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這么說后,張密仔細思索了起來,然后對衛王言道:
“殿下這樣想倒也可以,畢竟無論如何,只要朝廷強盛,我們這些藩國就不必擔心弱民會導致國弱進而被滅的問題。”
說著,張密就笑道:“倒是臣糊涂了,習慣性用在執政學堂學習到的治政思想來規勸殿下如何治理藩國,現在看來,這也是不合實際的。”
“無妨!”
“長史只要認可孤現在的想法就行。”
“孤現在是不求本藩能夠強盛的,只求能護住我衛藩在這里的宗廟基業,可以傳于萬世,只要能傳于萬世,沒有強大的兵備也無妨,甚至把防范外敵的事交給朝廷的王師也行,本藩都可以為之出軍費。”
衛王這時笑著說了起來。
而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只想讓自己王府壟斷整個衛國的農業和商業、工業利益,反而不怎么想擁有這里的兵權。
張密點了點頭:“殿下用心深遠,臣不及也!”
接著,張密就又道:“既如此,以愚臣之見,不如恢復在本藩恢復徭役,這樣盡可能地減少藩國的財帑支出。”
“另外,也明確告知本地人,之所以用舊制,皆是因為教化區和國內不一樣,需要先經歷一段舊禮的治理,還不能一下子就同中土一樣。”
“甚好!”
衛王點了點頭,對張密的提議很是贊同,且道:“但是,漢人和本藩士紳的徭役當免,畢竟貴賤有別,何況,要是把漢人和本藩士紳都得罪了,就沒人來替孤牧民了。”
張密拱手稱是。
于是,衛國接下來幾乎就完全恢復了大明國初的制度,設立路引,編造各類戶籍,百姓不得隨意離開自己所居地,讀書只能讀四書五經,科舉也只考四書五經和程朱之學,所有普通倭人還要服徭役,另外就是設立海禁,不準私人船只出海。
只是與大明國初不一樣的是,衛國沒有商籍,因為衛王府要壟斷衛國的所有商利。
畢竟衛國不大,所以衛王是能壟斷衛國商利的,何況,他作為大明皇族子弟,又天然壟斷了來自大明中央帝國的商貨。
而倭人平民們現在只求有一個太平世界,不像以前一樣,幾乎天天都在遭受戰亂的折磨,也就都愿意被衛王這樣統治。
誰讓現在的衛國田多人少呢?
所以,他們這些倭人都會被分得田地,只要勤勤懇懇,交了稅服了役,保證不餓死是沒問題的,即便遇到荒年和災年,他們也可以通過去當礦工勉強度日,或者投奔到漢人和或者漢化倭人士紳家里為奴,或者投奔到王府為官奴,而被王府賣到中土。
不過,只有最好看或者身體最好的年輕倭人才會被王府買走進而出售到中土,因為去中土當奴可比在教化區當奴婢都要好過的多。
總之,在衛國的倭人無論是活得下去的,還是活不下去的,大部分都在為衛王府創造財富。
衛王府因此非常富足,每年都有大量糧食和商利獲得。
而封在海外的藩王基本上都和衛國一樣。
他們勾結漢人和倭人士紳,幾乎完全復制了大明肇建之初的那套制度,即盡可能地把百姓鎖在土地上,替自己種糧服役。
同時,他們也會給普通倭人一點點跨越階層的希望,只是,普通倭人要想跨越階層成功就得先在“存天理、滅人欲”的學問上有很深刻的認識,深刻到只知因循守舊的地步。
這樣的統治模式對于現在的大明帝國而言是落后的模式,但對于此時的海外地區而言,卻是很先進的模式,是很適合他們進行農業發展的模式。
因為這套模式畢竟是大明中土幾千年農耕文明發展后所出現的制度,在農耕文明里屬于很成熟很先進的制度,所以在被移植到這些農業地區后完全沒有水土不服的情況,甚至很利于當地恢復生產力,就如同這套制度在大明國初也很利于恢復生產力一樣。
畢竟制度本來就沒有真正的好壞之分,只有合適和不合適之分。
要知道,原歷史上,德川家康在統一倭國開始治理倭國后,也是用的推崇程朱理學一套,也是在完善農業制度,加強封閉管理。
京師。
又是一年一度的皇明博覽會。
這次博覽會上展覽的商品更多,人也更多。
“張師傅,前面就別去了,看博覽會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尤其是這玉帶橋一帶,往往人最多。”
“我們沒必要去湊這個熱鬧,要看什么時鮮的商貨,讓您手下的人去看就行了。”
在博覽會開幕之前,衛王長史張密就回了中土,且因為以前在京師時二皇子朱常匯老師的緣故,也就在開博覽會的這一天,與二皇子一起來了這博覽會。
而二皇子則因為厭棄來博覽會的人多,尤其是玉帶橋一帶,也就沒讓張密去玉帶橋一帶,對張密如此說了起來。
張密聽后點了點頭,便跟著二皇子去了別的地方,且道:
“殿下還是盡快請旨去海外就藩吧,在自己的藩國,就不用跟這些小民一起看這博覽會了,完全可以只開一個只有王公貴族能參加的博覽會,現在衛王殿下和益王殿下他們在自己的藩國就是這樣做的。”
“我也想!”
