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尼？”
“張庸到了黃龍鎮？”
“八嘎！”
岡村寧次其實很少罵臟話。
它向來覺得，自己是一個有素養的人。輕易不會發火。
可是，張庸的突然出現，讓他繃不住了。
這個家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這個時候來。
而且，地點也是卡的剛剛好。就在日軍路線西側。
第六師團是要南下宜昌的。
朝襄陽攻擊，是虛晃一槍。然后就會迅速南下。
難道是自己的計劃被識破了？
當然不是。
岡村寧次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
這是經過層層包裝的秘密軍事行動，隱蔽性很強。只有聯隊長級別以上才知道。
為此，日軍甚至沒有出動重武器。
因為重武器出動太容易被發現了。
他更相信，張庸是誤打誤撞，意外的出現在了黃龍鎮。
問題是，這才是最難受的。
那個家伙不懂戰略戰術，但是會橫沖直撞啊！
棋盤上的蘋果，哪里需要什么戰略戰術？只需要一個勁兒的亂滾亂撞。
然后棋盤上的所有棋子，都會被它無情的撞翻。
智者千慮，不如蠢人……
可惡……
“參謀長。”
“在。”
“命令野田聯隊，立刻脫離戰斗，向棗陽方向轉進。”
“棗陽？”
參謀長吉本貞一疑惑。以為聽錯了。
不是要南下嗎？怎么忽然間變成北上了？不去宜昌了？
“我們的行動必須保密。”
“系。”
“如果野田聯隊繼續南下，一定會將張庸引來的。”
“系。”
“讓張庸去和39、40師團糾纏，命令第三師團掉頭南下，匯合第六、第十三師團一起，攻略宜昌。”
“系！”
“命令橫山勇，動作一定要快！”
“系！”
吉本貞一答應著。心如明鏡。
司令官這是要棄車保帥，讓39、40師團做炮灰啊！
野田聯隊北撤，張庸肯定會跟著去。然后就會和39、40師團糾纏到一起，無法脫身。
然后，3、6、13等三個常備師團，就可以迅速南下，偷襲宜昌。
只要達到目的，即使39、40師團遭受一些損失，也是值得的。最多回頭補充就是。
這種三聯隊師團，本來就是炮灰，沒什么重武器，只需要往里面填人。
而人，恰好是最不值錢的。一張紅紙就能召來。都是耗材。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司令官閣下，這是朝日新聞，關于擊殺張自忠的報道……”
“以后這種事，就不要報道了。”
“系。”
吉本貞一將報紙收回來。
唉……
本來是好事。
畢竟是打死了國軍一個集團軍總司令。
報紙肯定是要大肆宣揚一番的。以表彰大日本帝國陸軍的武運長久。
金陵的汪政府也要大肆渲染報導。
問題是，因為這件事，惹來一個煞星，似乎又不劃算了。
如果張自忠沒有被打死，那個人就不會來。
他不來，情況就沒那么糟糕。
岸本聯隊也不會全軍覆沒。還附帶一個山炮大隊。
那個山炮大隊也是倒霉。三更半夜的居然被一大群轟炸機輪番轟炸。
一口氣被投下上百顆250公斤級別的燒夷彈。導致十二門山炮，當場被炸毀五門，其他都損傷。
越想越怨念……
話說，你堂堂集團軍總司令，沖那么靠前做什么？
打仗，都是下面炮灰士兵的事……
“參謀長。”
“在。”
“岳陽、通城方向，我們也可以佯動了。”
“系！”
吉本貞一轉身去安排。
日軍的一連串動作，其實都是為了掩飾真正的攻擊目標。
張庸只是一個蘋果，雖然橫沖直撞很厲害。但是沒有腦子。所以，他不可能判斷到日軍的真正動向。
等日軍攻克宜昌，占領岳陽的側后，國軍防線就會垮塌。
然后日軍渡江，向常德進攻。
最終威脅長沙。
這是一連串的組合拳。環環相扣。
岡村寧次所謀者大。
不容有失。
黃龍鎮，火箭炮鋪天蓋地。
確實不懂什么戰略戰術。所以，埋頭爆發。
只需要知道火箭彈能一片片的炸死日寇就行了。其他都不用管。
那啥，他現在是最自由的。
完全是按照偉人的策略來做的。就是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哪里有日寇，就往哪里打。
將日寇全部殺光，自然就勝利了。
“轟轟轟……”
“轟轟轟……”
所以，哪里有紅點，火箭彈就落在哪里。
即使是只有三幾個紅點，也用火箭彈問候一遍。反正又不要錢。
用一枚火箭彈換一個日寇，也是做得過的。
“過癮啊！”
“太過癮了！”
黃維綱興奮的搓著手掌。用力握拳。
自從苔兒莊戰役以后，他就再也沒看到過這樣的大場面了。
雖然只有六個發射架。但是，發射的時候，卻是打出了兩個重炮團的氣勢。驚天動地。
在鄂西崎嶇山區，出現107毫米炮彈，太殘暴了。
