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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聽到蘇曳的回答后,皇帝不由得一陣錯愕。
因為回答得太順暢了,沒有半分猶豫。
蘇曳道:“皇上,臣把江西的政務和軍務,全部交給了胡林翼,專心致志搞這些工廠。那是因為這個東西只有臣會,其他人都搞不明白。”
“但是臣怎么可能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這些工廠上?大概……”
蘇曳盤算了一下,道:“三年,最多三年時間,臣就要把這些工廠全部交出去了。”
“臣算過了,三年時間內,這些工廠就已經步入正軌了。而且欠的那一千多萬兩銀子,也全部還掉了,甚至這些工廠都已經變成龐然大物了,每年都能穩定為朝廷賺取幾百萬兩,甚至上千萬兩的利益。”
“到那個時候,臣就會完全放手了,把他完全交給朝廷,交給皇上。”
“所以皇上最好現在就開始物色人選和班子,到時候接手這些工廠。”
“然后,臣就可以去做其他臣想要做的事情,徹底剿滅發逆,徹底平息邊疆等等。”
接著,蘇曳望向皇帝道:“皇上,當年臣搞新軍的時候就說過了,功成不必在我。只要新軍練起來之后,新軍的主帥是不是我,根本就無所謂。”
這話就戳中了要點。
因為,蘇曳確實把新軍交出去了啊。
皇帝讓兩翼新軍調離九江,前往揚州,蘇曳沒有半點反對。
皇帝讓榮祿成為新軍幫辦大臣,徹底接管了天津兵站,蘇曳也沒有任何反對。
如此高風亮節,難道還不值得信任嗎?
蘇曳道:“但是有一點,關于辦工廠這件事,真的關乎我大清經濟命脈,甚至關乎未來的生死存亡,臣一定要辦好,不計一切代價,也要辦好。”
這句話,其實有些鋒芒。
頓時讓皇帝回憶起兩年前。新軍成立的時候,先是伯彥,后是兆麟,都是去奪權的。
結果,伯彥被一擼到底,現在都沒有爬起來。
而兆麟,更是自殺慘死。
辦大事業時候的蘇曳,就像是護食的烈犬一般,誰敢來破壞和打擾,他就讓誰完蛋。
所以,皇帝聽到這句話后,先是一愕。
然后,便是怒意。
蘇曳,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這是暗中警告嗎?
你是說,只有伱一個人會辦事,其他人就只會拖后腿的意思嗎?
蘇曳真摯道:“皇上,臣在此立誓,三年之后,九江工廠步入正軌,臣一定將它全部交給朝廷,絕不戀權!”
然后,三希堂內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足足好一會兒,皇帝道:“朕乏了。”
蘇曳道:“臣告退!”
然后,蘇曳離去!
蘇曳走了之后,皇帝根本就沒有乏。
而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開始回顧。
今天晚上和蘇曳的這一番交談,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好好消化。
這是一個成功的交談嗎?
不知道!
首先,那些人對蘇曳的指控,完全是子虛烏有。
他還是和之前一樣,一心為國,一心為公。
但是……
皇帝心中的芥蒂消除了嗎?
也不知道。
不,這點他很知道。
芥蒂沒有消除。
甚至,他心中更加不舒服了。
只不過這種不舒服,已經變質了。
之前他是純粹的憤怒,覺得蘇曳背叛了他,覺得蘇曳狼心狗肺,狂妄自大,不知好歹。
而交談了之后!
皇帝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覺。
就是那種,人家沒有背叛你,但……那是因為人家志存高遠。
用現代的話說,人家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當然皇帝不知道這句話。
皇帝心中很不舒服,但是又無法宣泄于口。
蘇曳,你一心為公,一心為江山社稷。
那……那你把朕置于何地?
但是,你說蘇曳他有錯嗎?
而且你皇帝最關心的問題,英國人會不會退兵?英國人想要什么?
