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寇是要投降了?”
黃維綱難以置信。舉起望遠鏡反復觀察。
其他的軍官也是如此。
沒錯,日寇的確是打出了白旗。還不斷地揮舞招展,生怕國軍看不到。
槍聲逐漸停止。
準備發起的步兵突擊也暫停。
只有155毫米榴彈炮還在不斷轟炸。因為張庸沒有叫停。
日寇是真的投降嗎?
懶得分辨。
反正繼續轟就是了。
雷達地圖顯示,紅點還有一千多個。
確實,在之前的炮轟中,日寇損失非常大。戰術非常愚蠢。
完全是被動的挨打。活生生的被炸死三千多人。
哪怕是親眼看到,張庸也是覺得不可思議。感覺岡村寧次應該沒這么蠢。
難道是日寇11軍司令官換人了?換牟田口廉也了?
“專員……”
“暫停炮擊!”
“是。”
很快,榴彈炮停止射擊。
張庸也想看看日寇在玩什么把戲。最好是詐降。
每次看到電視電影里面,日寇詐降的把戲,他腦海里就冒出一萬種解決對方的辦法。
“黃維綱。”
“到。”
“安排機槍。”
“是。”
黃維綱心領神會。
都擔心是日寇的詐降。當然不能掉以輕心。
如果日寇詐降,立刻機槍掃射。
戰場上可不能心軟。
然后……
張庸招招手。
“陳真。”
“到!”
那個少尉參謀上前來。
他的名字很好記。叫陳真。是中央軍校長沙分校的畢業生。
通訊科的。主要負責命令的上傳下達。
“在27兆赫頻率發明碼電報,就說駐守棗陽的日寇野田聯隊打出了白旗,請求投降,請大家給點意見。我在線等。落款張庸。”
“是。”
陳真記錄在案。然后去發報。
感覺怪怪的。專員大人居然有這么奇怪的命令。還是第一次遇到。
老老實實的將電報發出去。用的就是明碼。
只要是有監控這個頻率的電臺,都會收到。
結果……
“滴滴!”
“滴滴!”
一會兒以后,就有回電。
還不少。一下子來了好幾個。急忙記錄在案。
都是明碼。直接抄錄就行。
然后來報張庸。
張庸接過來,掃了一眼。
挺熱鬧的。
回電蠻多。而且有趣。
“命令日寇將兜襠布都脫掉,赤條條的走出來。”
“命令日寇將所有武器裝備先送出來。”
“絕對是詐降!根本信不得!”
“一個日寇聯隊投降?怎么可能?騙人的吧?”
“我出五千大洋!賭是假的!”
“我也出五千大洋!賭是詐降!”
沒有落款。但是意思都很一致。就是不相信。
一個日寇聯隊,想要成建制投降?玩呢!就算是白癡都不會相信啊!
張庸看完。神色不動。
其實,他發明碼電報的真正目的是——
給岡村寧次看的。
不知道岡村寧次看到以后,會有什么反應?
這個野田聯隊,是你的部下哦!
你的部下,要成建制投降了,你怎么辦?趕緊下令它們拼死奮戰吧!
八嘎!
誰讓你們投降的?
大日本帝國皇軍怎么可能集體投降?
切腹!
立刻給我切腹!
八嘎!
統統死啦死啦的!
漢口。
日寇11軍司令部。
“司令官閣下……”
日寇參謀長吉本貞一接到明碼電報,立刻意識到不妙。
那個該死的張庸,居然用明碼電報將這件事給捅出來。
本來,野田聯隊的詐降,是岡村寧次默許的。
可以用一切辦法拖延時間嘛!
詐降也能拖時間。
問題是,被張庸這么一發明碼電報,事情立刻就變味了啊!
派遣軍司令部能收到……
大本營能收到……
甚至,天皇陛下的私人電臺都能收到……
這還得了?
誰知道你是詐降?
肯定以為是真的要投降啊!
一個成建制的聯隊投降,絕對是天塌啦!
大日本帝國自從明治維新以后,還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慘敗。
哪怕是一個中隊投降的都沒有。更不要說是一個聯隊了。絕對是開創帝國歷史先河了。
只不過,是非常屈辱的先河。讓帝國蒙羞。
“八嘎!”
果然,岡村寧次看完,臉頰頓時扭曲了。小眼睛里面兇光畢露。
事情不妙。
沒想到張庸會來這么一招。
這個王八蛋居然發明碼電報。自己真的疏忽了。
忘記對方最喜歡發明碼電報了。
結果,被扎一刀。
“閣下……”
吉本貞一也是感覺非常棘手。
難道挨個解釋,其實是軍司令部允許野田聯隊詐降的?
恐怕沒有效果。上級只會認為你是托詞。是在找借口。
什么詐降?
大日本帝國皇軍需要詐降嗎?
你到底是有多無能!