第一輪的炮轟，就將日寇完全炸蒙了。所有戰斗動作全部停止。
隨后幾輪炮轟，讓日寇更加受傷。
本來橫在38師和21師中間的日寇，立刻遁走，再也不敢戀戰。
它們又不是白癡。
非常清楚，繼續抵抗的話，絕對會被鋪天蓋地的炮火化成飛灰。
“八嘎……”
日寇聯隊長野田著急上火。
真是要命……
在這里遇到那個煞星。
倒霉……
太倒霉了。
天照大神死哪里去了？
怎么就沒有庇佑一下？
對方的炮火如此兇殘，繼續打下去，整個聯隊都得完蛋啊……
“參謀長。”
“在。”
“上級回電沒有？”
“還沒……”
參謀長低頭回答。
它也希望上級快點回電，允許撤退。
問題是，從聯隊部到旅團部，再到師團部，再到軍部……
中間需要的時間太長了。好幾個環節呢。
而且，新任第六師團長町尻量基是個純粹的學院派，沒什么戰場經驗。
它這個師團長，還是大本營硬塞給它的。
因為第六師團連續遭受慘敗，已經有心理陰影，大本營覺得必須特事特辦。
必須從國內派遣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去做師團長才可以。沒經驗才不會怕。
如果是其他人，估計很難重振第六師團。
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就先慫三分，以后還怎么打？
刺耳的破空聲好像勾魂一樣。
挨炸的日寇固然是慘不忍睹哀嚎不已。沒被炸到的也是心驚肉跳。
這是來自阿修羅地獄的呼叫啊！
“報告！”
“師團部命令！”
“轉進！”
“轉進！”
終于，上級的命令來了。
聯隊長野田大佐急忙下令向北撤退。撤回去棗陽。
于是，殘存的日寇立刻拔腿就跑。
一會兒就消失了。
張庸：？？？
其他人：？？？
都是驚呆了。
不是，日寇居然逃跑了？
還跑得那么快？
天啊！
炮彈都追不上啊！
本來還轟轟烈烈的戰場，瞬間沉寂。
放眼四周，一片狼藉。
都是激戰以后的痕跡。
日寇連自己士兵的尸體也不要了。傷員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專員？”
“窮寇莫追。”
“是。”
黃維綱于是下令。
其實國軍也疲憊了。無法追趕。
還有鏖戰多時的21師幸存官兵，也是又累又餓。
雙方匯合。
然后各自尋找吃的。
能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勉強果腹。
本來以為日寇跑得那么狼狽，會留下一些食物，結果……
將日寇的尸體翻了又翻，除了武器彈藥，啥也沒有。連一個發臭的飯團都沒有。
怨念……
日寇真特么的窮啊！
連飯團都吃不上，打仗還那么狂熱。
難道頓頓都是行軍快樂丸？
“轟……”
忽然有沉悶的爆炸聲。
張庸眼角余光看到了。但是無動于衷。
是日寇傷兵在拉響手雷自爆。
日寇對自己人也是非常兇殘，直接拋棄傷員。
“砰！”
“砰！”
于是，槍聲密集起來。
對著日寇的尸體補槍。
確保每一個日寇都死翹翹。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專員大人……”
這時候，羅歷戎過來了。
很疲憊。整個人仿佛只剩下皮包骨了。
之前走路，都是需要人攙扶的。到了張庸面前才勉強撐住。
“回來就好。”
張庸點點頭。和對方握手。
敬禮就不需要了。感覺對方隨時都會癱倒地上。
但是，羅歷戎還是掙扎著，立正，認認真真敬禮。這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如果張庸沒有出現，他今天肯定是要壯烈了。
還有麾下一千多人，也得全部壯烈。一個都別想逃出去。
那是日寇的第六師團啊！一個聯隊的兵力。甚至有加強。
張庸舉手還禮。
然后命令21師向襄陽方向撤退。
他們已經完全沒有戰斗力。必須回去襄陽好好休整。
“專員……”羅歷戎欲言又止。
“說。”張庸歪頭。
“專員大人，在黃龍鎮東面，還有日寇向南前進。具體動向不明。”
“向南？”
“對。是向南。不是向西。”
“它們要去哪里？”
“不清楚。”
羅歷戎只能提供基本的信息。
他們抓不到日寇的俘虜。即使抓到，肯定也不知道。
日寇的基層官兵，真的就是純粹的戰斗工具。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的。小隊長、中隊長也如是。
“我知道了。你們安心退回襄陽吧！”
“是。”
羅歷戎帶著殘部離開。
張庸默默檢視空指部地圖。若有所思。
日寇南下……
是要做什么？
到底有多少日寇南下？
是沖著荊門、荊州去的？想要攻克荊州？
