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錯了!”
張璨的這一聲“父皇”,仿佛讓至正帝想到了呂皇后在世時,張璨那時候還很小,坐在他腿上奶聲奶氣叫他“父皇”的光景。
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那個曾經的奶娃娃,如今竟然也長大了,也知道為了攫取自己的利益,不惜讓血沾染了曾經如同小饅頭似的雙手。
這是宿命,這是身在這個家庭的宿命。
可是……
至正帝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的兒子道:“你知不知道,我培養了你大哥多少年?”
“你知不知道,就算你設套劃傷了他的臉,我依然沒有放棄他?”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被廢,我還是讓人給他過目內閣貼黃后的折子,就是為了培養他成為一名合格的皇帝?”
“可他被你殺了!”
“被你殺了!”
至正帝的雙眼不知道是用為用力還是憤怒,突然變得血紅。
張璨見狀瑟瑟發抖:“父,父皇!”
“你這個混賬!”至正帝一耳光再次扇在張璨的臉上,“你讓我幾十年的心血白費,這一巴掌,在三年前我就想扇在你這張臉上,你知道嗎?”
張璨整個人都懵了,原來父皇早就知道他設計陷害兄長,令其被廢的事情。
他呆呆地看著至正帝,心里如同驚濤駭浪般久久不能平靜。
“王吉!”突然,至正帝道,“你們都出去!”
王吉聞言大吃一驚,他看了看至正帝,又看了看張璨,仿佛在提醒皇帝,眼前這人雖然是你兒子,但他前不久還想弒君的呀。
可至正帝冷哼一聲呵斥道:“怎么?我說話沒用了?”
王吉聞言,迫不得已,只能招了招手,讓一眾小太監跟著自己離開。
等伺候的人全都走后,殿中重新恢復安靜。
至正帝似乎用光了力氣,頹然摔倒在榻上。
張璨見狀連忙跪直了身體,下意識道:“父皇……”
至正帝喘著粗氣,喉嚨里全是痰音,他緊閉著雙眼,似乎很痛苦。
看著瘦弱的父皇,奄奄一息的父皇,張璨突然從心里冒出一個念頭來。
這個時候,對,就是這個時候,只要自己愿意,隨時可以掐死眼前這個虛弱的老人。
只要他死了,自己就可以……
他咬著嘴唇,看著痛苦的至正帝,想下手,但又不敢。
眼睛中那個躺在床上的虛弱老人,一會兒是皇帝,一會兒是父親,這兩個身份的切換跟他腦子里的殺念一樣,在輪轉,在起伏、在掙扎、在說服另一個自己。
就在他天人交戰之時,至正帝強忍著疼痛道:“父皇快要走了!”
“啊?”張璨驚醒過來,一時間沒有聽清至正帝在說什么。
但接下來,至正帝說的話讓他震驚不已。
“其實,你大哥死了,也讓我想通了一件事!”
“你大哥雖然聰慧,但做事還留有余地,骨子里還把自己當個人,還把你當成兄弟,所以,他死了!”
“你不一樣,你狠起來,就連朕都要殺……”
“父皇……”張璨想要解釋,但卻被至正帝打斷。
“狠,好啊!最少你夠狠,有些魑魅魍魎就不敢隨意跳出來了!”
說到這,至正帝轉頭看向張璨:“我欲立爾為儲,你高興嗎?”
張璨整個人都傻了,完全搞不清,至正帝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他內心狂喜,但卻不敢回答,只能趴伏在床上,汗“秫秫”而下。
“但我有幾件事要交,交代你……”
張璨眼淚糊了滿臉,他帶著哭腔道:“父皇,請講!”
“第一,我死之后,不可大葬,一切按照朝廷禮儀越簡單越好!”
“父皇……”
“聽我說完!”至正帝瞪著眼睛看向兒子,張璨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不敢再插話。
“第二,善待你的弟弟張瓅,我馬上會讓內閣草詔,讓他回歸封國,你要答應我,以后不能對你的這個弟弟再起殺心!”
“父皇,兒臣不敢!”張璨此刻心中早被狂喜填滿,聞言頓時沒口子應承下來。
“第三,楊博此人,專權任事,雖有大才,但無大德,可從南京將顧守元召回,以邱騰、李希顏輔之!”
“可是李希顏是吏部尚書,他照例不能入閣!”張璨聞言錯愕道。
至正帝盯著張璨沒有解釋,而是繼續道:“盛正奇守成有余,進取不足,但他跟反賊已經交手年余,能帶著衛所軍跟反賊周旋這么久且能不敗,說明他還是有能力的,可以召回填補內閣空缺,以備咨詢!”
“那前線……?”張璨急忙問道,“可以讓英國公呂亨主之,徐鶴輔之,呂亨坐鎮湖廣,龍驤、豹韜二衛從河南南下,待時機成熟,將賊剿滅于南陽!”
聽到這話,張璨默不作聲,沒有應承。
至正帝話剛說完,又是一陣猛咳:“咳,咳咳……你妹夫徐鶴乃經世之才,善用之則賊自縛之日不久,切記!”
張璨忍不住開口道:“兒臣恐徐鶴與兒臣不和,終不能為我所用。”
至正帝沉默了。
“那就……讓他在京城為你練兵吧!”至正帝冷冷道,“他練兵還是很有一套的!”
張璨聞言點了點頭:“父皇此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至正帝揮了揮手:“你去吧,好生做事,勿叫朕失望。”
“父皇!”張璨還想再說,誰知至正帝閉上了眼睛,似乎累了。
就在他轉身時,至正帝道,“叫楊博進來!”
這邊楊博受傳召再入后殿時,至正帝道:“你速速擬旨,著齊王張璨為太子!”
“……”楊博聞言猛地抬頭看向榻上那個行將就木的軀殼,滿眼都是震驚。
“著蜀王張瓅三日內就藩,不得遲誤!一應禮制一切就簡,內庫撥銀十二萬兩賞賜蜀王。”
“擢升駙馬徐鶴為翰林院侍讀學士、兼禮部右侍郎,京營指揮同知,賞銀五千兩。”
至正帝的第三封圣旨讓楊博徹底驚呆了。
徐鶴,一個只有做官只有半年的家伙,別的人還在翰林院熬資歷,他竟然已經成為侍讀學士、兼禮部左侍郎,京營指揮同知?
這樣的地位,這樣的恩遇,對于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來說,在大魏朝前無古人,更有可能后無來者。
“去辦吧,朕……累了!”
「昨天處理孩子學習的事情,耽擱了!
無特殊情況我是不會斷更的!
主要是前些天全勤沒了,所以就放縱了!
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