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渾身透著沮喪和無奈。
一片破敗頹廢的意境念力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悄然無息間彌漫于整個隕神古跡。
此方群星碎滅，枯寂無聲的天地，被他所散播的意境充滿，突然催生出一幕幕逝去的奇觀出來。
“轟！嗖嗖嗖！”
片片光影隨之生出。
龐堅看到有眾多天外神靈，駕馭著晶亮神臺，一艘艘金鐵鑄就的戰車，手持長刀、神劍、槍斧之類的神器，廝殺于這片文明曾極度繁華的星河。
神戰掀起的戰斗波瀾，朝著四周蕩漾開來，讓一個個國度城池頃刻淪為廢墟。
高位神級別的兇悍神靈，舉手投足造成的浩大沖擊波，直如蘑菇云般在星辰表面升騰而出，令大地撕裂成無數縫隙，山川河流紛紛崩塌。
星辰，也承受不住這種層次的殺戮，逐個坍陷爆裂。
另有神影龐然的強者，行走于慘烈戰場中，牽動了星辰，汲取著太陽、月亮神輝，讓這片燦然星河變得光芒黯淡。
此類存在該是主宰級別。
灰袍老人以和眼前模樣相似的形態，也顯現于戰場中，他也是有數的至強存在，同樣為主宰層面的戰力！
“主宰！”
龐堅心靈一震。
目光放在那位灰袍老人顯化的神影上，龐堅看到他被三位同級存在圍困，奮戰之下神軀爆滅。
“如靈鋆一般，也是一位誕生于詭霧海的主宰，在那位的吩咐下征伐于天外星河。”
“最終寡不敵眾，無奈飲恨于此！”
此念一起，龐堅忽然看到一顆光芒無比奪目的晶體星辰，散逸著磅礴浩大的生命精能，讓一尊尊重創的神靈傷勢痊愈，為圍殺老人的主宰提供無邊生命力。
那晶體星辰仿佛是生命的終極意義！
它是高于神魔創生院，高于一切生機造化的瑰寶，也是締造出天外生靈的關鍵。
天地宙宇間，存在著神跡般的道源。
魂之道源處在冥獄，金鐵道源藏隱于煉獄底層，而眼前的晶體星辰在龐堅的感覺中，該是所謂的生命道源！
——它是孕育眾生的關鍵！
“至少我，砸碎了那東西，斷了它的道基。”灰袍老人陡然振奮了一些，道：“我雖未成功，可也不算徹頭徹尾的失敗！”
“嘩！”
所有奇觀影像霎那消失。
在最后一幕畫面不復存在前，龐堅看到那晶體狀的星辰炸裂了，而它的眾多碎塊卻有著靈性意識般，從那殘酷血腥的神戰場濺射向各方。
生命道源竟然被生生摧毀了，化為眾多的晶塊，不再完整無缺。
“我，我是……”
有某種扭曲意志，從灰袍老人影像內部滋生，將他剛煥發的記憶印記抹掉。
“閣下是誰？你從何而來？為何能突破我的封禁，進入到隕神古跡？”
老人忘了先前發生的一切，以機械化的口吻，朝著空氣不斷地重復。
他顯然不知他說過同樣的話語，不知自己究竟是誰，不知自己因何而隕落。
“蓬！”
極遠處的一塊碎地，陡然爆裂開來，從中現出一塊隕石般的耀目晶塊。
晶塊內部，有著條條交織的幽電，烙印著生命真諦。
它是生命道源的碎塊之一，是老人口中的生命之晶，也是吸扯龐堅來此的奇物！
看一眼，龐堅便明白它就是自己所求之物。
“神魔創生院，能感知散落天地各方的生命之晶！收集那些不知存在于何處的碎塊，聚攏在殿堂內，有望將生命道源再現！”
龐堅腦海中忽然涌現出這個念頭。
他覺得如靈鋆般的生命古神，若能將天地間的生命之晶全部拿到，將生命道源煉化在身，不僅能成就為主宰，甚至能直達神王之境！
“走！”
“離開這里！”
“永遠不要再次涉足于此！”
灰袍老人兩手往下壓，和體內的扭曲意志對抗，形若癲狂地說道：“它要來了！”
只余殘存靈智的老人，還是在那位的侵染之下覓到了一些空隙，將被抹掉的記憶給片刻復蘇。
枯寂幽暗的虛空中，一條縫隙憑空生出。
縫隙中，隱隱可見一只冰冷的銀亮眼瞳，瞳孔深處光影法則億萬，對應著天外星河的萬般秩序。
它是這片星河法則的意志化身，是凌駕于眾神之上的至高，是創造神靈和眾生的源頭。
它未曾散逸任何恐怖力量，僅僅只是顯現一霎，龐堅便本能地生出了恐懼。
下一霎，龐堅的本體本身，便顫栗著從墟域的神魔創生院醒來。
那銀亮眼瞳的注視，似乎從遙遠的隕神古跡，沿著他的一股神性意識尋來，試圖降臨到墟域，降臨到他的本體。
