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語寧與陸澤收拾著隨軍的行李。
靈靈黏在陸澤懷中,一會兒讓陸澤抱,一會兒讓祁語寧抱,嗔鬧得很。
收拾好行李之后,祁語寧與陸澤就去了用膳廳,今日端午,祁王府的菜色甚好。
陸家三爺三夫人得知兩個女兒不聽勸,要前去戰場,氣得在膳席上都沒有什么好臉色。
阿萍臉色也滿是擔憂。
今日這席間,還能沒心沒肺吃得下餐食的就只有陸昀一人了。
連著靈靈見著甲魚腿大雞腿都不嘴饞了。
陸昀一個人吃著羊肉,見著眾人都不動筷道:“你們怎么都不吃?萍萍,你如今是雙身子都吃些,你放心了,祁王走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陸澤看著陸昀道:“你不隨著我們一起走?”
陸昀嚇得手中筷子里的羊肉都掉了,“我隨你們一起去戰場?”
陸澤點頭道:“昭弟輝弟年紀比你要小都去了,還有寶霜寶雪都去,你不去?”
陸昀走到了平柔公主身邊道:“娘,您一共就兩個兒子,兩個兒子都去戰場你不得擔心死嗎?再說我走了,誰來照顧萍萍啊。”
平柔公主看著陸澤道:“澤兒,你弟弟……”
“他得去!”陸澤道,“他先前不顧后果出家,都十七了,毫無擔當,得上戰場讓他好好吃苦歷練歷練!”
陸昀不服氣地摸了摸自己的一頭碎發,“大哥,你可別過河拆橋啊,我那時候要是不出家,祁語寧這會兒就是我的郡王妃,你的弟媳婦,靈靈就是我女……”
兒字還沒有說出口,他就受到了祁宇安陸澤祁語寧三人那含刀的目光。
陸寶珠踢了一腳陸昀道:“讓你去你就去!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他們來收拾你是吧?這可是祁語寧的地盤!”
陸昀道:“可是我走了,誰照顧萍萍?”
平柔公主雖也擔憂戰場刀劍不長眼,她放心陸澤是因為陸澤這孩子自幼是老國公帶大的,也沉穩,可陸昀她還真放心不下,但陸澤說的也是,陸昀是得要好生歷練歷練了。
“你姨母自有我會照顧的。”
陸昀道:“什么萍萍就是我姨母了,她只是外祖父認得干女兒,可不算是我姨母。”
祁宇安看了一眼阿萍道:“你沒告訴他你就是他親姨母?”
阿萍道:“我說了,他不信。”
陸昀看著眾人的神情,問著陸澤道:“哥,萍萍真的是我姨母?”
陸澤點頭道:“嗯。”
陸昀捂著心望著阿萍,滿是不敢置信,“你怎么會是我的親姨母呢?”
阿萍點頭道:“我就是你的姨母,王爺,你在外多多照顧些他。”
祁宇安拍著阿萍的手道:“你安心待產,若那時離北城不遠,我盡量趕回來陪你生產……”
阿萍搖頭道:“別,別,你還是顧著大事要緊,我沒事的,有平柔公主在,我會好好生下孩子的,你不必太過于擔憂我。”
晚膳后,終是要離別。
祁語寧換了一套利落的騎裝,上了紅馬,看著在祁王府門口的小靈靈,滿是不舍,提著燈籠的小靈靈已快要哭出來了。
陸澤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祁語寧的手,“走吧。”
祁語寧駕馬跟上了跟前的隊伍,不敢再回首去看靈靈有沒有哭泣。
祁語寧與陸澤道:“我幼時曾經恨過我娘,為何別人家的娘親都是留在家中養兒育女,而我娘懷著我妹妹卻還要前去戰場,為何不能留下來陪著我?”
祁語寧抿唇道:“以前在宴會上聽過好多人說,祁世子妃就是小門小戶的潑辣女出身,若是世家貴婦哪會隨著夫君前赴戰場,就這么對夫君不舍不分,連家中兩個孩子都能舍棄?”
陸澤道:“不是這樣的。”
祁語寧聲音淡淡道:“還有人說,我娘不守婦道,不是一個好娘親,不是一個好夫人,身為女子,理該在家中管理內宅庶務,而不該和男人一起拋頭露面,身為祁王府世子妃前去軍營,和男子士兵同吃同住簡直就是丟盡世子妃顏面。”
陸澤道:“你不必聽她們的胡扯。”
祁語寧道:“小時候我就因此恨過我娘,后來稍微懂事了些,我就知曉了我娘是女中豪杰,也是大盛朝的英雄,我娘心懷天下,心懷大盛百姓的俠義心腸。”
“我娘當時離開我前去戰場,我相信她,她一定如同我如今舍不得靈靈這般,她定也是極其舍不得我的,但北漠來勢洶洶,她需要前去戰場保衛我大盛河山!
