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那一點笑意就消失了，她看向樓盡歡，像一種無聲的質問。
顧驕直接擋在她和樓盡歡中間，面上還帶著笑，但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本來昨天剛過了元旦，今天還在假期，我來做客不該說什么，但我忍了一路，到這兒還是忍不住了，我要是說的有什么不對，還請老夫人見諒。”
顧驕轉頭看了樓盡歡一眼，樓盡歡有些無奈，但是沒阻止他。
之前囑咐過他了，但顧驕本來就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這一路憋著火，現在真是點火就能著。
她相信顧驕有分寸，不會讓她太為難。
顧驕見她移開視線，知道她是默許了，心情稍微好了些，他深吸一口氣，重新組織了措辭。
“老夫人，我是晚輩，按理說不該和你說這些，但你也沒有個長輩的樣，我們不如就攤開了說。”
顧驕在老夫人身前半蹲下，好奇地看著她：“婷婷是你的親孫女對吧？她是樓叔叔唯一的女兒對吧？你們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為什么反而連我一個外人都不如？”
老夫人握著扶手的手一緊，手背上青筋鼓起，她神色瞬間冷淡下來，“你教育我？我對她如何，與你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我是她男朋友。”顧驕說完迎著老夫人震驚的眼神補充了一句：“不對，是未婚夫，等她成年了，我們就訂婚，等到了合適的年紀，我們就結婚，以后她就是我們顧家的人，你不喜歡她沒關系，我們喜歡她，我們覺得她很好。”
不知道他的那句話觸動了老夫人的神經，她陡然變了臉色，激動地低吼：“這種克死了親生父母的人哪里好？你們瘋了不成？”
顧驕心一沉，不可遏制的怒火燎原。
她沒事吧？
不是，怎么會有人相信這種東西啊？當時不是意外嗎？那個時候樓樓才多大啊，她一下子就沒了父母，這個老太太怎么還能怪她啊？
古老的中國確實有這種迷信的說法，害了不少人，只能說還是太愚昧了，也可能她心里清楚這些是假的，但是為了讓自己心里好受點，就找個替罪羊
心疼樓樓，就剩這么一個親人了，竟然還恨她，還好有白姨和顧叔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和童年
“到底是誰瘋了？”樓盡歡站起來走到顧驕身邊把他拉了起來，掌心下的手臂繃得緊緊的，似乎在極力克制自己。
她安撫地在顧驕的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沒事。”
顧驕看著她，眼圈霎時間就紅了。
樓盡歡一愣，這得是心疼成什么樣才能紅了眼。
她握緊顧驕的手，轉頭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眼中滿是恨意，毫不掩飾地看著樓盡歡，相比之下樓盡歡冷靜得可怕。
“奶奶，事故是我造成的嗎？是我讓他們出門的嗎？是我不愿意跟去嗎？”
老夫人嘴唇開合就要吐出詛咒的話，卻被樓盡歡一句話堵回去了。
“你可能是忘了，當初是你說一個人在家寂寞，讓我留下陪你，所以爸媽才沒帶我走，奶奶，是你救了我。”
樓盡歡說的時候甚至笑了下，“你恨我，多沒道理啊，若是你當時不說那些話，我就和他們一起死了。”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她，喉嚨里不斷發出氣聲，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樓盡歡這句話如一雙無情的大手撥開她自欺欺人的迷霧，露出后面血淋淋的真相。
“我若是知道你會這么恨我，當初不如讓他們帶我一起走了，可是沒有如果，奶奶，你恨我太久了，你都忘了當初你也是愛過我的吧？如果當初愛我的是你，為什么又變成了恨？”
老夫人喉嚨發出意義不明的氣聲，沒說出話，卻落下了淚。
顧驕嘆息一聲，聲音沉沉，“老夫人，她不欠你什么，她的痛苦不比你少，你這樣恨她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算了吧。”
“啊……”
老夫人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樓盡歡憐憫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你不愿意看到我，我以后不會來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再見。”
她拉著顧驕離開。
王嬸忙追上去，“小姐，顧少爺，你們這就走了？沒訂這么早的飛機吧？你們去哪兒啊？”
樓盡歡換了鞋說：“吃飯，王嬸你不用擔心我們，我們身上有錢，總不會虧待了自己，你好好安慰安慰奶奶吧。”
顧驕不用換鞋，先一步出去等她。
他轉身看著掩映在樹木間的別墅，忽然覺得這就是個牢籠，困住了沉溺于往事走不出來的人。
樓盡歡穿好鞋子走過來，顧驕握住她的手，“我叫了車，馬上就到。”
“嗯。”
樓盡歡和他一起往外走，顧驕忍不住問：“這些年委屈你了，你怎么從來不和我們說？”
“沒什么好說的，也沒什么好委屈的，其實比起我來，你不覺得奶奶才是那個可憐的人嗎？”
樓盡歡神情平靜，“我身邊有你，有白姨和顧叔，我從來不覺得我可憐，相反我覺得我很幸福，但奶奶不一樣，她自己一個人困在這里，日復一日地重復著那些痛苦，固執地恨著我，何其可憐？”
顧驕一愣，冷靜下來一想，確實是老夫人這樣更可憐一些，但他并不同情她，如果她能放下芥蒂，她依然有愛她的孫女，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可她自己放棄了這一切，能怪誰呢？
叫來的車猶豫著在別墅門口停下，司機降下車窗問：“是你們叫的車嗎？”
“是我，走吧。”
顧驕拉著樓盡歡上了車。
兩人上車之后沒再提這沉重的話題，樓盡歡帶顧驕去吃了頓飯，兩人吃飽后時間也差不多了，兩人買了點B城的特產，當做禮物送給白術和顧源。
回去之后白術和顧源問起老夫人的情況，顧驕和樓盡歡都是一句帶過沒有多說，白術和顧源也能猜到一二，沒有多問，這件事就這么翻篇了。
三天的假期結束，樓盡歡和顧驕重新投入了學習的苦海。
高二高三這兩年至關重要，兩人私下里不管怎么親密，學習都沒落下。
三年磨一劍，高考結束后，兩人都收獲了滿意的成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