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飛西邊荒漠的航線不多,最快的一艘也在七天之后。
這也是渡星河提前起程的原因。
人可以踩點,飛舟航線卻不會幫她踩點,到時候真要她御劍飛行過去,她拖家帶口的就傻了。
要在集市過一周,心月在承天客棧租了兩間上房,領著鑰匙回到師父身邊。
渡星河接過鑰匙往樓梯走:“只有兩間上房了?”
她經過前臺時,掌柜的剛好聽到了這句話,面露疑惑,正要開口說自家客棧的上房數量是不多,但這會還都空著,絕對不止兩間……話到嘴邊,嘴巴都張開了,被心月瞪視著又把話咽了回去。
什么人吶。
他好心提醒,還被兇巴巴的瞪了,掌柜委屈地閉上了嘴。
客棧有三層樓高,最上一層全是寬敞明亮的上房。
走廊靜悄悄的,所有房間的門都敞開著,怎么看也不像住滿了人的模樣。以渡星河如今的境界,周圍活人數量多寡,不必刻意感知也心中有數,當下便失笑:“調皮。”
心月揚臉看向渡星河,哪里還有瞪著掌柜的兇相?
心月期期艾艾的說:“師父自己住一間,我和參水住就好。”
剛好客棧后方有一棵大樹,她會把參水趕到樹上睡的。
渡星河卻道不必:“你就和我一間好了,我身邊能少得了你伺候?”
聞言,心月笑逐顏開。
她就喜歡被師父使喚,讓她有種被師父需要著的安全感。
集市熱鬧得很,住在三樓都能聽到外面人聲鼎沸,然而仙盟大比在即,兩人都沒想到去逛一逛,玩一玩。租好房間后,渡星河盤腿打坐,入定之前想起來:“把參水叫回來,我在秘境里得了些寶貝,給你倆分分。”
“好,我這就去。”
心月就在鎮子入口找到了佇立在鎮榜下的參水。
參水變回了人形,婀娜多姿的背影引得路過的途人頻頻回頭,擺包子攤的大叔已經因此被他媳婦擰了兩回耳朵,耳殼都被擰得紅通通。
有時候心月都懷疑這水猴子身上有一股她看不到的媚勁。
“你在這發呆看什么呢?”
她過去拍了拍他的肩。
“師姐!”參水指了指榜上的兩幅畫像:“你看這女修畫的,像不像咱們師父?”
心月順著他所指的仰起頭。
榜上兩人的畫像相貌都很出色,女方更是異常眼熟。
換了旁人興許不覺得,兩人朝夕相處的,一眼便辨認出來了。
心月:“……”
這架勢,她熟啊。
當年師父把她從玄國地界里救出來,就被皇榜通輯了好久,暴漲的身價至今沒回跌。這榜倒不是通輯渡星河,礙于怕得罪應蒼帝,五行宗說得非常客氣,只希望她再來宗門作客,或者在通信玉牒上聯絡一二,把事情談明白再撕破臉不遲。
她傳音入密:
“當中必有誤會,師父又被奸人冤枉。”
“但是,這幾天上飛舟之前,我們就不要出門了。”
生怕旁邊有耳聰目明的修士聽到。
回到客棧后,兩人把榜上所見轉述給師父。
渡星河聽罷,毫不意外地將在留陽池中所遭遇的事說與兩人聽。
劍靈:“沒冤枉你,算美化了你。”
渡星河曲起手指,彈了一下劍身:“你對我有偏見。”
“在炬級秘境留陽池中,最兇險的不是與云永恕的一戰……是我往門后看的那一眼……”
說到這里,渡星河頓住了。
她在述說自己的經歷時,總是能把驚心動魄的生死關頭說得像到菜市場買菜,抽離到第三視角去剖析,去評價自己在戰斗中的對錯,有種置生死于度外的輕描淡寫。
獨獨是說到門后的光景,她停住了。
原本烏黑的眼閃動了一下,像被誰注入了一泵紫色顏料,紫意欲滴,面目凝固。
光是嘗試回憶起來,就讓她頭痛欲裂。
五顆金丹不由自主地運轉起來,眼瞳靈光流轉——她不信邪,張了張嘴,想把腦海中所抓到的碎片轉述成語言,此舉加劇了她的頭痛,新長出來的左耳更是紅透了。
“門后面,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渡星河越想說,越是無法說出來。
或者說,以她現在的境界,本應看不到,也無法理解的。她隱約感覺得到,那并非害人的東西,不是見到了非常丑惡超出她接受范圍的殘酷景象,只是……過載了。
云永恕半個身子掉到門后,就被撐得不成人形。
門后的東西不是想害他。
只是他的肉身和金丹都無法承受門后的能量。
渡星河只是遠遠看了一眼,便震蕩道心。
“師父,你怎么了?”