我看你就是廢柴。已經無法適應目前的崗位。
要命……
心有不甘……
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事情鬧大了,很有可能會被撤職。
更要命的是……
該死的海軍馬鹿也能收到明碼電報啊!
一旦是讓海軍馬鹿得知,陸軍居然有一個聯隊,想要成建制投降,絕對會掀起軒然大波的。
你無法解釋。
別人也不會給你解釋的機會。
現在……
唯一的辦法——
“參謀長!”
“在。”
“立刻命令野田聯隊的后藤少佐接替聯隊指揮權!勒令野田切腹謝罪!”
吉本貞一略微猶豫。
岡村寧次這是要野田做替罪羊兼替死鬼啊!
要將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卸到野田的身上。
什么詐降!
八嘎!
軍司令部完全不知道!
都是你野田無能!懦弱!是第六師團這個廢柴。
沒錯,又是第六師團!
第六師團經受多次打擊,早就變成廢物了。
作為第六師團麾下的一個聯隊,無能投降,和我岡村寧次有什么關系?
“參謀長!”
“系!”
“命令棗陽守軍,務必血戰到底!即使全部玉碎也在所不惜!”
“系!”
吉本貞一急忙答應著。
然后急急忙忙的去傳令。生怕動作慢了。
一旦派遣軍司令部和大本營來電,岡村寧次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沒辦法,只能是讓野田聯隊全部玉碎了。
反正他們是隸屬第六師團。第六師團屢戰屢敗,外號“敗不怕”。現在覆滅一個聯隊,也是正常的。
于是……
棗陽前線,忽然傳來槍響。
是日寇三八大蓋的槍聲。非常尖銳。隨后槍聲很雜亂。
黃維綱舉起望遠鏡,疑惑的看著城內。
好像是日寇發生了內亂?
忽然間,那個揮舞白旗的日寇,軟綿綿的倒下。
它是被來自背后的子彈打中的。
被自己的同伴殺了。
張庸的嘴角,靜悄悄的露出一絲冷笑。
應該是自己的明碼電報起作用了。日寇發生內訌。自相殘殺。
投降?
狗都不信。
我也不接受你的投降。
“來人!”
“到!”
“命令榴彈炮繼續開火!”
“是。”
很快,六門155毫米榴彈炮就繼續呼嘯起來。
一顆顆沉重的炮彈,繼續砸向日寇。然后爆發出天崩地裂的聲音。綻放出巨大的光團。
地面在劇烈的顫抖。各種殘垣斷壁,再次被粉碎。
給日寇加點料。助助興。
果然,里面的槍聲更尖銳了。
哪怕是在炮彈的爆炸中,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有意思……
鬼打鬼……
“報告!”
陳真急匆匆的趕來。
送來了統帥部的電報。居然是明碼的。
“將投降的日寇送來重慶。”
得,還真應景啊!
都已經想到城門獻俘的環節了。可惜。沒有。
我張庸不接受日寇的投降。
除非是對方跑出來,抱著自己的大腿苦苦哀求。
這樣也不行。
沒有十萬大洋,堅決不答應。
“回電。已收到。”
“是。”
陳真轉身離開。
張庸默默的查看雷達地圖。
發現城內的紅點,越來越少,顯然是火拼的挺厲害。
經常有兩撥紅點,互相對峙,然后兩邊都是同時減少數量。最終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三兩個。
可以確定,日寇的確是在內訌。而且,自我殘殺相當慘烈。
不是一小撮人參與。是全部人參與。而且,雙方勢均力敵。
古怪……
難道真的有部分日寇想要投降?
否則,里面的內訌怎么會如此激烈?按理說,應該殺極少數人就穩定了啊!
想起剛才的猛烈炮擊……
日寇又沒有出擊突圍……
只能被動等死。
可能有部分日寇真的絕望了,想要投降。
然后另外一部分日寇不允許,雙方于是發生火拼,最后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也好……
自相殘殺,自我了斷。
還擔心巷戰中,會有國軍傷亡呢。現在正好。
等你們內訌的差不多了,我們再進去打掃戰場。你們最好是同歸于盡,一個不剩。
“黃維綱!”
“在。”
“再等等。”
張庸制止了躍躍欲試的黃維綱。
這個家伙又按捺不住了。想要帶部隊上去。將最后的日寇殺死。
其實,完全沒必要。
榴彈炮也可以將所有日寇消滅的。
忽然,雷達地圖提示,有一群紅點從城內涌出來。
走的是北面。顯然是要突圍?
張庸:???
想跑?
不繼續打了?
繼續內訌啊!都還沒殺光。
然而,那一小股的日寇。大約八十人,瘋狂逃竄。
隨后,城內的槍聲逐漸平息下來。
張庸查看雷達地圖。
還有大約一百紅點。
沒發現什么異常。無法判斷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日寇的主戰派勝利了。又要死戰到底。
這樣最好。
投降個der。
你投降過來,我還得管飯……
我自己都吃不飽……
下令繼續炮轟。
然后,發現奇怪的一幕。
一個日寇又出現在城頭高處,舉起白旗。
張庸看到了。但是裝作沒看到。
什么白旗?不存在的。
一定是假的。
繼續轟!
