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路說完,他保鏢便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兩步,微微側開身子。
保持一個既能看到他,又不會太親近的距離。
起碼不會被別人當作一伙的,太丟人了。
“渡修士還會煉丹?還不世出的丹道奇才,會不會有點言過其實了。”
有人低聲質疑。
音量并不大,只是修士耳聰目明,若是有心去聽,總能聽到。
鄭天路便又牽起她的手,晃了晃:“上回跟你見面還是你在丹道大會拿下第一名的時候呢,連無量宗的首席弟子秦清越名次都不如你。”
他無師自通了拉踩技巧,一下子讓他師妹的水平變得特別直觀。
無量宗,位列平云大陸三大宗之一,火靈根修士的最佳去處,強盛至極。秦清越作為年輕一代里的首席弟子,經常作為無量宗代表去其他宗門聯誼交流,除去實力外,其光風霽月的氣質總能讓初次見他的人心生好感,特別適合拿來當宗門活招牌。
仙盟大比的參加者來這之前,未必聽說過渡星河從九陽宗退宗下山的八卦,但肯定大多聞說過秦清越的風采。
又因為他是火屬性的天靈根,被無量宗視作未來的中流砥柱來培養。
拿他來拉踩,大家一下子懂了。
鄭天路松開手:“師妹,你的反應就只有這個嗎?”
“不是師兄說,我都忘記秦清越這個人了。”
渡星河自然也看出了師兄的炫耀和維護之意,多半是覺得她在九陽宗受氣了,要好好地抓住每一個機會耀武揚威,只是手段略嫌粗糙,顯得有點尬,天笑已經快后退出兩里地了:“不說他了,師兄可是乘坐飛舟來的?讓我來為師兄接風洗塵吧。”
“那師兄就卻之不恭了。”
鄭天路矜持地繃著小圓臉。
殊不知歡喜之意已經從他的雙眼之中滿溢而出——
還得是師妹好啊!還會為他接風洗塵!如果換作師姐的話,恐怕只會扔下一張無上限的紫晶卡,再讓數之不盡的侍從婢女來服務他,讓他在從床上到恭房都需要坐飛行法器的瓊樓玉宇里迷路,并且再在路上設下無數不會令他喪命致殘但又百般折磨他的陷阱。
仙盟大比期間,修士可以自由出入羲和園。
只要能在排到自己比試時,準時抵達擂臺即可。
渡星河便讓參水去問問,金烏城中哪家酒樓的菜色最好,過了一會,一臉奇異的參水就回來了:“師父,我問過一遍,他們都說金烏城最好的酒樓就是羲和園里的食堂。”
“當真?”
“只有羲和園內有靈獸肉和廚修。不過,若是想品嘗凡人煙火的話,金烏城內的百味樓也是享負盛名的百年老店,還有……”
“還有?”
渡星河一挑眉,心月便心領神會地拍了他肩膀一下:“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把話說完。”
參水鬼鬼祟祟地傾身過來:“我打聽到了,金烏城里的余香閣,菜色呢也就尋常,但是在用餐前可以選俊男美女陪吃,親自夾菜喂到你嘴里,但多余的服務就沒有了,畢竟金烏城是九陽宗的地界,不允許出現污槽之事。”
心月和鄭天路齊齊露出懵懂疑惑的神色。
心月:“我們手腳齊全,為什么要別人喂到嘴里?”
鄭天路更是好奇:“多余的服務就沒有了?難道別的地方就有?這服務是指什么?”
參水卻誤會了他師叔的意思,擱這點他呢。
于是參水皺了皺臉,在一番天人交戰的糾結過后,毅然道:
”師叔真想要的話,我也可以提供這種服務。”
猿妖不似那等冷血動物,向來是很仗義的。
參水完全能夠接受,在兄弟需要女人的時候,當兄弟的女人——當然,僅僅是權宜之計,不能一直當下去!
“師侄待我真好。”
雖然還不知道服務內容,常年被師父師姐欺負的鄭天路一下子就感動了,他一感動,二話不說就開始掏兜,大把大把的靈石往參水手里塞。
參水大吃一驚,連忙推拒:“我給師叔提供服務,怎么能收錢呢?”