渡星河見不到自己此刻的樣子,心月忍不住攏住她的肩:“師父要是不想說……”
那就別說了吧,她好奇心原也沒這么強。
偏偏旁邊有只好奇心特別強的潑猴。
“師父在門后面看到了啥?玉皇大帝大戰七仙女?”
參水聽說書似的聽得津津有味,發現下文沒了便著急起來,還說出了會讓東華帝君降下十道天雷來劈死他的低俗假設。
渡星河:“……”
難怪說撞鬼的時候罵臟話有用。
參水這話太低俗,愣是打斷了渡星河魔障般的回憶,她眼中紫意消褪,恢復清明,體溫也漸漸降回常態。
“你過來。”
渡星河面無表情地招手。
“好的,師父我來了!”參水乖巧地把頭伸了過去,差點被一頓好打給打回猿形。
在他眼淚汪汪捂住頭的時候,渡星河將自己從秘境里取得的寶貝分一分,材料她自個留著煉丹制符:“這冷玉蒲團有靜心聚神之效,參水心不靜,可用此物打坐。”
“凝聲丹,出自一份很古舊的丹方,我沒看明白,回頭給融羽師父品品,但成品我驗過于修士無礙,正好適合你的《迷神音》……”
渡星河猜測,留陽府本來的主人很喜歡設宴迎客,府上常備戲班子,對聲樂的要求更苛刻挑剔,才會收集來這種冷僻小眾的丹方。以往能入內院探索的五行宗弟子沒看上,倒便宜了她。
她正說著,外面響起敲鑼打鼓的聲音,又有咻的一聲,在上方炸開。
“有修士在斗法?”
渡星河起身推開窗戶,便有燎燎火光入目。
敞篷大轎抬著當地供奉的神像,底下有鎮民負責抬轎,亦有舉火把照明開路的。周圍放燈結彩,火樹銀花,好不熱鬧。
方才渡星河以為是修士斗法的咻聲,原來是在集市核心地帶,有人組織放煙花呢。
“仙長,我把燒好的水抬上來啦。”
門外,堂倌叩了叩門。
上房的價格比普通房間貴上許多,其中包括柴火燒水的費用,堂倌將滿滿一木桶燒到溫度合宜的水運到三樓來,供住客享受。
渡星河打一個響指,門應聲而開。
堂倌對此等神通早就見慣不怪,揚著恭敬的笑顏將木桶推進來,吭哧吭哧地放下。
“今天是什么節日嗎?”渡星河問。
堂倌被問得一愣,才笑著說:“今天是應蒼帝壽誕,我們請他老人家出來逛逛呢,逛得高興了,就保佑我們今年風調雨順,現在正好在巡游,您要是沒見著,等下沿路送神回鑾時還能從窗戶里瞧見。”
三人均是一靜。
倒是劍靈沒憋住,從劍鞘中傳來噗嗤一笑。
堂倌卻誤會了,笑著問:“原來仙長也知道應蒼帝么?我還以為只有我們當地人流傳著他的傳說呢。”
“你們這信奉應蒼帝?”
渡星河想起來,剛坐飛舟抵達荒漠時,就曾聽說上古蒼朝的應蒼帝陵墓就埋藏在荒漠中的傳說,只是沒想到傳來傳去的,居然傳成了當地鎮民心中神明般的傳在,甚至有壽誕香火。
“難得熱鬧一次,也不只帶他出來透透氣,還有其他神明。”
據堂倌所說,如今荒漠能住人的,有井水的,幾乎都是蒼朝時期留下來的。
前人搞過的基建,后人享受,對樸實無華的凡人來說,等同神明,便供奉起了一份香火,感念蒼朝皇帝的恩德:“如果應蒼帝還在,我們這兒該比現在更加富裕,也不至于淪落到這三不管地帶吶。”
見仙長沒有追問下去,堂倌識趣地退出去了:“等下用完了水,仙長喚我來收回木桶就好。”
渡星河靠窗而坐。
窗外的火光煙花,倒映在她烏黑如點漆的眼里,似一簇跳動的焰火。
“今天是陛下的生辰?他竟沒跟我說過。”
心月趁機坐到師父身邊來:“對了,師父什么時候過生辰?”
