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沒有再掀開。
趙福金癡癡的等了半天,卻突然看到文件架上“飛”下來一張白紙,筆筒里的簽字筆也飛了下來,在紙上龍飛鳳舞畫下了五個字:“福兒,是你么?”
還沒等趙福金回應,在那五個字下面又添了一行字:“福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來了?”
這行字出來得有些慢,橫平豎直里有輕微的波動,能看出趙老三此刻的心情。
他是在怕,還是在激動?
趙福金彎了彎唇,從筆筒里拿出另外一支筆,繞到了書桌的對面,在趙老三的問題上面寫:是我,爹,你怕嗎?
“福兒真是你!”那支筆抖著繞著桌子“飄”到了趙福金的身側,然后抖呀抖呀半晌,才沿著趙福金的字下寫:“福兒,你終于回來看爹了,你個壞丫頭,為什么這么久連爹的夢都不入!”
“爹!”趙福金嘴中輕輕的喃了一聲,淚珠子又撲簌簌的往下落,她拿著筆寫:“爹,我見到我娘了。”
“你娘?”那筆飛快的動著:“方銘,還是……”
“我娘,劉青言。”
趙老三從來沒有在趙福金面前提過劉青言,可趙福金還是知道,他一定是惦念她的。
果然,那筆遲疑了,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方才落下:她,她也死了嗎?
死了嗎?
算吧。
畢竟劉青言在放棄大宋朝貴妃的身份時,就已經死了。
“嗯。”
“怪不得,怪不得她會丟下你,我怎么也找不到!”那筆飛快的寫著:“她,她來了沒?”
“沒有。”
“她為什么不來,是不是在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寫這些字的時候,那筆是一字一頓的。
雙向奔赴的愛情,不枉劉青言放棄榮華富貴也要來尋他。
“不是,她來不了,她很惦記你,讓我帶你的照片回去讓她看。”趙福金能猜到趙老三下一句要問啥,直接作答:“我沒有告訴她你已經娶了方銘,還生了趙無恙。”
“我娶方銘是為了照顧你!”那筆飛快的動著:“她是個護士,你娘失蹤了,我又得找她,又得看你,兩頭顧不上,才決定花錢請她回來照顧你的。”
“我知道,我早就看出來了。”趙福金雖然看不到趙老三的模樣,卻能想像到他此刻的神情必然是忐忑不安的。
真好!
“福兒,對不起。”另外一張紙從紙架上飄下來,直接就是一句對不起。
趙福金知道他說對不起是因為方銘對她不夠盡心,讓她感覺不到母愛。
“爹,你沒有對不起我!”趙福金在對不起下面慢慢的寫著:“你將一個先天性單心室的孩子養到了三十多歲,已經很了不起了。”
“可是,我還是沒能保得住你。”那筆慢慢的動著,一顆水珠落下,洇濕了剛寫好的字。
趙老三哭了。
“爹,你真不害臊,都多大年紀了還哭!”趙福金抽了抽鼻子:“我現在沒有疾病纏身,比在你身邊時要愉快多了。”
“我燒給你的紙錢,你都收到了沒?”好像被笑的尷尬了,趙老三明晃晃的轉移起話題來:“記得跟你媽一起用,我以后給你們燒雙份的!”
話說,她根本就沒見過燒來的紙錢呢!
“爹,燒紙錢是封建迷信。”趙福金理直氣壯的寫道:“你燒紙錢還不如給我送些實實在在的東西呢。”
“你想要什么實實在在的東西?”趙老三對她向來是百依百順,從來不舍得反駁她:“不管你要什么,爹一定會給你弄來!”
“先拿你兩張照片吧,我娘想要。”趙福金嘴角揚起,突然覺得有爹有娘真好!
“好,我明天照幾張好看的燒給你。”趙老三好像被“我娘想要”四個字給迷住了,寫完了字,還用筆在那四個字上來來回回的點。
“不能燒!”趙福金急忙寫道:“你放在桌子上,我就能拿走,不信你看。”
趙福金將剛才寫滿字的紙折起來,放進了懷里。
“你,能帶走真實的東西!”那筆蹦得飛快!
“告訴你個秘密哦,趙老三,我現在活在另一個世界呢,并沒有在陰間。”趙福金很開心:“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你個臭丫頭,又連名帶姓的叫我!”
“就叫,就叫!”
“那就叫吧!你在的世界是不是平行時空呀?你走后,我在你書房里翻小人書,里面出現過這個詞,當時我就想著,要是我的福兒能去平行時空該多好!”
趙福金的眼又紅了,不依道:“趙老三,你又引我哭!”
“好了,好了,我的乖乖,爹錯了。”那筆寫完字頓了一下,又在后面畫了個圓圈,圓圈里上面畫了兩道下彎的線,下面畫了一道兩頭向上翹的線。
趙福金心里軟軟的:“趙老三是天下最好的爹。”
“又拍我馬屁,說吧,除了照片,還要什么?”那筆蹦得歡快。
“要百御房里的紅燒排骨,尚香齋里的鐵板鴨,章陽麻辣燙要番茄味的,還要煎餅果子,醬香雞……”
“你個福豬豬,現在一頓能吃這么多嗎?”
“能啊,現在我沒有病,吃多少都能消化!”
“真好!!!”第三個感嘆號將紙都劃破了,趙老三肯定得高興壞了,他心頭的老病號,終于能胡吃海喝了。
“爹爹這就去幫你買,你在這里等著!”不等趙福金說話,那筆便飛進了筆筒里,然后就再無動靜了。
趙福金笑了笑,將手中的筆也放進筆筒,繞到電腦桌前坐下,又看到那筆飛快的從筆筒里出來,在紙上寫道:“你在別處轉,可不要動東西,別被她們發現了。”
這是跑了一半又回來了嗎?
趙福金樂了,抽支筆寫道:“知道了!”
然后兩支筆又飛回了筆筒,書房的門隨后就被關上了,還上了鎖!
上鎖!
趙福金一愣,飛快的跑到門邊,果然如她想的一樣,趙老三鎖的門也能鎖住她。
這是怕方銘和趙無恙闖進來吧?
趙福金無奈的回到桌前坐下,看來,只能巴巴的坐在這里等趙老三回來了。
她打開趙老三的電腦,卻發現趙老三跑出去,竟然連手機都沒帶!
她拿起手機,在開機密碼上輸入了她現實里的出生年月,果然便解了鎖,手機的鎖屏是風景畫,解開后卻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民族小學門口,笑顏如花。
這是趙福金頭一次被醫生允許上學的時候照的,沒想到趙老三竟然還存著,做了手機的桌面。
嘖,真丑!
趙福金笑著笑著眼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