蘇曳也直接給你答案了。
而且給了你清晰無比的答案。
哪怕態度不好,哪怕充滿了哀其不爭,但依舊給出解決方案。
就差說一句了,按照你皇帝心中的底線,就算是一頭豬去,也能談成。
皇帝越想越不舒服,道:“召肅順等人,不,召肅順一人進宮。”
關鍵時刻,皇帝還是信賴肅順。
因為他最懂皇帝,能夠給皇帝進行心理按摩。
這一次,肅順來得很快,因為他就在宮外等候。
皇帝描述了剛才和蘇曳的交談過去。
聽完之后,肅順也陷入了沉默。
他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蘇曳和皇帝的見面,看上去像是解決了所有的疑惑。
但是……太強硬了。
作為一個臣子,你表現出來的意志,太堅決了。
你傷到皇上的自尊心了。
而且偏偏,蘇曳是對的。
肅順輕而易舉就可以判斷出,蘇曳說的全對。
聽著這個留聲機,里面傳出了唱京戲的聲音。
完全驚為天人了。
再看到整個三希堂大亮,如同白晝。
肅順更加陷入了錯愕。
又聽著蘇曳那些振聾發聵的理論。
現在大清每一年的銀子都在流失,長此以往,金融命脈不保。
必須想辦法挽回局面,使得進出平衡。
蘇曳說的,做的,都是對的。
但是,你這樣把人襯托得如此無能,如此無知。
太傲慢了。
皇帝道:“肅順,你覺得蘇曳說的是對的嗎?做的是對的嗎?”
肅順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只怕,是……對的。”
皇帝此時深深感覺到,李世民面對魏征是什么感覺了。
甚至,他此時的感覺可比李世民糟糕得多了。
他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在和蘇曳交談之前,皇帝以為蘇曳狂妄自大,辜負了自己的恩情,皇帝非常憤怒,但也只是想要讓蘇曳狠狠被摔打一陣。
而現在……他內心仿佛有一個惡魔。
仿佛有一股殺意。
肅順沉默片刻道:“皇上,現在這個局面,九江還真的缺不了蘇曳。這是一千多萬兩銀子的攤子,其中有一半是十幾萬京城民眾的血汗錢。”
“最關鍵的是,按照這架勢,這些工廠未來可能真的會給大清帶來巨大的收益。”
“若是蘇曳不在,這一千多萬兩的巨額債務,只怕立刻就爆了。”
“另外,當務之急就是英夷退兵之事。”
皇帝幽幽道:“肅順,朕跟你說一句心里話,朕不想他辦這個工廠。”
“朕甚至……也不想再見到他。”
這當然只是奕詝的心里話。
也是唯一會對肅順一個人說的話。
作為咸豐皇帝,他不能說這個話。
肅順秒懂皇帝的心理。
對方現在左右為難。
從皇帝的私人情緒而言,他不想放蘇曳回江西,將要徹底將他罷免,徹底冷藏。
但站在皇帝的角度,為了江山社稷,必須放蘇曳回江西。
否則,這一千多萬兩銀子債務,直接爆了怎么辦?
而且蘇曳所言所行,都是對的。
但讓人憤怒的就是他是對的,他什么時候都是對的。
你就不能錯一次嗎?
哪怕錯一次?
壽安公主府。
哪怕到了深夜,壽安公主也依舊等在書房之內。
果然……
蘇曳出現了。
“怎么辦?怎么辦?”壽安公主顫聲道:“現在這個局面,怎么辦?”
蘇曳輕輕擁著她,道:“好姐姐,你回蒙古去吧。”
壽安公主一驚道:“什么意思?”