之前在歷火島,心月見到師父曾經的師兄薛宴光興致勃勃地要給他的小師妹買生辰禮物,便聯想到師父從來沒提過自己生辰的事。她暗自懊惱自己想得不夠周到……但這原也不怪心月,村里都窮,人又多,每個人都過生辰吃好的那日子還要不要過了?頂多給壽星煮顆雞蛋。
渡星河卻說她不記得了:“記來有何用,卜算本周星座運程和最速配的星座嗎?我怕被奸人拿去行巫蠱之術。”
等到送神回鑾時,她遠遠地看了一眼鎮民給應蒼帝做的塔骨神像。
用樟木雕刻制作的頭筒巨大,竹篾編織而成的骨架也很寬闊,竟是把陛下塑成了雙開門大冰箱。鎮民在神像相貌上下了苦功,費煞苦心地畫出了他們想象中最莊嚴的寶相,是位非常慈祥和藹的白發老人。
“哈哈,”
鎮民舉著神像,經過客棧,頭筒剛好就在窗戶的一臂之遙。
“根本一點也不像嘛。”
渡星河忍不住伸出手來,虛空一點。
星光從她指尖綻開,聚到神像的頭頂。
在所有鎮民的視野盲區,一頂精致小巧的冰雪皇冠戴到了應蒼帝神像的頭上:“生日快樂,陛下。”
同一時間,仗著自己神通廣大,遁入了星河宮中藏起來的應蒼帝自然也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
他從來不到凡人聚集的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居然被傳成了神。
實在荒謬。
要不是怕惹渡星河懷疑,方才那堂倌一開口,應蒼帝就想轟他出去了。
渡星河跟他說生日快樂,給他戴小皇冠,他很感動。
但按理說,凡人稱頌他的名號,給他過生辰,他該有所感知的。
這么多年來,應蒼帝本人一無所知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便是……
今天根本不是他的壽誕啊!
不僅形象純屬虛構,壽辰日期更是亂編亂造!!
但是,但是——
渡星河給他戴小皇冠誒?
應蒼帝覺得自己可以換個好日子重生出世。
像今天,就很不錯。
小皇冠還沒融化,五行宗一行人就來到了鎮上,尋找渡星河和云永恕的蹤影。
趙長老覺得希望不大:“有心要跑的話,必然不會等飛舟,御劍飛行到再遠些的地方不更安全?我覺得他們肯定不會待在鎮上。”
“宗主發了話,那便查吧。”
作為荒漠里的老宗門,五行宗在鎮上亦有好些人脈,他們宗門畫出的符箓在商隊和向導之間都非常受歡迎,三兩下便查出了今日到鎮上的修士都有誰。
渡星河師徒三人便在其中之列。
聽聞有劍修入住客棧,趙長老才精神一振,帶著弟子上門。
五行宗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承天客棧的三樓。
渡星河猜到可能有人會來找她。
她早就在府中的《留陽府登仙宴圖》拿了出來,張貼于門外——
自打遺府認她為主后,她也擁有了這幅神奇畫像的使用權,可選擇把誰吸進去,凡人路過,只會覺得此畫的畫工精妙異常,令人駐足觀望,流連忘返,并不會被吸入到畫像之中。
她也改變了一點里面宴中的結構和規矩。
宴會的主人從中年修士,換成了她。
所有被吸入畫像之中的修士,如果對她抱有惡意,試圖攻擊她,就會被墨汁纏繞禁錮。
渡星河把此物給過應蒼帝檢驗,鑒定為一個稀奇的上古空間法寶,對高她兩階的修士都能起到禁錮的作用,但大約只能關半個月,且容量有限——當初她能從幻覺中清醒過來,很大一部份原因是源自她有能看破偽像的紫極慧瞳,這是天道予她的恩賜,尋常修士多會迷失在其中。
她就當作一個陷阱防具使用了。
只是沒想到,第一夜就派上了用場。
趙長老和兩個弟子還沒叩響門,就被吸入到畫像之中,變成了三個驚慌失措的宴會來客,受到了宴會主人熱情的招待,在醉人的歌聲和氛圍中忘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甚至學會了真心話大冒險、抓手指和傳冰塊。
