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眾人坐定后,酒菜很快就擺了上來。
吳穎哲端起酒杯道:“駙馬,小老兒早有耳聞,我們大魏出了個文曲星,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吶!”
徐鶴笑道:“吳堡主熱情好客,是我們叨擾了!”
“對了,堡主這家業,平日里作何營生啊?”
吳穎哲見他明知故問,于是笑道:“就是有些田產,靠天吃飯吶!”
徐鶴點了點頭道:“徐某奉旨來遵化募兵,到時還要請遵化的各位父老幫襯,我敬吳堡主一杯!”
聽到徐鶴說到募兵的事情,吳穎哲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但還是一口喝干了杯中之酒。
連喝三杯后,吳穎哲終于得空大倒苦水:“遵化小縣,想要募兵,駙馬,說實話,很難吶!”
“而且小老兒聽聞,這次是京衛招募,那可是拱衛京師的虎豹之士,三代必要清白,咱們這地方,那可選范圍就更小了!”
徐鶴點了點頭:“那依堡主之見,我們要去哪募兵才好呢?”
“當然是找大城了,永平、撫寧、遷安都比遵化人多得多,駙馬何不派些人手去那幾處募集人馬?”吳穎哲還真幫徐鶴參謀起來了。
徐鶴聽到這,其實也知道對方還真不是吹牛。
他本以為易州山廠設點在此,人手肯定夠多。
可他卻忽視了,山廠也僅僅在此設點一處,本身人手有限。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吳穎哲這么好心幫自己出謀劃策,估計這老小子私底下不可能像表面這么干凈。
能整出這么大一塢堡來,手里的資材可不是遵化這種小縣的規模能養起來的。
估計這家伙還收留了不少逃戶。
不然進堡后,堡中那些人看到生面孔,不可能全都躲起來,尤其是孩子,難得見到陌生人,他們肯定會好奇。
但徐鶴見了幾戶,家中大人見到徐鶴等人都匆忙將孩子關了回去。
現在徐鶴唯一不清楚的是,這吳家到底陰藏了多少流民逃戶。
他現在對吳家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后,便也不藏著掖著了,就在酒桌氣氛正酣時,徐鶴開口道:“我進遵化后聽說了一些事,易州山廠在遵化的伐薪之事都是交給你們吳家的佃戶,可有此事?”
徐鶴剛一開口,原本還談笑風生的吳家父子頓時緊張起來。
尤其是吳穎哲,這老小子心中估計都快罵娘了。
剛剛還裝不知道吳家跟山廠的關系,現在卻拿出來突然發難,這徐鶴到底是什么章程。
徐鶴的章程其實很簡單,因為事涉沈家,他對劉家和這個吳家都不能以土豪視之了。
最少也要做到知己知彼嘛。
果然,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若是聽朱淵的話,他還以為吳家就是個土老財。
可進了塢堡才知道,人家是準軍事組織啊。
事情開始變得難辦了,不過難辦也得辦,徐鶴終于開門見山道:“吳堡主,我很好奇,我的人在遵化廠中查點了半天,發現整個倉棚中幾戶都是椿木!松木很少。”
“我的意思是,給我們蓋營房用椿木,剩下的椿木是作甚用處的?解送京師還是解送昌平天壽山的?”
天壽山在北京西北的燕上山脈中,歷來是大魏皇陵所在。
徐鶴的意思很明顯了,朝廷讓你們伐松木,你不僅拿椿木糊弄我們,還拿椿木給皇帝建皇陵,這已經不是勾結官員、貪墨不法的罪過了。
在皇陵上動手腳,那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吳潁哲聞言臉色大變。
他兒子吳質沉聲道:“徐駙馬,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開個玩笑!”徐鶴道,“吳堡主你實在不夠意思啊,給皇家用的木頭都選用好木,怎么?到我們這,木頭全都變成臭椿了?”
吳質還想說話,誰知被他爹瞪了一眼道:“駙馬,小老兒有兩件事要向您稟告,還請聽我說完!”
吳潁哲面色如常道:“駙馬,首先咱家確實是負責遵化這個點伐薪人手募集的事情。”
“第二,實在不是用椿木糊弄您,朝廷上桿子要我們交木頭,木頭是長在山上的,我們上哪突然變出這么多來?實在沒辦法,我只能先用椿木代替,等有了松木后再交付給您,您說這樣如何?”
徐鶴聞言呵呵一笑:“原來如此,可是我怎么聽工部的官員說,遵化這批本來呈送京師的木頭還未解送?”
“你們今年的木頭難道都伐的是椿木?”
吳潁哲臉色大變,片刻才回道:“椿木本是供給各處儲冬燒炭用的,今年朝廷定的額度還未砍伐!”
“哦!”徐鶴點了點頭,“你這么說,尚算有禮!”
“不過……”
就在吳家父子松了一口氣時,徐鶴突然道:“我京衛在此建營房,忙活將營房建好,來年你讓我推倒重建,你覺得可能嗎?”
“這……”吳潁哲沉吟不語!
徐鶴道:“這樣,我也不為難你,限期半月,你必須將工部撥給我的木頭給我,若是不然,那你們自去跟工部,跟陛下解釋吧!”
吳質怒道:“半月?怎么可能?”
徐鶴迎著他憤怒的目光怡然不懼:“皇上親下的旨意,工部專寫的條子,軍中急需的用度。朝廷令爾等所采木材列單上可沒有椿木這一項。”
“你們用朝廷給你們養的人,砍伐朝廷不要的木頭!現在朝廷要用木頭了,你們雙手一攤說沒有!”
“那天下的事情都不要做了,專等你吳家猴年馬月將木頭砍好,朝廷再來練兵,你們說好不好啊?”
吳家父子面色難看至極。
徐鶴輕輕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半個月是我喝吳府的酒,所以才給了寬限,半月后交不上木材,你們自己想想后果吧!”
說完長身而起,朝外走去。
“駙馬爺……”
“徐大人……”
“您等等……”
吳潁哲急忙追了出來。
走到院中的徐鶴,此時正好撞見東廂里提溜個血人出來。
這應該就是奸宿吳家堡女子的家伙了,長得五大三粗……嗯?怎么還穿個秀才瀾衫,沒想到卻是個斯文敗類。
誰知這時,眼前的斯文敗類突然“咕咚”跪在地上哭道:“徐駙馬,求你救救我,我沒有奸宿婦女啊!”
徐鶴本不想理會,誰知身后的吳質怒喝道:“把李成梁這個狗東西的嘴給我堵上!”
聽到“李成梁”三字,徐鶴頓住腳步道:“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