可是,黃維綱看到了。
“白旗!”
“白旗!”
“專員,日寇又打白旗了!”
“我看到了……”
張庸悻悻的回答。其實很想說沒看到。
然后直接下令榴彈炮覆蓋。將殘存的日寇全部炸死。
剩下一百多頭日寇,完全可以全殲。
但是,考慮到三十三集團軍目前的情況,非常理解黃維綱目前的心情。
將剩下的日寇打死,和活捉剩下的日寇,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后者可以讓三十三集團軍很好的洗刷之前的恥辱。讓三十三集團軍成為最耀眼的靚仔。
獻俘重慶,誰不心動?
他張庸是不需要功勞。但是三十三集團軍需要啊!
在集團軍總司令戰死以后,三十三集團軍非常需要這樣的榮譽。張將軍的在天之靈也需要。
“來人!”
“在。”
“停止炮擊。”
“是。”
張庸最終還是照顧了別人的情緒。
如果日寇真的投降,自己就當做是沒看到,睜只眼閉只眼吧。
反正,日寇是向三十三集團軍投降。不是向他張庸本人投降。道上的規矩,暫時沒有必要遵守。
希望日寇是詐降……
如果是詐降,就可以全部就地消滅……
“叫他過來!”
“是!”
黃維綱大聲吩咐。
于是有國軍上前,大聲喊叫。
非常蹩腳的日語。但是總體上還是表述到位了。
于是,那個日寇就舉著白旗,從廢墟上走過來。
張庸在后面意興闌珊,打哈欠。
沒有自己的事。
接納投降,是黃維綱負責的。
他負責部署殺人現場。在四周安排好最猛烈火力。
一旦確認日寇是詐降,立刻開火。
然而,有些不好預感。
這個打著白旗過來的日寇,確實沒有攜帶武器。
那啥,將手雷藏在兜襠布里面的情況,并沒有。
拿出一把加蘭德半自動步槍。
裝樣子。
其他國軍也是紛紛舉起槍。
虎視眈眈的看著那個日寇舉著白旗過來。黑洞洞的槍口隨時爆發。
那個日寇臉色煞白,走路都有些顫抖。
“你是神奈川人?”
“小松原家的?”
張庸忽然用日語問道。
發現對方臉頰依稀有些印象。
然后居然想起來了。有點像小松原三江。
小松原三江又是誰?說起來有些話長。最后投靠了和歌山浪蕩子。
“是,是,是……”
那個日寇結結巴巴的回答。神情驚恐。
同時又暗暗歡喜。原來還有認識自己的人。說不定能活命。
“神奈川啊……”
“小松原家……”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個家族有點復雜。什么人都有。
有個小松原道太郎,在諾門坎戰役被打的老慘了。
現在也不知道死是活。也不知道被勸自殺沒有。反正是不可能公開露面了。
日寇陸軍馬鹿丟不起這個臉。嚴禁它到處亂說。
“說,怎么回事?”
“投降,投降……”
“你們現在的指揮官是誰?”
“池田中尉……”
“其他人了?”
“都,都死了,都死了……”
“胡說。明明是有人逃出去了。從北門。再說謊,割你舌頭!”
“別,別,逃跑的是崛北中尉……”
“仔細說。”
“系……”
日寇下意識的立正。然后彎腰。低頭。規規矩矩的開始描述。
顯然是將張庸當成了自己的長官。
確實,日寇內訌了。
很慘烈。
聯隊長野田,還有試圖接替他的后藤,都在火拼中死亡了。
后藤按照上級的命令,要求野田交出指揮權,并且準備囚禁他。野田本人沒有反抗。但是有人反抗。
也不知道是誰,一槍打死了后藤。然后現場就亂套了。然后就打起來了。
本來,之前的炮轟就造成了很大的傷亡,殘存的日寇都是一顆心惶惶然。
槍一響,你打我,我打你,然后就……
“池田中尉是大阪人,跟我們說,這樣浪費生命不值得……”
“大阪人?”
“對。是從第四師團抽調來的。”
“哦……”
張庸若有所思。
難怪真的會有日寇想投降。
原來是日寇大本營自己胡亂操作惹的禍。
它們居然從大阪師團抽調官兵去補充第六師團,這不是開玩笑嗎?
大阪人怎么可能跟你死磕到底?
又沒好處。
也不知道是誰的命令,讓他們在棗陽里面活活的送死,大阪人當然不干。
后面的事情,就很好解釋了。都是大阪人大聰明。
“你們剩下的人……”
“大部分都是大阪人。還有一部分是和歌山來的。”
“你現在回去,命令他們放下武器,列隊走出來。”
“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