渡星河翌日結束運功開門,跟檢查捕蠅紙似的,看到三人還在畫布里partytime呢。
“嘶,還真來了啊。”
她沉吟。
原本還有一點僥幸心理,覺得可以在這等到飛舟落地,如今只能改變計劃了。
渡星河思索片刻,進入星河宮中,向滄衡子索要飛行法器。
滄衡子正享受著秘境中的充沛靈氣,對她自是非常大方,掏出了自己壓箱底的靈葉舟:“遁速快,空間大,還會變形隱匿自己,就是撕破空間的能力有點欠缺,只能做短途的縮地躍遷。我上次加的燃料只夠它用五十次,你自己算著點用……不過飛舟很難開的!平時我會另外雇人開,你要是開不明白,就還是御劍飛行過去吧。”
滄衡子并非瞧不起渡星河。
只是飛舟和尋常的飛行法器并不一樣,后者只是取代了翅膀,將人帶到天上飛,前者卻牽涉到空間法術。
正經的商會大型飛舟身上,往往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法術銘文和靈文咒符,用來空間傳送,同時建筑用料也得是能抵御空間風暴的強力材質。
假使從甲地到丁地,需途經乙地和丙地,好的大型飛舟便能直接撕裂空間,硬扛空間風暴,落到丙地上。
次一點的,也能直接跳到乙地。
其中的差距,可達萬顆靈石的差價。
渡星河拿走信物,與三人到鎮外的荒漠空曠處釋放。
隨著一陣靈力震蕩,一艘冰藍色的飛船憑空出現在三人面前,舟體環繞著一朵朵翠綠的古怪葉紋,銘文流轉著神秘而瑰麗的色彩,片片枝葉將舟身藏匿其中,又幻化成云霧。
誰也不會注意到,天空上多了或是少了一片云。
“用靈葉舟飛到下一個商會駐地,登上八日后的飛舟。”
計算過航程后,渡星河得出了此番結論。
兩個小徒弟登上船,四處觀望。
劍靈也從她腰間飛出來,這看看那摸摸的:“這玩意比御劍飛行好使啊!不如我們直接開到仙盟大比的駐地,創死其他參賽者!”
渡星河:“你的建議很好,下次不許再建議了。”
她從來沒學過開飛舟,好在金丹以上修士天然能掌握空間法則,她坐入領航員的艙位里,周身的陣法亮起光芒,將她籠罩在其中。
此刻,她的身心和靈葉舟融為一體。
合上眼,靈葉舟滑過一片云時,渡星河甚至能感受到淌過云霧時帶來的輕微濕意。
自己變得很大很大,又身處于“自己”之中,遨游在天空之上。
靈葉舟以精準的幅度進行空間躍遷,只有五十次的能量,荒漠太大,距離下一個商會駐地的路途遙遠,她必須把能量用在刀刃上,任何的誤差都不能有。
原本劍靈看她專注,飛過來想騷擾她一下,她眼也沒睜,只道:
“飛錯路了的話,剩下的路我就得御劍飛行過去。”
“而且是帶著那只猴和心月。”
劍靈立刻安靜如雞。
每一次轉舵,每一次跨過空間裂縫,在渡星河的識海里都幻化出清晰的線條紋路和數字,她以金丹以下修士根本無法理解的精準心算辨認出航道,再在能量耗費最小的前提下,作出最優解。
如果滄衡子在此看到這一幕,必然會感嘆人和人之間的天賦差距,當真有如天塹。
安靜觀察了一會兒后,劍靈忍不住叨叨:“你不當煉器師真的太可惜了。”
和縮地成寸等的簡易法術不同,飛舟的每次空間躍遷耗費巨大,引起的空間反噬也更激烈,好比在湍急的河流里,找到一片正確的浮木。
這等天賦,用在煉器上,最是合適。
渡星河不知,她誤打誤撞選擇了逃離五行宗追蹤的最佳方法——上百的符箓尋找著她的蹤影,而數十次的空間風暴則將她的蹤跡撕裂得零碎不堪,根本無從查起。
五十次空間躍遷后,一片不起眼的云停在了黍巽縣商會駐地的上方。
在五行宗的搜羅大陣中,那抹頎長的雪白身影終于失去蹤跡。
“怎么會?她和云永逸到底去哪了?”
“找不到她就算了,云永逸曾拜我為師,命數與我緊緊相連,怎么也能找不到?!”
