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點疑點,這件事為什么比書里的時間點提前了這么多……
她心一驚。
難道是因為她造成的蝴蝶效應?但不管怎么說,跟那個人脫不開干系。
穆強正不緊不慢地站著,冷不丁被一束眼神給盯上,他莫名有些悚然。
再定睛一看,這不是姜家新回來那小姑娘嘛,乳臭未干,他在害怕什么?
姜保家都不可能懷疑到他頭上,姜家人也全然信任他,在村里也一直是一個寬厚大氣的形象,他難道還怕一個黃毛丫頭?穆強被自己逗笑了。
“是你親爹,你還讓他老人家病了這么晾著,只想著賠錢?”淺淡的聲音流淌而出,如同泉流漱石。
趙東橋被姜寧堵得語塞,剛想出說辭,姜寧又調轉了視線,持續發力,“穆師傅,你怎么就一眼認出這是我大哥做的椅子呢?”
本置身事外的穆強突然被點到名,“這是經我手賣的椅子,我當然知道。”
姜寧瞧見他不慌不忙,沒有任何多余動作的樣子。
喲呵,這還遇到個高手了。
要么就是他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他撒謊成性,已經把自己都能蒙騙住了。
姜寧不疾不徐,站直身體,看向大哥,“大哥,為了避免別人拿不是你做的椅子以次充好,我需要知道你平時做的椅子有什么特別之處。”
姜保家之前懵了,再加上最相信的師父都確認了,也就本能地相信他的話,這會兒被妹妹這么一問,他連忙說道,“我平時做的椅子都是我特意去南山上找的木料,更堅固,也更輕,材料和其他人做的椅子不同。”
一個熱心鄰居拿了他家姜保家做的椅子和其他的椅子比較,確實不一樣。
姜保家看了眼趙東橋拿來的椅子,實誠道,“這是南山木料。”
與此同時,心涼了半截,而且椅子已經破爛了,所以也看不出是不是他的工藝。
正要起身,突然他看到了椅腿上一個很小的痕跡,神色突然變得不明。
耳畔傳來穆強的聲音,“保家啊,我當了你好幾年的師父,一直在教你先做人再做事。五千肯定是太多了,我拿這么多年積累的老臉去試試看,看他能不能少點。可如果真是我們做的錯事,可不能逃避責任。”
姜保家抬起頭來,摳了摳手心,卻并未點頭。
這件事并未解決,張鳳蘭夫婦也連夜趕回來了。
姜建偉一臉肅穆,“如果真的是我們家做的,我認!再多錢,我們就算砸鍋賣鐵也要還!”
姜衛國:“我還是不信大哥做的椅子會出問題。不過……”
他低下頭,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我去找趙家村的人打聽過了,趙老爺子還真的是摔了,摔得還挺慘的。”
他想人再壞,總不會算計自己的親爹吧?
張鳳蘭見家里幾個大男人都六神無主,“別急。”
張鳳蘭想到了姜寧那天的心里話,她說保家的師父有問題。
而這時,她卻遲遲沒有聽到寧寧的任何心里想法。
私底下,她把姜寧叫到房間里,“寧寧,你有什么想法嗎?”
姜寧有些猶豫,畢竟他們那么相信穆強。
她要不要說呢。
“照實說,媽受得住。”
不愧是新時代女性楷模張鳳蘭女士!就是爽快!
發現自己又能聽到姜寧的心聲,張鳳蘭松了口氣,還以為從此以后就聽不到了呢。
女兒在她面前的時候往往很靦腆,只有在聽她心里話的時候,她才知道女兒是這么崇拜她。
她喜歡
姜寧不再猶豫,把她的計劃和盤托出,況且她一個人勢單力薄,16歲,在其他人眼里算起來也就稍微大點的孩子,未必會相信她。
張鳳蘭很認真地聽完,一言不發,沒有插一句話。
姜寧心里打起邊鼓,艱澀開口,“媽,你不會認為我在說胡話吧?”
畢竟穆強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了,三人言之成虎,村里人都說他是好人。
為什么相信她這小丫頭片子?而且要不是她看過書,帶著上帝視角,也不知道這個穆強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不會。”張鳳蘭眉眼彎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媽的女兒,媽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其實,要是直接聽寧寧這么說,她也會覺得荒謬。
會去調查,多多少少需要時間去相信。
但知道這是她的心里話,心里話是不會騙人的。
不愧是張鳳蘭女士,接受的就是快,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樣。
張鳳蘭無奈地笑笑,她這算不算投機取巧?可她還是想聽聽寧寧多夸她。
先覺得“張鳳蘭女士”聽起來很生疏,如今還越聽越有滋味了。
農村的夜靜悄悄,只偶爾有幾聲狗吠,摻雜著時斷時續的蟲鳴。
穆強對著他木雕佛祖跪拜著。
他十分虔誠,跪了又跪,拜了又拜,雙手合攏,“佛祖啊,我就做這一筆就收手,這樣我的養老錢就夠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行善積德。”
穆強這一輩子無兒無女。
有三段婚姻,第一段他喝醉了酒的時候打媳婦兒,媳婦肚子里的孩子被打掉了,連夜跑了。
第二段他嫌棄媳婦兒沒用,生了個閨女,他偷偷送人了,媳婦兒逼問他,他也不告訴,最后媳婦兒瘋了。
第三段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結果是個天生有病的,花了他好幾十看病,他煩躁不堪,沒管,最后夭折了。
在原本的村子里名聲搞臭了,也賺不到錢,只能搬來了菖蒲村。
因為沒有兒女,所以人到中年以后,他一直很沒安全感,畢竟他無人養老,之前也想過收養一個孩子,但又覺得收養的不可靠。
靠著自己一點小手藝,收了很多徒弟,可惜這些徒弟沒資質,做的東西還不如他,沒過多久,嫌累嫌苦都走了。
只有姜保家,有天賦,肯鉆研,是他的搖錢樹。
以前還好吧,但最近這搖錢樹也不安分了,他只能想了這么個一勞永逸的做法。
這時,門被人敲了敲,穆強蹙眉:誰啊,這么晚了還擾人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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