我娘心有大愛,心有江山黎民,并不是我與哥哥不重要,宇安宇寧,爹娘想要的一直是天下安寧。”
陸澤見著祁語寧眼角的淚水,與她十指相扣道:“嗯,劉將軍那時一定也是萬分舍不得你,她會比你如今舍不得靈靈這般,更加舍不得你,因為她受過十月懷胎之苦,更有與你有四年的點點滴滴。”
祁語寧咬牙忍了淚意,她望著天上的繁星流轉,“我一直都是為我娘而自豪的,我也想靈靈為我而自豪。”
陸澤道:“靈靈本就為你而自豪。”
從北城到盛京,軍隊能走的一條路要經過七個州府,分別是涼州,隴州,欽州,秦州,善州,長安,商州,再到盛京,此路快兩千多里。
不似先前他們可以沒日沒夜的騎馬趕路,這一路這么多士兵,還不知這些州府官兵可會阻攔,一路去往盛京怕是幾個月都未必能到。
涼州與北城接壤,涼州百姓對祁王府的兵馬是歡迎至極的,可以說沒有祁王府打下北漠疆土為北城,就沒有涼州這十五年來的好日子。
涼州官員也沒有敢攔,甚至還提供了不少軍資。
出了涼州城,到了隴州時,祁家的兵馬就被攔在城外。
祁宇安下令安營扎寨。
祁語寧清點好了軍糧便進了祁宇安軍帳之中尋著祁宇安道:“我記起來了,這隴州的知州是不是秦家的人?”
陸澤在一旁道:“是,不止隴州知州與秦家關系匪淺,還有隴右節度使是秦國舅的女婿,隴州怕是不能輕易過去了的。”
祁宇安擺了隴州的輿圖道:“隴右素來是大盛用兵地重,足有八萬士兵,我們統共能調來十萬兵馬,要拼倒是能拼,但怕就怕朔方兵馬前來相助,這樣的話,我們怕是會被兩面夾擊。”
祁語寧輿圖之中的地形,里邊還標注著隴右道士兵分布位置,道:“隴州城的兵力竟有這么多,看來的確是一場硬仗了。”
祁語寧握了握手腕上所戴著的佛珠,她祈求和平,可她也知曉只有盡快到達盛京,除了謀亂的秦家,才不會讓天下繼續大亂下去。
祁宇安吩咐著一旁的鐘鳴道:“召集祝楓祝楊,你兄長,商議攻城一事。”
祁語寧聽到攻城之事,就出了軍帳,望著遠處的隴州城,攻城必定血流成河。
可秦家真若謀逆成功,盛京城之中不知還要死多少人。
何況,秦家殺戮無數,能做出將管家與秦嬤嬤之女喂狗,將十歲的珊郡主折磨致死,這種畜生不如之事的,一旦讓秦家為帝,乃是整個江山百姓之不幸。
“郡主。”
從隴州城之中打探消息的探子前來軍營,見到祁語寧便行禮。
祁語寧問道:“隴州城之中可有什么要緊消息?”
“有一個消息不知道要緊不要緊,隴右道節度使黃濤長子突然暴斃,黃府上下悲慟欲絕,說是黃大少夫人與人通奸,被黃大少瞧見,黃大少氣惱至極當場暴斃的。”
祁語寧腦海之中想著隴右道節度使家中的大少夫人,總覺得熟悉,便問道:“隴右道節度使少夫人好生熟悉,你可知她是哪家千金?”
“她是寧夫人的養女沈念,說來,她以前也是祁王府的千金。”
祁語寧陡然想起來了,當年祁家其實并非是只剩下她與哥哥兩人,還有四嬸。
四叔死訊一傳來,四嬸腹中已有六個月的胎兒流了產,為此四嬸就收養了一個無父無母的祁家軍姑娘為義女,那個姑娘比祁語寧還有大一歲,取名為祁念。
四嬸在祁家守了三年,幾乎是不出院門半步。
四嬸守喪三年后,四嬸娘家人就將她接回了寧家,將四嬸許配給朔方世家大族的沈家郎君,四嬸也將養女帶走了,改名為沈念。
四嬸不在盛京城,祁語寧也很少聽到她們消息了,倒是兩年前聽說了沈念的婚事。
沈家沒有給祁王府送喜訊請柬,那時候祁語寧也就是聽了一句,也沒敢去送禮。
畢竟四嬸已經另嫁,祁王府在出面給她養女送禮也怕沈家不愉。
沒想到這位姐姐,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