氣急敗壞之下,北宗主攥碎了最后一張天品追蹤符,面容扭曲。
和低調樸素的竹葉商會相反,黍巽縣的商會駐地稱得上富麗堂皇,修士多得見慣不怪,其中自帶各種稀奇古怪飛行法器的修士也不在少數,反倒是難見凡人蹤跡。
見狀,渡星河便大大方方地讓能量用光的靈葉舟顯了形,跟守城門的官員將身份登記在玉冊之中。
金丹修士到哪都備受尊敬,渡星河在應蒼帝身邊待慣了,根本沒有收斂氣息的想法,給她登記身份的治安官手都在發抖:“見過前輩,請問前輩來黍巽縣是……”
“之前閉關修煉,準備和徒弟坐飛舟一起去仙盟大比。”
聽到仙盟大比,治安官的態度越發有禮貌了:“好的,多謝您配合,祝前輩一路順風。”
跟在渡星河身邊的心月和參水都沒有遭到為難。
其他修士見到她,也是一副笑臉。
順利登上飛舟,渡星河長吁一口氣,激活玉牒向師門匯報近況。
第一個回復她的,依然是高強度把玩玉牒的鄭天路:“小師妹終于活了!”
渡星河:“之前也沒死。”
鄭天路:“不回消息在我心里就是判了死刑!”
渡星河被逗得一笑,反過來問他近況。
煉丹師日常生活非常有序,幾乎沒有新鮮事兒,頂多又尋得了新的丹方來煉制,鄭天路三言兩語就交代明白了:“不說我啦!我要聽師妹都去干了什么!還順利嗎?是不是要出發去仙盟大比了?路上可會經過歷火島?我煉了一大堆能強化修士的丹藥,你來帶上啊!不順路的話我就走一趟好了!”
字字句句,滿目是師兄對她的關懷。
渡星河心中泛起暖意,與師兄話家常之余,也道出了這些天來的經歷。
想到白玉京之門的事太過詭異,她便隱去不說,只道在炬級秘境之中碰到了非常強大的妖邪,險些死在里面,但因禍得福的,紫極慧瞳的破偽能力比之前更強了。
渡星河言辭輕快,但細品仍能品出驚險之處。
待她說完,融羽真人也在師門群中冒泡:“星河實在很不容易,我叫小路把他煉的丹藥都給你帶上,還有一些我給你煉的,都是心意,不麻煩的,他閑著也是閑著。”
鄭天路聽罷只覺匪夷所思。
他閑著也是閑著,他哪兒閑著了?每日雞不叫就起來打理藥園子,可見隱形農活的付出是得不到師父認可的!
他心痛疾首片刻,也知是師父怕師妹覺得麻煩了他,便附和著應下來:“對呀,我每天在藥園里無聊得快發芽了,我去給你帶點丹藥吧!今年仙盟大比在哪辦來著?”
仙盟大比就跟奧運會似的,每年會由不同宗門承包主辦地點。
有資格承辦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宗門或者修仙世家。
今年……
融羽真人:“今年在九陽宗。”
群內靜了一靜。
也難怪當初渡星河退宗下山時,九陽宗的執事對她大放厥詞。
主辦方要耗費的靈石比其他宗門多,但作為主辦方宗門的弟子去參加仙盟大比,自是比其他宗門的弟子能得到更多好處,處處能夠暗中“行個方便”。
在九陽宗的大執事眼中,像渡星河這等平庸之輩,能背靠九陽宗在下一屆仙盟大比里蹭好處,已是莫大機緣,居然還自行退宗,簡直愚不可及。
也無人在意一個小小的煉氣期弟子為什么要走,又在宗內受到了何等的欺凌冷遇。
鄭天路想明白師妹和九陽宗的恩怨后,心中一急:“天殺的九陽宗不會暗地里對星河使壞吧!我看他們就沒一個好人!”
他還記得丹道大會時,九陽宗那些人是個什么嘴臉。
不行,他得雇鏢師跟著去。
萬一九陽宗要對師妹行不公義的事,他也能帶著打手去說道說道。想到這里,鄭天路便聯絡上自己用得最順手的一位金牌鏢師。
“對啊,今年在九陽宗。”
渡星河捧著通信玉牒。
師兄發來的大段文字亮起,那點光將她的臉映照得瑩瑩亮:“該緊張的是他們才對。”
她的話里,沒有絲毫的忐忑不安,反而心情愉快。
渡星河都沒想起來把她當作宿敵的明梔。
倒是想起了那一個個看不起自己的師父和師兄。
他們都不看好她,那她就偏偏要做最爭氣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