“傻孩子什么話,這不是報酬,是我喜歡送你靈石。”
“啊,你這么說的話,捕快就抓不著我倆了……”
眼看兩人越說越離譜,渡星河制止:“不許帶壞你師叔,你話這么密,去跟姜道友說去。”
姜則蠻不善言辭,與人交流的方式,無非是演武場上切磋。
見參水可憐巴巴的,鄭天路勸道:“不是去食堂為我接風洗塵嗎?師侄得替我們斟茶布菜,就先不讓他去切磋了吧!”
“師叔是青天大老爺!”
渡星河懶得理他們。
倒是過了會,心月在她身邊嘀咕:“師父想要的話,用不著別人,我就可以把菜夾到師父的嘴邊。經別人手的吃食,哪有經我的手來得安心?”
渡星河:“……”
渡星河:“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先別出發。”
鄭天路在路上好奇,便讓保鏢過來,問他到底參水說那種服務為何物。
天笑瞥他一眼:“魚龍混雜的地方少去,很危險,增加我保護你的難度。”
“那到底是什么服務嘛!”
天笑拗他不過,便低低向他解釋一番。
三言兩語,鄭天路的圓臉便紅成了火龍果湯圓。
片刻,他走到參水身邊,嚴肅地說:“缺錢花就跟師叔說,不許對別人提供那種服務!對我也不可以!”他一頓,強調:“我只喜歡女修,雖然還沒試過……但我應該是喜歡女修的!哎,不過你也沒道侶……應該沒有吧?”
兩人畢竟見面機會不多。
參水:“我沒道侶啊,但我肯定是喜歡女的,我前妻就是女的。”
鄭天路:“啊?”
“不過我前夫……陸老爺算我前夫嗎?我前夫就是男的,不過我只是圖他給我銀子買水果和糧食,讓我那窩才出生的娃兒熬過冬天,才給他當小妾,并不喜歡他,現在追隨了師父,我的命就師父的,肯定不會這么干了。”
一番話,鄭天路聽得七葷八素的。
這還是中文嗎?
參水倒是豁達,自打他筑基后,便踏上了和昔日同類截然不同的路途,它們也許會比其他山上的猿猴活得久一點,但仍繞不開生老病死……走前,師父把小云山恢復正常,猿王換了人,正好接手他的一切,了卻前緣因果后,如今過往都是能當笑談般輕松提起。
“我很喜歡現在追隨著師父的生活,師父要我當人,我就當人。”
“說不定,哪天我能成仙也說不定!”
渡星河不知他倆交頭接耳的聊什么,只知到了食堂之后,師兄就使勁給參水塞靈石,生怕他過得捉襟見肘想不開。
鄭天路越過她,徑直在窗口點了好一會兒的菜,順便把賬也結了。
“我為師兄接風,怎能讓師兄結賬?”
鄭天路更加理直氣壯:“師兄跟師妹吃飯,哪有讓師妹掏錢的道理?”
渡星河拗不過他,加上她不大在意這等身外事,便謝過師兄了。
她扭頭看向師兄旁邊雙手抱臂的天笑,微微一笑:“我們又見面了。”
“還能見到活著的你,的確不錯。”
鄭天路拿手肘捅了他一下,責怪:“不許跟我師妹說晦氣話,你不盼著我師妹好?”
“我就是真心盼著她好,才為還能見到活著的她高興。”
天笑淡淡道。
小路還是不了解,得罪了輪回院的邪丹師到底是結下了何種仇怨。
可以說她只要還在平云大陸,便面臨著死亡威脅。
“撇去那些舊事不談,以你師妹的性子,遇到的危險絕不會少。”
渡星河反問:“不然能這么快就突破金丹?”
“是比之前強。”
渡星河:“不服來打一場?”
她難得地,對一個沒得罪過她,對她也沒惡意的人語出挑釁。
正當旁邊的鄭天路猶豫要不要勸架時,天笑靜靜地看向她,眼中連一絲波瀾也沒有:“想切磋是另外的價錢。”
“……你平時被路人嘲諷挑釁,不會想打他們的一頓?”