接著,她搖頭道:“皇上已經趕我回蒙古了,但我不愿意回去,就算要回去了,也等到你和六妹成婚了之后,再回去。”
蘇曳道:“我和壽禧公主,不會再成婚了。”
“至少兩三年內,不會成婚了。”
“皇上或許不好毀掉婚約,但也會遙遙無期地拖下去。”
聽到這句話后,壽安公主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蘇曳柔聲道:“你聽話,先回蒙古。等我讓你回來的時候,你再回來。”
壽安公主再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伏在蘇曳的懷中。
蘇曳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一家人都沒有睡。
崇恩夫妻,也沒有睡。
今天皇帝入宮覲見的這一夜,對他們來說,也是驚心動魄的一夜。
蘇曳剛剛回家,一家人立刻迎了上來。
晴晴大姐姐柔聲道:“小曳,怎么樣?這一關過了嗎?”
然后,全家都無比焦切地望著蘇曳。
蘇曳道:“過了。”
頓時,所有人長長松了一口氣。
蘇曳道:“寶寶呢?”
晴晴道:“睡著了。”
蘇曳道:“大姐姐,那你也回房休息吧,我一會兒就來。”
“叔父,大哥,我們去書房說話吧。”
蘇赫一愕,為何去書房說話的沒有自己?
但是下一秒鐘,他直接被佟佳氏拽走了。
而晴晴大格格裊裊回到房間中,輕輕地躺在寶寶的身邊。
望向寶寶的目光充滿了憐愛。
看的是寶寶,但想的卻是寶寶的父親。
書房之內!
蘇曳道:“大哥,接下來你找個理由,彈劾戶部尚書翁心存,然后順其自然,辭官回家。”
大哥蘇全微微一愕,然后點頭道:“好。”
蘇曳道:“叔父,您已經一辭到底了,正好。”
“我在京城中,已經安排了人手,你們隨時做好準備。因為我安排的人,隨時會出現在家里,帶著你們秘密離京南下,前往九江。”
聽到蘇曳這話。
蘇全和崇恩一驚。
崇恩忍不住道:“小曳,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
蘇全道:“二弟,不是說,這一關已經過了嗎?”
蘇曳道:“這一關是過了,但真正的驚濤駭浪,才剛剛開始。為了全家人的安全,必須離開京城。當然不是現在,而是接下來的某一天。”
崇恩道:“全部離開嗎?”
蘇曳道:“對,全部!”
崇恩道:“好,我立刻暗中做準備。”
蘇全道:“我也做好一切準備。”
接著,他補了一句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阿瑪的。”
崇恩不由得望向蘇全一眼。
你就多余說這么一句。
但蘇全還是覺得自己說出來比較好,免得弟弟擔心。
蘇曳笑道:“大哥,你去了九江,才算是用武之地了,那里就缺你這樣鐵面無私的人。”
這倒也不是完全安慰蘇全,以大哥這個性子,其實真不適合在朝廷內做官,他呆在九江工廠,才能發揮他的才智。
蘇曳發現了,大哥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對數學很敏感精通,這是一種天賦。
蘇曳道:“至于叔父,可以幫我坐鎮,并且去和各省封疆進行交流。”
崇恩別的沒有,就是有清高之名,而且輩分高,資歷深。
由他出面的話,其他各省的封疆大吏,也不得不給幾分面子。
只不過,這位叔父太過于正直了。
接下來有些事情,恐怕需要他完全投入之后,方能理解蘇曳所作所為了。
接下來,他輕松談笑了幾句,三人散去。
而蘇全回去之后,睡不著,洋洋灑灑寫了千言奏章。
他這個人,一旦做事,就要做到極致。
進入房間之后。
小寶寶舉著雙手,呼呼大睡。
晴晴大格格輕輕依偎他的懷中。
蘇曳道:“大姐姐,你做好準備,隨時可能需要帶著寶寶和一家人撤離,前往九江。”
在黑夜中,也仿佛能夠看到晴晴充滿驚喜的眼眸。
“真的嗎?”
蘇曳道:“真的呀。”
旁邊的小寶寶仿佛被吵醒了,扭動了幾下,又繼續睡著了。
晴晴大姐姐微微弓起,柔聲道:“好小曳,好寶貝……”
“姐姐真的想瘋了你了。”
次日朝會!