“但不是母后明年是整壽嗎,也就想著明年后再請旨去。”
二皇子說后就問著張密:“不過師傅,海外真的有那么好嗎?”
“別的我是不敢保證,但二皇子您的藩地肯定是好的地方。”
“因為按照朝廷預定的方略,陛下親子就藩大部分都得在倭國京都一帶,為的是在朝廷直轄教化區與別支宗藩的藩國之間設置一些與天子血緣近的藩國,這樣真要是有遠藩做大,有不臣之舉,就能在教化區與遠藩之間有個緩沖。”
“而殿下也不必擔心一兩百年內真有這種遠藩叛亂的事,因為現在就藩的遠藩都是守內虛外,沒一個敢私強武備,都把護國基業寄托在了朝廷身上,當然也是怕朝廷真的對他們起警惕之心,而都只想著如何更好的斂財于民呢。”
張密說了起來。
二皇子聽后點了點頭:“我是看見了的,幾位皇伯皇叔,出去后都闊綽了不少。”
接著,二皇子又看向張密:“聽說,他們還都過得是真正帝王般的日子?生殺予奪皆在一念之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對土人確實是這樣的,只要不對漢人這樣即可。”
“不過,藩國的漢人也少。”
張密說道。
二皇子點頭,然后說道:“這樣也很令人期待了,的確比如今在中土強。”
“如今在中土,即便為天下之主,估計將來所做的事也有限,也沒那么暢快地做這天下之主!”
“畢竟,中土自父皇開民智后,天下漢人中讀書的太多了!尤其是年輕一代的軍戶,幾乎就沒有不讀書不識數的,以致于持不同主張的人太多,想拉攏天下人讀書人支持自己,都不好拉攏所有讀書人支持自己。”
二皇子說到這里就笑道:“所以,這民智大開而更難管的中土就交給大哥吧,他是嫡長子,沒有誰比他更適合受這累的了。”
“而我自己,只想去就藩!”
“管理海外漢人少夷人多的藩國,這樣無疑會更好管更省心還更舒坦,就算有不對付的,也能說殺就殺,這樣解決不了問題,也能把產生問題的人解決掉。”
二皇子明顯也有想安逸,不想太操心的心思,所以在這時如此說道。
張密聽后沒有說什么。
不只二皇子一人,三皇子這里也受眼下在國內當皇帝還沒有在外面當實權藩王更好奴役治下之民的現狀,而只想出去。
所以,這天,三皇子還主動把暗地里挑唆他參與奪嫡的幾個士大夫的名字以及與他來往的罪證交給了皇帝。
“父皇,兒臣不想爭國本,他們非勸兒臣爭!”
“還說兒臣是嫡次子,很有希望,只要大哥沒了,就只會是兒臣。”
“兒臣實在是氣不過,就特來向父皇揭發,請父皇治他們的罪,然后也請父皇盡早讓兒臣就藩為國守疆吧,兒臣實在是受不了這些唯恐我們兄弟太和睦的卑鄙之徒了,也就想著盡快就藩盡快為國盡忠!”
三皇子朱常淪向朱翊鈞說后,就向朱翊鈞作揖一拜:“請父皇成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