“不會。”
愛錢的人脾氣不會太差。
天笑向來有當雇傭修士的自覺性,讓他出手是得給錢的:“那種言行無狀,上竄下跳的小人,肯定經常得罪人,說不定哪天就得罪了有錢人,都是我潛在客戶的潛在目標,自然不能無償殺人。”
渡星河原本端著的臉倏地放松,往椅背一靠,抱怨道:“還想說激你兩句,就能讓你免費陪我練練呢。”
在擂臺虐了好幾天菜,實在無聊乏味。
難得有實力相當的舊相識來了,渡星河便心生一計,擺出剛才討打的樣子。
鄭天路擺擺手:“我來出我來出!你陪我師妹切磋!”
“我有靈石,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煽動他無償出手。”
聽到渡星河的話,天笑難得地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果然不可與劍修深交。
片刻后,有侍者上菜,先是三個菜放下來。
比香味先察覺到的,是濃郁的靈氣。
天笑動容:“這三個菜不便宜。”
“這三個是開胃菜,先吃著,后面還有呢。”
鄭天路熱情招呼道,參水也沒閑著,果然肩負起了斟茶遞水和布菜的活兒,而心月虎視眈眈的,渡星河只得強調兩回“我可以自己夾菜”,才打消了她喂師父吃的念頭。
他們到得早些,過一會兒才到飯點。
飯點后,修士陸續進入食堂,有手頭富裕些的修士去問今日的靈獸肉都備了哪些,窗口的工作人員卻面露難色:“靈獸肉都沒有了……倒是靈米還有不少,你要嗎?”
“怎么會沒有?”
來詢問的修士一臉驚訝。
靈獸肉做的菜式價格高昂,以往根本沒出現過提前賣完的情況。
而又因為價格太高,食堂備得不多。
靈獸肉又不是一般的動物,往往自身強軔,像有結丹境實力的燎原魚,即使把它殺死了送到筑基修士的手中,筑基修士也只能“望魚興嘆”,光是那一身皮,便不是他們能夠破開的。因此,能處理靈獸肉食材的廚修也不多,人力有限,難以做到臨時要加菜。
“方才來了位道友,幾乎把我們的靈獸肉都訂光了。”
“哪位道友如此闊氣,姬公子么?”
修士奇道。
“不是姬公子,不過他的隨從剛才也來問過。”
姬無惑的隨從同樣無功而返。
不過,他帶的隨從里就有私人廚修,儲物囊中更有數之不盡的食材,原本在食堂用膳,也只是為了體驗仙盟大比的氛圍,順便增加跟他心上人親近的機會罷了,并不是真的需要在這兒吃飯。
既然沒有靈獸肉,他就索性在天品房里用膳。
——在侍從上到第十道菜的時候,渡星河就察覺到有一丁點不對勁了。
當侍從送到第十五道菜的時候,渡星河覺得非常非常不對勁!
“師兄,我們才五個人,”她試圖喚醒師兄的理智:“你會不會點得太多了?”
“不會啊,五個人吃五十道菜很合理吧,一直都是這么吃的。”
渡星河趕忙讓師兄去把后面的都取消了。
鄭天路讓她放心:“哈哈,我開玩笑的,怎么會是五十道菜呢?我倒是問過,食堂說他們沒備下這么多處理好了的靈獸肉,提供不了,我就只好縮減為二十道,還送了我一道龍尾排骨湯。師妹嘗嘗,鮮不鮮美?”
龍形靈獸不多見,且都只能稱為類龍,不算真龍。
真龍的肉,都是不對外銷售的稀罕物。
可即使是類龍,其中蘊涵的霸道靈力,也足以攥獲住味蕾,一口接一口地喝下。
整個食堂里,能享用靈食的,只有九人。
五個是渡星河一行人。
另外四個……
就是元明尊者門下的四人了。
這些天來,四人天天就吃師父給小師妹備下的碧水鯨肉,蒸煮炸炒都試了一遍,便是再好的食材,也該吃得膩味了,全靠靈氣對修士的本能吸引,才能吃下去。
換作平時,靈食本身就足以讓人艷羨。
可今日……
性情最孤高冷傲的蘇衍,也不禁在桌子底下攥緊了拳頭。
二十道不重樣的菜,盡顯豪華本色。
不同屬性的靈氣交匯著,卻又不雜亂,對修士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們四人中,只有三師兄虞秋竹和薛宴光能做到目不斜視。
前者是當真專注自身,后者是死心了。
明梔忍不住:“渡師姐她原來拜入別人門下了?”
