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北斗?”
“一個修行的家族……有點復雜,等出去給您捋捋,估計得世界觀打碎了重新捋。”
宋旌云嘆了口氣,又道:
“對了,我到現在還沒見過你和鏡鬼以外的其他人,你見到過這小鬼嗎?”
“沒有,”權珩收起銀針,“不過他應該是在當年打生樁的地點等我們。”
“那咱快走。”
權珩點頭,轉身不選岔路,直接往回走。
“哎,你怎么往回走!”
宋旌云忙追上,無奈道:“您這只說了往下,那從哪里往下走?我們不能把這么大個玩具屋都翻過來吧。
“主要是連秘道口都沒有個線索啊,我們一直反反復復地被刷新……”
“不是無限刷新。”權珩看他一眼,“你找過的地方有其他人尋找的痕跡嗎?”
“好像……還真有。”
宋旌云回憶一瞬,點點頭:“對,第一次轉換就有了,而且看那狼狽的痕跡,應該是第七層那刀疤臉的。
“第二次轉換好像……我一直被圍攻,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連房間都差點沒進去,剛進去就被趕出來了。不過……我記得鏡子上有被炸的痕跡。”
被炸,那應該是禁忌的手筆。
“我也有。”
權珩道:“也是第一次轉換,但是第二次轉換不是。而且伊琳娜第一次轉換進入的是我們搜過的房間,第二次是和我一起,我們選擇了一個方向。
“這其實利用了無鬼牌的心理暗示,促使玩家因為各種原因‘抱團取暖’。”
“如果我沒推錯,我們每一次轉換后的岔路口其實就是我們上一次選擇道路的盡頭,連接著其他的兩條岔路,形成一處四通八達但循環出入的圓形。
“所有人都在拐角的盲區,所有人都看不到刷新后的其他玩家,而且所有人都會往前走——所以我們才會搜查到被人搜查過的房間。”
“可你搜到了一個新房間,”宋旌云連不起邏輯鏈,“不是嗎?”
“不是我搜到了新房間,是有人死了,房間被刷新了,”權珩目光平靜地駁回,“你忘記進入玩具屋時小丑說過什么了嗎?”
宋旌云面色變化,重復出小丑的話:
“友情提示,要珍惜隊伍里的每一位玩家哦,因為有玩家死了迷宮難度就會提高。”
宋旌云瞬間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線索串聯:
“你是說有玩家死亡就會有房間被刷新,造成迷宮房間無數的假象,用來迷惑玩家。
“所以要往回走,這樣才不會浪費時間重復搜查房間,甚至遭到鏡鬼越來越猛烈的攻擊導致來不及細看搜查,在二十分鐘時間內再被刷新浪費掉游戲時間。”
宋旌云說完,又想起來不對:“可為什么一定要往回走,那不會回到入口嗎?”
“因為npc的兩條提示。”
權珩道:“‘逆轉的十字架’,玩家要逆向思維才能找到正確道路——出口為入口,終點為起點,前進需后退。”
“所以我們每次被逆轉十字架都會回到岔路口,還有一種含義就是‘從頭再來,方向錯誤’。”宋旌云了解,“那第二條提示呢?”
“第二條提示才是最明顯的一條。”
權珩平靜道:“這間連靈魂都跑不出去的玩具屋,玩家根本不可能找到出口。”
“我靠,keneq探索繞死我了。”
“這是個圓形嗎?對對對,我記得好像一開始來的時候說過什么圓圓的蘋果占地來著,媽呀,原來這都是有提示的!”
觀影臺一片嘈雜哀嚎。
“這怎么分析出來的,線索都稀碎,我怎么啥都聽不懂啊?”
“你還聽啊,我一聽分析就跟聽高數似的,都要睡著了。”
“原來在起點,”言溯拿出手機,“玩具屋的入口嗎?有坐標了。”
“對了,你剛剛說有人死了。”
宋旌云微微冷靜下來,才想起來有件重要的事情沒問,“誰死了?”
“第七層的那位,柏宜。”
“你殺的?”宋旌云脫口而出,完全是第一反應。
權珩睚眥必報的性格他太熟悉了,上個地圖被懟都要找機會還回來,明顯只是面子上大度佛氣,其實骨子里比誰都記仇。
“雖然我有這個打算,但的確不是我,”權珩一頓,“沐鏡動的手。”
“啊?”宋旌云屬實沒想到,“為什么?”
還能因為什么?
權珩看了宋旌云一眼。
“不是,你倆還假戲真做?!”
宋旌云品出這眼神是什么意思,震驚,“他叫你一聲姐姐,你不會真想帶他走吧?!那你這也沒法帶啊!”
權珩沒回答。
“權珩,你別忘了。”宋旌云正色,“他如果真的是boss,你只有殺了他才能通關。”
“也不一定。”權珩斟酌,“游戲的結束途徑你了解多少?”
“怎么忽然問這個?”宋旌云察覺不對。
權珩沒回答。
“你這又在憋什么心眼?”
