼魅般的身法迅速掠到她身邊,劍氣橫斬,帶著水系的柔韌與鋒利。
梅如雪不與他正面斗,迅速躲避的同時往身后丟出一道土墻。
那劍刃勢如破竹,好像切豆腐一樣輕易瓦解土墻追逐梅如雪而去。
一眨眼,二人就過了數十招,梅如雪體力流失得厲害,大口大口地喘氣,抬眼平視他。
她不是他的對手。
那君笑寒微微擰眉,目中有些陰沉,聲音也如鬼一般死氣沉沉。
“梅如雪,你確實很厲害,也很聰明知道不能與我正面交鋒,可我為這場大比付出這么多,我……”
“必須要贏。”
后面半句細若蚊蠅,梅如雪一點也沒聽見,張大嘴“啊”了一聲。
君笑寒目光一冷不再說話,劍氣陡然更盛,猛朝梅如雪襲來!
梅如雪立即收斂心神,卻不再四處躲避,而是手中緊握桃木劍,正面迎接上去!
兩柄長劍相撞,甚至沒能堅持一秒,梅如雪就覺虎口一震,桃木劍陡然四分五裂,化為飛灰!
她瞪大眼,雙手相扣就要迅速結出一個風刃術,但印尚未結好,劍氣就滌至身前,重重破開她的法印。
“砰!”梅如雪后背狠狠砸在比試臺防護罩上,又從上面滑落下來。
唇角淌出鮮血,梅如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耳邊人聲鼎沸,她卻只能聽到一片嗡鳴,甚至眼前都晃了好幾下。
沒有力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外門弟子,竟還有實力恐怖如斯的,若任春曉與他對上,誰會勝誰會敗?梅如雪心底竟一時沒什么底。
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雙溫暖的手忽然抱起她,拂子實眼底震怒又心疼,溫暖的靈氣洗滌她渾身。
“如雪,你怎么樣?”
梅如雪又重重咳出口血,眼前這才漸漸明朗,除了拂子實,還有焦急的謝九江、任春曉三人。
她一如往常俏皮地沖拂子實眨眼睛:“爺爺放心,我沒事的。”
對面君笑寒猶豫兩步,還是走過來道:“抱歉,我沒控制好力道。”
梅如雪忙道:“沒事,技不如人,沒什么可丟臉的。”更何況,那是她自己想試,試試若是正面交鋒,她有幾分贏的把握。
事實證明,一分也沒有。
謝九江與她在同個課堂,后又有相交一事,已將她當半個自己人,見不得她這么沒心沒肺,把君笑寒一擋,冷聲道:“還是快回去治療吧。”
眾人就要走,拂子實忽然回頭冷冷看他一眼,忽然意味不明地說了句:“君小友,還是管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