“不知道,不想聽,梔梔你也別關心了,”薛宴光迅捷地截住她的話,用一種油盡燈枯的語氣徐徐道:“就當這世上沒有這個人,現在別人問我我也這么說——有嗎?我之前有過另一個師妹嗎?沒有吧,不記得了,我只有一個叫明梔的師妹。那誰很厲害,哈哈,平云大陸厲害的人多了去了,難道我要跟他們一個個的比過去嗎?沒道理的,我又不認識那誰。”
一句話換來了二師兄一百個字的明梔:“……”
“他魔怔了,師妹你別刺激他。”
在夾菜的虞秋竹淡淡道。
薛宴光連渡星河的名字都不想聽到,只用“那誰”來作代稱,可謂修仙界的黑魔王。
明梔無語凝噎,倒也不敢繼續刺激二師兄了。
只好低頭吃飯。
偏偏蘇衍冷笑一聲:“懦夫。”
薛宴光似是無知無覺一樣,低頭吃他的飯。
“我竟不知我的師弟是這等沒出息之輩,”蘇衍沉聲:“你裝聾扮瞎,難道就真聽不到看不見了嗎?懦夫永遠突破不了金丹!”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虞秋竹捧起碗,悄無聲息地往左邊挪了一點。
千萬別波及到他。
然而,他這次料錯了,薛宴光被這么刺激都沒動怒,只是夾菜的動作頓了頓,嘴唇翕動。
若是細看,便能發現,他是在默念——
師兄說的師弟是秋竹,師兄說的師弟是秋竹……
虞秋竹對他的評語是無語。
蘇衍霍地站起身:“道不同不相為謀,師妹我們走。”
“師兄!哎呀!”
明梔也站了起來,只是沒走得那么果決,既看看蘇師兄,又回過頭來看薛宴光,最終向虞秋竹投去求救的目光:“三師兄,你也說點什么吧!”
三師兄虞秋竹的性子清冷,渡星河還在九陽宗時,對他印象也不深。
他并不像另外兩位師兄,會來戲弄她或者使喚她,只是視她如無物。他看起來像是待明梔會好一點,親近一些,也僅僅是因為明梔會主動對他提出要求,出于同門之誼,只要是不麻煩的舉手之勞,他都順手辦了。
看在旁人眼中,便是虞秋竹對小師妹予取予求。
這時,亦是同樣情況。
虞秋竹思考片刻,道:“二師兄,蘇師兄叫我們走了。”
“哦。”
薛宴光飛快把剩下的飯菜吃完,一抹嘴巴:“那走吧。”
蘇衍在食堂外等了一會,他不相信明梔會不跟上來。
只是他稍等片刻后,等來的卻是整整三人。
連薛宴光也在。
蘇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我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蘇衍:“……”
“走吧師兄。”
虞秋竹便是這等修士,道心極穩。
且說回渡星河一行人那邊。
這二十道菜可以說是她來到此次仙盟大比后,面臨的最大挑戰,險些把自己吃傻。
好在她想起星河宮里的七個人,便把部份沒動過的菜送入隨身洞府之中,倒不算剩菜,只能算作分菜。
分配過后,勉強降到了六個人能吃完的菜量。
只是渡星河不免疑惑:“即使師兄你再有錢,二十道靈食也并不便宜,難道是我走了之后,師兄想到了什么生財的好法子?”
天笑豎直耳朵。
鄭天路:“我刷的是師姐的紫晶卡。”
渡星河恍然大悟。
對于溫師姐的豪橫之處,她也體驗過一二。
鄭天路又將給她換房的事說了。
“好在沒額外花錢,十次比試之后,我們就不住在這里了。”
這些天來,渡星河最關心的自然是仙盟大比的后續。
前三百名會被投送到同一個炬級秘境之中,據說那秘境資源豐富,危險系數又低,等同給年輕修士的獎勵。
鄭天路便問別人可否跟著進去。
渡星河:“當然不行,不過靈獸能跟著進,我會帶著麒麟和小胖。”
聽到不行,鄭天路面露惋惜之色。
渡星河便安慰:“放心吧!有什么稀奇的靈藥材料我都會帶出來,師兄隨便挑!”