宋旌云蹙眉,但還是整理思路,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常規的deadway,也就是「崩潰途徑,探索失敗」,還有daybreakway和crepuscularway.”
“黎明途徑,黃昏途徑。”
權珩想起晝夜邊域只有黃昏和黎明的天空。
“對,判定標準就是地圖對人類世界的污染。”宋旌云想了想,“你上次的古鎮就是黎明途徑,我看到文物打撈的新聞了。”
如果是「daybreakway」就可以阻止污染侵略人類世界,如果是「crepuscularway」,污染侵蝕就無法抑制。
“權珩,如果玩具屋的污染徹底入侵人類世界,被污染的孩子是救不回來的,而且玩具屋周邊也會不斷被延伸污染。”
宋旌云提醒道:
“污染中介是鏡子,那么以后周邊只要出現鏡子,或者是反光的東西,就會不斷有孩子被污染,而且很難救治。”
權珩沒有說話。
“我知道沐鏡這小怪物一口一個姐姐叫你,看你的時候也跟只小狗看主人似的,但他畢竟是怪物。我從來沒有在這地方見過一個,哪怕一個真誠善良的游戲怪物,他們慣會偽裝,也太會利用人的情感弱點。
“你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你也不了解沐鏡——你可以為了人類世界里的人進入keneq,難道要在最后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怪物放棄自己要救的那些人嗎?”
宋旌云頓了下,偏眸,宛如嘆息般低了聲音:
“如果你這么做,你會為自己的選擇后悔的,權珩。”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沒聲音了?”
“不是,有沒有人會讀唇語啊,這說了什么啊,還說了這么多?!”
“哎,我感覺這劇情接不上啊,是不是折疊,或者被記憶模糊處理了?”
言溯辨認過屏幕里的兩個人的對話,微微皺眉:“電車難題……?”
“什么電車難題?”
身邊忽然響起聲音,唐君屹落座在他身邊。
“唐副,”言溯微微詫異,“你怎么回來了?”
“隊長那也幫不上什么忙,”唐君屹道,“他們根據你傳回去的線索在玩具屋門口向下挖,我正好回來看看能從地圖里得到什么新線索。”
言溯點頭。
“對了,你還沒說呢,什么電車難題?”
“唐副知道電車難題嗎?”
“哲學上很出名的道德兩難問題。”唐君屹回答。
“那就簡單了。”言溯笑了下。
“原本的電車難題是指‘在一個電車軌道上綁了5個人,而在它的備用軌道上綁了1個人。此時有一輛失控的電車飛速駛來,你身邊正好有一個搖桿,你可以推動搖桿來讓電車駛入備用軌道,殺死那1個人,救下5個人。你也可以什么也不做,殺死5個人,救下1個人。’
“——唐副和權珩接觸過,你覺得權珩會怎么選?”
“你是說……權珩嗎?”
唐君屹看言溯點頭,有些一言難盡:
“我覺得要是權珩遇見這種事,都不認識的話她大概率連理都不會理。你要是再問再煩,她能邊笑邊撥佛珠,然后一腳把你踹下去當人肉閘。”
言溯:“……”
這個答案可真是,有億點形象。
“那問題就在于權珩遇見的不是原本的電車難題。”
言溯詭異地靜了會,這才接著道:
“她掌握著‘遙桿’,軌道兩邊卻是十個無辜的孩子和一個無辜的孩子,而且全部都和她有關,哪一個都很難舍棄。
“權珩即使不選,疾馳的電車也會讓她‘選擇’——因為電車必然會駛向一條鐵軌。
“車輪會無情的碾死一個孩子,或者是十個孩子,而這十一個孩子都對她很重要,或者應該說,都很愛她很需要她。可權珩必須要殺死一條鐵道上的孩子,親手。”
唐君屹看了一部分頻道內容,聽完面色微變:“你是說way3?”
言溯凝重點頭:“是,她并非只有選擇「daybreakway」的可能。”
“我從不后悔。”
屏幕里傳來聲音,眾人目光被吸引回去。
“我一直認為后悔是在欺負過去的自己。如果我做出選擇,那一定是當時的我斟酌過所有信息,能做出的做好選擇。”
權珩笑笑,舉重若輕地略過了宋旌云的問題:
“我以前倒是后悔過一件事,后來也釋懷了。”
她停步,面前進入玩具屋的大門緊閉,大門背面兩米高的鏡子正對二人。
“還真走回來了。”宋旌云掃了眼手邊,忽然凝在鏡子邊的圣誕老人身上。
“咦?”宋旌云提了下袍子蹲下,伸手去碰圣誕老人,“我記得這個圣誕老人我弄歪……”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只冰涼慘白的手從鏡子里伸出來抓住了他,宋旌云動作一僵,視線緩緩上移——
一張七竅流血的銀灰臉龐緊緊貼在鏡面上,五官擠在一起,笑嘻嘻地從鏡子里看他:
“別動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