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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極好聽，像山泉水一樣，每一個字眼都帶著清澈無雜質的通透，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怎么討喜，幾句話一說，本是各自喝茶坐等的女眷姑娘，全都朝著穆綰棠看過去。
雖然賜婚圣旨寫的很明白，穆綰棠可享縣君恩俸，有平妻之權，但妾就是妾，終究是讓人看不起的身份。
突然被針對了，她也覺得很意外，看著自己面前滿臉天真的小妹妹，扯唇一笑：“說的沒錯，妾室是不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的，可是我尚未出閣，如今還是穆家的姑娘，而且，又是嬸母讓我來的，我想嬸母應該很清楚我能不能出現在這里吧，就不勞妹妹操心了，等下若是大姐姐見了我不高興，我自然會走。”
“我也只是提醒，姐姐也不用多心。”那姑娘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還因為穆綰棠的話生了氣，噘著嘴坐在一旁生起了悶氣，與之年紀相仿的幾個姑娘圍過去安慰，誰也沒搭理穆綰棠。
穆綰棠也不在意，早在父親病逝的時候，她就已經受夠了勢利白眼，穆家的姑娘，哪個沒有收到過她母親準備的首飾衣裳？只是人走茶涼，她們哪里還會記得，這會兒看不上自己了，當初可是圍著自己一口一個好姐姐好妹妹的喊呢。
略有些年長的女眷姑娘并沒有站出來為穆綰棠抱不平，瞧她們倆閉了嘴，也就繼續喝茶閑聊，全然無視穆綰棠，昭寧在一旁瞧著，挺為穆綰棠抱不平的，可她也沒辦法幫忙。
她家大嫂嫂今日回家省親，便是要替東宮拉攏國公府的，她怎么能做讓大嫂嫂心里不痛快的事呢？
好在很快，大少夫人就與穆氏一塊出來了，等候的眾人都忙起身，穆氏也笑意溫和的挨個瞧了瞧她們。
穆綰棠特意站在了不顯眼的角落，但穆氏還是發現了她，親熱的招了招手：“棠兒，離那么遠做什么？你近些。”
她被注意到了，原本站在她前面的姑娘立刻讓開，生怕她找理由不上前，其他人也都安靜的看著，想著穆氏會不會當眾給她難堪，大少夫人更是噙著笑一言不發。
一個東宮嫡子的正妻，一個王府庶子的妾，身份地位千里之差，穆綰棠當日不愿意跟她回來，結果就落得個這樣的賞賜，真是可笑。
“堂姐。”穆綰棠行了禮。
穆氏拉著她的手，笑意親和溫柔：“我出閣之前，你是最喜歡找我玩的，幾年沒見，到底是生分了，如今你也有了親事在身，雖說有些委屈，但也不要太過失意傷心，我聽說九公子人品貴重，是個極有擔當的男子，你對他有恩，他也不會苛待了你。”
“嗯。”
“你我能聚的日子不多，將來出閣，雖都是皇家的人，可到底有顧慮阻隔，只怕很多話都不太好說了，我只囑咐你一句，王府后宅內眷極多，多多與人為善不是壞事，切莫糊涂做了錯事才是。”
穆綰棠繼續點頭：“堂姐的話我都記下了。”
穆氏噙笑在發髻上仔細摸了摸，拔下一只赤金瑪瑙珠簪：“這是我及笄那年收到的賀禮，我最是喜歡，送給你，賀你新婚之喜，也希望你能覓的良人，不要像我一樣。”
她把簪子戴在穆綰棠發間，細細的瞧了許久才繼續與其他姐妹說話。
一一相見后又熱鬧了一番，夜里府里才安靜下來。
明堂里，穆國公高坐于主位，長子夫婦與穆氏都坐在下首，這會兒已經沒有外人了，只是自家人說話，倒也不需要端著笑臉迎合人。
大少夫人與穆氏坐在一起，拉著她的手仔細瞧著她，滿臉的心疼，穆國公長子看了看沉默的穆國公就說：“東宮有六位公子，如今連六公子都已經領了差事，大爺卻被攆出京兆去了外頭，他都這份年歲了卻一無是處，這些年，家里沒少抬舉他，可他干的都叫什么事啊？”
穆氏聽著只是嘆氣，宋書是個不成器的，這些年她早就失望透頂了，即便這次被太子再三交代囑咐，她也不想為難祖父和父親。
穆國公看著自己的孫女兒，良久才問：“身子可好些了？你還年輕，子嗣上不要太過著急，家里早早的就請了專治婦人內癥的名醫回來，你且好好調養身子，顧好自己的身子最要緊。”
提起自己夭折的孩子，穆氏的眼淚就有些憋不住了，成婚多年，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結果宋書犯了事，她不得不大著肚子跟著宋書舟車勞頓離京，這一勞累，腹中的孩子也沒保住，她為這事傷心數月，宋書卻半句都不安慰，反倒處處挑剔，越發冷落了她，每日都與妾室廝混。
“如今的局勢，對東宮是極不利的，皇上處處抬舉九公子，就是想為王府彌補政績不足的短處，中山王抓沒抓住機會且先不談，但由此可見，皇上對東宮是極不滿的。”穆國公語速很慢：“即便家里現在幫了東宮，真讓太子承繼了大統，宋書也是扶不起來的，得益的也是其他人。”
穆氏擦去眼淚：“孫女兒不懂這些，這次回來，雖說太子再三囑咐，希望孫女兒能夠求得祖父幫忙，但孫女兒不敢干涉祖父的決定，還請祖父一切都以家中利益為主。”
這話說得大少夫人險些哽咽出聲，越發心疼的摟住她。
“孩子，你出嫁后受的冷落苦楚，家里都是清楚的，但凡宋書對你好些，即便他再怎么不堪大用，祖父也會把他推上高位，可他對你不好，太子和太子妃還放縱他胡鬧，從不曾為你做主，祖父實在是不想幫襯東宮半分。”穆國公痛心嘆息：“祖父可以給你一句準話，家里不準備幫東宮，雖然中山王也是個不堪之人，但九公子卻是個靠得住的，扶持他比扶持宋書可靠百倍。”
穆氏認真聽完，點點頭：“孫女兒明白，還請祖父以家中利益為主，切勿為不值得的人傷神。”
“你放心，祖父不會讓你為難的，我會上折讓你和宋書和離，即非良人，也別磋磨了，祖父養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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