“我不是打靈藥材料的主意,”鄭天路搖了搖頭,直言:“我雇他來,便是想讓他去保護你,可惜……”
他一頓,突發奇想:“如果天笑以你靈寵的身份進去,可行嗎?”
“便是過得了評審那關,天笑也不會同意吧!”
渡星河失笑。
兩人只當一個笑談,偏偏過了一會,旁邊響起天笑沉沉的聲音:“你們在想什么呢?我是金丹修士,曾經也是別人眼里的天之驕子,修仙奇才,給另一個修士當靈獸?”
其語氣之沉郁,讓提出這建議的鄭天路都想扇自己兩巴掌。
怎么能不顧慮別人的心情,就說這種荒唐話呢?
渡星河:“……”
渡星河:“……不可以!我說不可以!我不要人形靈獸!!!”
不是動物形態的御獸是沒有靈魂的!
倒是天笑,仿佛因為失去了一個絕佳的加價機會而頗感惋惜地長嘆了一口氣。
當日夜里,神秘修士在羲和園食堂豪擲萬金的事就在玉牒上討論得熱火朝天,都在議論鄭天路到底何許人也。
無量宗的修士一下子就把他認出來了。
原來是丹修,煉丹師果然都富得流油!!
可不么,五個人點二十道菜,雖然有打包帶走的,可也太豪橫了點。對了,聽說渡星河其實是妙火門的弟子?那她不算散修啊,為什么要頂著散修的頭銜,故意嘩眾取寵,搏人注意?
這等質疑的聲音,也很快被澄清了。
有熱愛吃瓜的修士拿出渡星河來登記參加仙盟大比時,痛打徐執事一頓的影像,論證她是想登記自己所創立的新宗門,只是沒有成功,還被徐執事奚落一番。
可見渡星河在退宗下山時,的確以散修身份游歷了許久。
和妙火門也不過是記名身份,不能算作有宗門的狀態。
嘶,沒想到她一言不合就動手啊。
劍修基本操作,不意外。
不是,你們也不看看是那徐執事先說話無禮的,言行無狀冒犯了高階修士挨打不是活該?我金丹跟你一個煉氣期講道理,有沒有搞錯?當我們劍修是凡人菜市場大叔大嬸呢?依我看,渡星河還是打得輕了,沒一劍廢了他都算念舊情。
覺得渡星河粗暴的是極少數的人。
玉牒論道,背后都是一個個修士,弱肉強食才是平云大陸的本色。
只是渡星河在看到那留影石的錄像時,睜圓了眼——
驚訝過后,渡星河也沒太放在心上,倒是有不少人找到那位修士,想要向她復制一份留影石上的錄像,其中包括羅某雅、姬某惑、渡心某等等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
她倒頭就睡,卻讓九陽宗的問心崖上燈火通明。
蘇衍難以成眠,甚至靜不下心來練完一套劍招——白日里他對二師弟言辭激烈,其中有幾句真正想對自己說的?他難道就不慌嗎?同為金丹,他能打得過渡星河嗎?
境界一樣,又同是劍修。
太看臨場發揮了。
他從來沒將她放在眼內,甚至覺得她的努力很可笑。
如今,他曾經瞧不起的人,竟隱隱要走到他的前頭去了。
濃重的夜色裹挾著蘇衍,他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蘇衍的身旁。
“誰!?”
他一下子握緊劍,劍在他手中挽了個花,劍氣以弧狀蕩清周圍,卻又在觸到來者時消散了。
當看清來人后,蘇衍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師父!”
來者,正是不久前突破元嬰期的元明尊者。
他實力遠高于渡星河,也不似兩個徒弟那般,對她有心結。
更像是更加在山底下撿了只破破爛爛的小土貓,看它費勁兒往上爬時,拿劍鞘把它的頭抬得后仰,讓它灰溜溜地碌骨碌滾回山腳,好半天起不來,頗得一點趣兒。
如今見到小貓變成了小老虎,神氣活現地跳到他面前來……
元明有些微妙的不快,但不至于冒著觸怒各位長老宗主和妙火門的風險,直接出手殺了她。
元明更想讓自己的徒弟擊敗她。
“起來吧,”
他斂眸,冷冰冰的語調里帶了笑:“我傳你一技,同階修士若然沒有防范,必能在比試上勝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