期間有另一個無上意志，在茫茫的詭霧海匯聚，干涉了它的侵染。
兩個非常規化的存在，竟然因為他龐堅短暫碰觸了一下，霧海中的它斬斷了天上意志地滲透。
“呼！”
龐堅長吁一口氣，只覺頭痛欲裂。
他內觀腦海，發現他所鑄就的那塊神格，不知何時起變得昏暗無光。
他匯聚在神格中的許多精妙法則，像是被拓印剝離了一部分。
一股來自于靈魂的疲累感，冷不防地涌出。
他仔細去感受，猛地意識到他游蕩在隕神古跡的那股神性意識，還是沒能順利地回歸，被天外星河的至高產物給隨手抹掉了。
而且，對方還依循著和本體的連接，妄圖掌控他精煉出來的神格。
因詭霧海至高存在的干預，那位眼見不能將其神格徹底侵染，便將他這些年感悟的大道精妙，將他一部分的人生記憶拓印走。
“神格之路，是由天外星河的它所鑄就的大道，神格的彼岸就是它。”
“所有以打造神格，以神格來躋身為神靈者，不論中位神、高位神，甚至是主宰，都會在某個時刻被它給強行侵染！”
“境界越高者，對它的抵抗力也就越強，可因它是神格之路的造就者，依然會多少受其影響。”
“唯有……以元神入道！只有修成神主境，以元神來抵達終極，方能全然無視它的影響！”
“天外星河的它，和霧海之中的它，全都高于道源、異靈和眾神，也各自擁有著一部分道源、異靈和眾神！”
許多新的感悟，一股腦地涌現。
或許是冥獄中魂之道源的暗點，也或許是霧海意志的隱秘給予，龐堅到了這一步才清醒地意識到，為何霧海中的它要去開辟新的路徑。
為何，最后會將靈鋆給舍棄，堅定地選擇自己。
那是在一次次失敗后，才總結出來的慘痛教訓！
灰袍老人，靈鋆，魔天，還有很多在詭霧海中造就的主宰至強，全被對方的力量壓制，雖也取得了一些成就，可結果都是以敗北收場。
如它般的無上存在，不得不去琢磨新路，所以也就有了冥族、人族的誕生，有了一條不同于神格之路的強盛方式。
“元神為主，神格為輔，以元神來清醒神格，或許能在將來抵御那位的侵染。”
“僅有一塊神格存在者，注定會再次慘敗，一點贏面都沒。”
龐堅心有所悟。
他感覺這是冥獄的那片魂海，是煉獄的金鐵道源，是詭霧海至高無上的法則產物，對他的一次提醒。
“詭霧海中，還隱藏著什么道源？”
“天地間的大道之源，一部分選擇了星河中的它，另一部分該是選了霧海中的它。”
“在其余幾個‘獄’字天地中，有沒有？”
龐堅思維擴散，心中漸漸有了方向。
煉獄。
活躍于此方天地的強者，不約而同地凝望天穹。
本是白晝，天色驟然變得幽暗昏沉。
一座龐大至極的恢弘殿堂，悄然取代了亙古永存的太陽，光源，星月，高懸于天禁之上，變得觸手可及。
僅僅只是仰望它，煉獄眾生就感受到了一種直達靈魂的威壓，忍不住想要朝著它跪拜。
“那是什么？”
“一座殿堂怎么忽現于此？它……究竟是什么東西？”
“天外的那些神靈，永遠都在不知名的星空，去響應下方信徒的膜拜。這東西怎么感覺比眾神更為恐怖，讓人簡直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從第一界，第二界，第三界，第四界。
各方妖神、妖王，人族的強大修行者，都被這一幕畫面給深深震懾。
每一個人說話時，都覺察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安。
對未知之物，所有人都心存惶恐，這是生靈的本能。
“眾神殿！”
一只金色蜂蟲在磐石大陸輕喝。
下一霎，龐堅的元神之軀便飄然而至，在戚青松、周卿塵還有劍樓數位長老的目光下，他獨自飛向了高空。
他就在天禁之下，抬頭注視著那座熟悉的眾神殿。
迷塵異境的戰爭尚未開啟，被智慧之神芙婭目前掌控的眾神殿，便先一步抵達煉獄高空，這讓他都驚恐了。
“龐堅！”
老玄龜，黑龍王，巖熊，還有冰甲鰻龍，眼見天現異變紛紛咆哮而來。
不多時，除袁歧之外的古妖族妖神，已聚涌在他身旁。
“煉獄。”
芙婭悠然淡漠的嗓音，飄渺在天禁之上，如身居星河深處的神靈在輕聲低語。
祂的神音，明明在天禁之上回蕩，卻透過了天禁和界壁響于煉獄天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