蘇曳沒有上朝。
皇帝沒有明旨讓他上朝,也沒有讓他不上朝。
但蘇曳選擇不去。
不過,朝堂對于蘇曳的彈劾仿佛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蘇曳進京和皇帝面談之后,所有的決定權都在皇帝手中了。
他們是否彈劾,結果都一樣了。
但是……
仿佛受到了某種信號,眾人對九江知府沈葆楨的彈劾,如同雨點一般密集。
沈葆楨之前犯下的任何錯誤,此時都被扒出來了。
他的整個人生,仿佛被人用十倍,一百倍的放大鏡尋找錯處。
真的是幾十上百人,瘋狂彈劾他。
沈葆楨如果在這朝堂上,只怕會嚇得不輕。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
戶部郎中蘇全出列大聲道:“皇上,臣彈劾戶部尚書翁心存,貪贓枉法。”
所有人一愕。
蘇全,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弟弟蘇曳,這次應該已經過關了啊。
所有人都收到肅中堂的信號了啊,停止對蘇曳的彈劾。
你這個時候,應該安分守己,把尾巴好好夾起來啊。
你這個時候跑出來彈劾翁心存,有什么意義?
找什么事啊?
但是蘇全做事是非常認真的,盡管他是聽從弟弟的話,為了辭官才彈劾翁心存的,但也準備的無比充分。
所有的罪證,非常清晰。
什么哪一年,哪一件事瀆職,大概牽扯到多少銀子,都寫得清清楚楚。
他這一彈劾,就是整整一刻鐘。
洋洋灑灑幾千言。
而且全部都是干貨,幾乎沒有什么煽情之言。
在場眾人,聽得越來越心驚。
當然不是心驚翁心存有這么多錯處,朝廷大臣,哪一個沒有撈錢,哪一個沒有錯處?
心驚的是蘇全,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彈劾自己的上官。
他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蘇曳的意思?
這種彈劾,往往是殺手锏,有去無回的。
這種級別的彈劾,如果你不把別人彈劾下來,你自己就要倒臺的。
果然,蘇全彈劾完畢后,戶部尚書翁心存立刻跪下道:“皇上,臣乞骸骨。”
遇到這種級別的彈劾,甚至都不好辯駁,越是級別高的大臣,就越是要體面。
唯一的辦法,就是請辭。
皇帝目光陰晴不定地望著蘇全,足足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這種級別的彈劾,他這個皇帝也不好回避,因為罪狀太詳細了。
“都察院,查!”皇帝道。
都察院文采出列,躬身道:“臣,遵旨!”
接著,這位都察院的一把手道:“皇上,臣也彈劾沈葆三項大罪。”
“第一項,炸毀長江堤壩,傷天害理。”
“第二項,南昌易幟,貪功冒進,損兵折將。”
“第三項,在上海曾經搶奪朝廷新軍槍炮軍械,藐視朝廷。”
呃?!
你,你這角度實在是刁鉆清奇啊。
最后這個罪名,兩年前沒有人提,因為當時大家反對蘇曳,而沈葆楨搶的是蘇曳的軍火,最關鍵的是蘇曳當眾把張玉釗殺了。
當時湘軍一眾大佬還拼命彈劾蘇曳來著。
都察院大佬出面彈劾,那基本上就是定調了。
皇帝朗聲道:“擬旨,罷免沈葆楨一切職務,貶為庶民!”
終于!