還是宜昌？
想了想，不得要領。
戰略推演，真的不是他強項。
但是很快就想到驗證的辦法。
我有飛機啊！
我可以用飛機偵察啊！
晚上偵察不到，那就白天偵察。
反復出動。
反復偵察。
從長沙機場到棗陽一帶，才400多公里。完全在霍克3戰斗機的航程里面。
為什么出動霍克3戰斗機？因為它是雙翼機，可以飛的很低，速度也很慢。
非常適合低空偵察。
而且，還可以讓那些實習飛行員出動。
就當做是一次遠距離的實際飛行。順便檢驗一下如何空中偵察。
又偵察。又鍛煉飛行員。一舉兩得。
思索既定。
啟動5C通訊中心。
接入長沙機場。
找閔剛。
部署任務。
“專員，需要安排領航飛機嗎？”
“不用。我親自指揮。”
“好的。”
閔剛于是安排。
得知消息的新手飛行員都很高興。
終于是可以單飛了。
可以飛出去很遠了。
于是紛紛起飛。
然后向北飛行。
他們平時訓練采用的就是霍克3戰斗機，基本操作都是很嫻熟的。
其實，在當時，駕駛飛機，最困難的就是導航。
在雷達沒有大量應用之前，導航完全依靠地圖，還有非常復雜的計算。
大部分的戰斗機飛行員，都需要花費三分之一的時間和精力在導航上。
導航不過關的話，是很難單獨上天的。
因為導航是基礎。不懂就會迷航。然后機毀人亡。
但是現在，有張庸的指引，無須擔心。
張庸給每架飛機都做了記號。挨個接入，和飛行員通話。
一個多小時以后，霍克3戰斗機紛紛到達隨縣和襄陽之間的空域，然后低空飛行。
總共十五架霍克3戰斗機，分布在各個不同的區域。
很快，就有飛行員報告，發現地面有日寇。但是數量不明。
低空偵察，遭受到日寇槍擊。不得不拉升。
陸陸續續的，有更多的報告到來。
都是發現數量不明的日寇。
果然，日寇是在南下。
居心叵測。
但是，張庸表示無所謂。
荊門方向，有黔軍103師。荊州有69軍。
宜昌有胡璉的11師，還有隨后到達的74軍。有需要還可以調動增援。
基本上，無需做出大的調整。
甚至……
冒出一個念頭。
要不，就讓日寇進入宜昌？
然后切斷日寇后路，將其包圍起來，打個殲滅戰？
糟糕……
這個念頭冒出來以后，頓時就按捺不住了。
好像確實可以啊！
等日寇主力到了宜昌附近，自己南下，切斷日寇和武漢的關系。
甕中捉鱉。
關門打狗。
加上國府空軍的配合，可以將日寇打出翔來。
那么，現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追著日寇向北。表示自己很傻。
“黃維綱！”
“到！”
“整頓隊伍，向北追擊。”
“是。”
黃維綱響亮答應。
他現在懶得動腦。
專員大人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事實證明，跟著專員大人，一路都能打勝仗。
于是集合隊伍。
向北。
但是不著急。
不用趕時間。
讓日寇覺得自己計劃沒有被識破。
大搖大擺的趕往棗陽。
終于靠近……
發現日寇在棗陽，已經部署了很強大兵力。
光是電臺標志就有十幾個。但是番號不明。
雷達地圖顯示的紅點，足足有五千多。說明里面的日寇不止一個聯隊。
而且，還有顯示倉庫標志。說明是日寇的補給點。
難道是有日寇的輜重聯隊？
雖然日寇是輕裝。但是也是需要輜重的。
所以，隊伍的后面，絕對有輜重連隊跟著。應該有較多牲畜。
日寇的后勤運輸，汽車占很小的一部分。其他絕大部分都是依靠畜力。包括馬匹和騾子。
輜重……
牲畜……
都想要。
當即安排攻城。
紛紛進入陣地。
張庸感覺107火箭炮可能威力不足。
要攻城的話，還得用155毫米法制榴彈炮啊！那才是真正的重錘。
再次安排送貨。
很好。成功了。
一口氣送來六門。以后就留在棗陽了。
反正也沒有辦法帶走。
慣例，先用火箭炮問候。
鋪天蓋地的炮火落下，將防護一般的日寇炸碎。
“轟……”
“轟……”
繼續轟……
反復轟……
三十分鐘……
一個小時……
火箭炮足足肆虐了一個小時。
幾乎是將所有能炸的都炸了。
那些防護效果不好的工事，基本上都被摧毀。
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下，日寇的傷亡也不少。應該是被炸死了好幾百人。
不可能面面俱到。
不可能每個日寇都躲藏的那么好。
舉起手。
火箭炮停止射擊。
殘存的日寇都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很幸運……
又多活一段時間……
然而，它們不知道，更大的殺器在后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