皇帝把所有的怒氣,全部傾瀉在了沈葆楨頭上。
接下來的懸念就是,皇帝究竟會選誰作為九江知府。
這個位置現在可不簡單,某種程度上現在的九江知府,才是蘇曳真正的副手。
接著,肅順出列道:“皇上,現在江西政務,軍務繁重,蘇曳作為江西巡撫,不好離開太久,還是早日回贛。”
皇帝聽完之后,仿佛點了點頭,但是卻沒說什么。
在家中。
蘇曳正抱著寶貝兒子,享受著天倫之樂。
母親佟佳氏在一邊笑意吟吟,好幾次都忍不住伸出手,把寶貝孫子抱過來。
這個寶貝孫子,她隔著兩個時辰不抱,整個人就渾身不舒服。
所以最近的時光,她和崇恩夫人,幾乎都爭搶著抱這個孫子。
反而晴晴這個母親,也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能把寶貝帶在身邊。
佟佳氏看著晴晴望向蘇曳的目光越來越粘了,她當機立斷,立刻上前把大孫子抱走了。
“走咯,走咯,出去玩了。”
大寶貝哇哇叫了幾聲,他還沒有玩高興呢,就這么被抱走了。
但是很快見到要出門了,頓時有雀躍起來,如同要放狗的小狗一般。
果然,寶寶剛剛出門。
晴晴就迫不及待坐到蘇曳的懷里了。
真不是有那么大的癮,因為從昨兒到今天,已經三回了。
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依戀。
“小曳,你在等什么?”晴晴問道。
蘇曳道:“在等圣旨。”
晴晴柔聲道:“很著急嗎?”
蘇曳道:“時間很緊迫,我怕再不走,就不好離開了。”
晴晴臉蛋貼在他柔聲道:“真想這次就跟著一起離開南下,以后再也不分開。”
而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聲高呼。
“圣旨到,蘇曳接旨!”
蘇曳在晴晴臉上輕吻了一口,然后走了出來。
來傳旨的是王承貴,而不是增祿。
增祿是盟友。
但這個王承貴,就不是了。
所以,他也始終板著面孔。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西巡撫蘇曳,明日離京回任,欽此!”
這個旨意,簡單到了極致。
沒有勉勵,也沒有訓誡。
蘇曳道:“臣,領旨謝恩!”
接過圣旨后,王承貴沒有動彈,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原地。
蘇曳當然知道,這是索賄。
此人最是貪婪了。
但是,蘇曳卻佯裝不知,恭恭敬敬地接過圣旨之后,擺在香案之上。
王承貴頓時心中大怒。
好你個蘇曳啊,太狂妄了,竟然沒有把咱放在眼里嗎?
平常成壽來傳旨,你都給大把的銀子,你的大方是出了名的。
我王承貴是總管太監,平時根本不出來傳旨的,現在好不容易傳了一趟旨,你竟然沒有銀子給我?
真是欺人太甚。
但是在蘇曳看來,王承貴已經是敵人了,給不給銀子,都是一樣的。
給了也白給。
而且過了這一關之后,蘇曳接下來就要表達另外一種情緒了。
眼前這個王承貴,雖然是總管太監。
但未來蘇曳要殺他,易如反掌。
“蘇曳阿哥,那咱就祝您以后,前程似錦了。”王承貴咬牙切齒道。
蘇曳拱手道:“多謝公公吉言。”
然后,王承貴冷著面孔,直接離去了。
在娘家。
冰冰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屋頂。
她剛剛喝了不少酒,滿臉通紅,醉意上涌。
淚水,默默從眼角滑落。
受辱之后,她在宮里呆不下去,立刻跪請回家省親。
皇后心善,就向皇帝請了旨意,讓她回家靜養幾日。
這一切,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知道自己漂亮,甚至是整個京城都沒幾個人能比得上的漂亮。
所以一門心思,想要嫁給最尊貴之人。
一而再,再而三參加選秀,但是因為長得太妖艷了,所以屢次被太后否了。
等到太后不行了,她年紀也已經超過了,所以家里花錢賄賂,讓她破規矩,第三次參加了選秀。
果然,失去了太后的制約之后,皇帝一眼就看中了她。
她得償所愿,進入宮中,成為了皇帝的嬪。
但是,一切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就算嫁入了皇宮,甚至就算你受寵,也仿佛沒有改變家族的命運。
父親兆麟確實得到了一次擢升,但……很快就死在政斗之中。
兄長兆布,也完全是靠了蘇曳的提攜,才有今日之成就。
而皇帝涼薄,這種寵愛根本不長久。
而她之前太天真,仗著自己受寵,得罪了太多人,屢受打壓。
但她依舊抱有幻想,覺得皇帝終究是寵愛自己的。
但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徹底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被當眾掌嘴。
她的心腹宮女,被活活打死,而且還是皇帝親自下旨打死的。
皇帝耳邊的那一句,你活該!
顯得如此的刺耳。
此時,她心中很怕,也充滿了恨意。
母親在邊上心疼得直掉眼淚。
“嫁入皇宮有什么好的呀,早知道當時就應該同意蘇曳的求親,那才是會疼人有擔當的男人。”
“你兄長兆布,原本對蘇曳恨之入骨,現在呢?一門心思,只想著跟著蘇曳辦大事。”
“乖女兒,皇上的寵愛靠不住的啊,你生個一兒半女,這才靠得住啊。”
“否則只怕你以后,就沒有了活路了。等到那一天,你無兒無女,只怕會被人拉去殉葬的啊。”
從康熙之后,其實已經沒有了后妃殉葬的制度了,但額涅的話,還是把冰冰嚇住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滿心的憤慨情緒。
“額涅,蘇曳大人什么時候離京?”冰冰忽然道。
母親道:“這我哪里知道啊。”
冰冰道:“您親自去蘇曳家中,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請他務必來我們家一趟。”
“您要很小心,不要被任何人發現了蹤跡。”
她母親聽完之后,頓時驚呆了,臉色煞白道:“乖女兒啊,借什么種之事,額涅之前只是說著玩的啊,很危險的,會被誅全族啊。”
冰冰冷道:“哼,你以為后宮就很干凈嗎?也臟得很,從先帝往前推就不干凈了,只不過大家伙不說而已。”
“不是你說的嗎,我無兒無女傍身,未來極慘,說不定就被拉去殉葬了。”
“我早就算過了,這段時間我都容易受孕,萬一真的懷上了生下兒子,未來指不定還能爭上一爭,蘇曳大人也會拼命吧。”
她母親頓時驚呆了。
她真的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啊,她真沒這么膽子的。
卻沒有想到,她女兒有這個膽子。
不過自己這個女兒,自己太了解了,從小就被驕縱慣了,真是膽大包天的。
否則,當時也不會去賄賂內廷,年紀過了,依舊去參加第三次選秀。
而且現在喝醉酒了,更加乖張了。
她母親道:“乖女兒,你現在喝醉酒了,說的是醉話啊,等你清醒以后再說,好不好?”
冰冰道:“很多人,清醒了之后,就是一個廢物。”
“你快去叫他來……”冰冰醉意發作道:“你要不去,我就自己去。”
“我去,我去……”她母親膽戰心驚離開了家門,把自己藏在黑夜中,朝著蘇曳家走去。
“轟轟轟!”
猛地一陣陣電閃雷鳴。
讓兆布的母親,一陣陣哆嗦。
都已經快入冬的天了啊,竟然出現了這樣的雷霆閃電。
這,這是不是上天的預兆啊。
真不知道,女兒醉酒只有這樣膽大包天的行徑,會不會給全家帶來滅頂之災。
而與此同時!
千里之外的海面上!
狂風席卷著烏云。
電閃雷鳴。
暴雨傾盆!
猛地一陣巨響。
閃電如同長龍一般,猛地撕開了夜空。
將整個海面,徹底照亮。
一支龐大的聯合艦隊!
如同黑暗中的巨獸一般,殺氣騰騰,朝著天津方向而去。
注:第一更送上,我去睡覺了,求諸位恩公的月票,助我入眠。
糕點千恩萬謝之,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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