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眾人害怕追兵,也不管什么方向,只是漫無目的地劃地離水寨越遠越好。
但過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水寨中有人,于是便放慢了搖櫓的速度。
大家身上都有傷,又忙了老一陣子,早就精疲力竭。
十三撕下身上的布條,想要給秦烈包扎傷口。
徐鶴看到他那臟兮兮的衣服,連忙阻止道:“不能包扎,會感染!”
“感染?”眾人疑惑地看向徐鶴。
一不小心,將后世的名詞說了出來,徐鶴道:“你的衣服太臟了,包扎起來會讓傷口化膿,傷者高燒不退!”
這么一說大家全都明白了。
可明白歸明白,秦烈膀子上和后背的傷口太深,如果不處理,流血也流死了。
眼看一幫人沒了主意,徐鶴干脆道:“有沒有水寨暫時找不到的地方?”
十三搖了搖頭:“湖上不行,之前的小馬島不安全,平日里沒人去,但若是真想找,很快就會有人搜過去。”
“現在只有上岸是最安全的!”
徐鶴道:“那就上岸!”
十三聞言,眼中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不行,不能上岸,這時候官軍肯定都放了眼睛在太湖沿岸搜索倭寇動向,我們上岸,那是自投羅網。”
徐鶴皺眉道:“你不上岸,又不是在湖里,那秦烈的傷怎么辦?”
“這不用你管!”十三對徐鶴的戒備心很重。
說完,他轉頭吩咐刀子打了點湖水燒開,幫秦烈擦拭傷口。
秦烈因為失血過多,面色蒼白,嘴唇更是白得嚇人。
徐鶴本來不想管這人的死活,但眼看著他傷口血不住往外流,十三等糙漢根本一點護理知識都沒有,只知道拿手去按。
徐鶴終于看不下去了。
“閃開!”
船上眾人束手無策間,茫然地看向徐鶴。
徐鶴也不廢話,直接道:“來個人,找塊干凈的布放在水里煮開!”
這檔子哪有干凈的布?
眾人齊齊看向他的儒袍。
徐鶴直接從十三手里拿過刀,在袍上劃了一塊布用手撕了下來。
月白的長袍是細布材質,煮開正好做繃帶用。
他見不夠,干脆拖下袍子,一股腦在湖水里洗了洗,最后全扔進了鍋中。
等水煮開,他拿出一塊將秦烈身上的傷口細細擦拭了一遍,這才用煮開的布按在那些傷口上。
接著,他叫人把剩下的布晾在船尾,等著晾干再行包扎。
忙完這一切后,徐鶴擦了擦汗道:“不行,這樣不行,如果不趕緊找醫生,秦烈支撐不了太久,你們能找到醫生嗎?”
刀子連忙道:“寨子里有郎中……”
說完,他也知道自己出了個餿主意。
一邊是必須登岸,一邊是上岸有風險。
船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徐鶴能做的已經全都做了,如今他坐在艙中不再說話,只是時不時地用煮開的布換掉秦烈傷口上的濕布。
但潮濕容易滋生細菌,又不能看著傷口不管,總不能學著電影上拿烙鐵燙吧?
估計他說出這句話來,就要被這幫人先烙了!
叫這幫漢子去廝殺沒問題,但叫他們想轍,那純純是徐鶴高看他們了。
這幫人漫無目的地讓船飄在湖面上,爭論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正經主意來。
有人說要去蘇州府的,有人說要回寨子里的。
當然也有人說要去湖州的。
但只要一個主意誕生,那就是無休止的爭吵。
徐鶴也不想去管,這兩天他是真的累了,就算這幫人吵翻了天,也不影響他睡覺。
可就在他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搖醒了。
搖動他身體的力量很大,搞得他剛睡醒腦子就暈乎乎的。
“書生,這個書生,不好了,你快起來看看,三哥渾身滾燙!開始說胡話了!”
徐鶴聞言,“咕咚”一聲坐直了身子。
這時天色已晚,一人擎著油燈用手罩住,放在秦烈身邊。
此時的秦烈嚇了徐鶴一跳,整張臉不僅慘白,還有些發青發黑了。
他的嘴唇干裂,正在斷斷續續說著什么。
“瑾兒,二叔……”
“瑾兒,二叔……”
徐鶴皺眉道:“什么時候開始說胡話的?”
十三道:“剛剛!”
徐鶴頓了頓,用眼睛掃視著眾人的臉,一個個大漢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仿佛讀書人無所不能一般,想讓自己救救秦烈。
他冷冷道:“你們商量出什么結果來了?”
十三等人全都垂下了腦袋,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徐鶴冷笑道:“既然你們沒主意,那現在聽我的行不行?”
十三道:“書生,你說,我們聽聽!”
“呵呵!”徐鶴心中罵娘,還是不信任啊,不過也不重要了,他直接說道:“你們留在湖上,我帶秦烈去湖州治傷!”
此番說出去湖州,眾人再也沒有剛剛激烈的反對了,十三道:“可是……”
徐鶴還沒等他說完,直接道:“沒有可是,不去就是死,你們自己選擇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終于,十三咬牙道:“行,我陪三哥上岸,你們在船上等我!”
他話音剛落,一直沉默寡言的刀子開口道:“十三哥,弟兄們還指著你,我陪這位公子去給三哥治傷!”
十三道:“行,刀子兄弟,看好他,別讓他害了三哥性命!”
“等一下!”徐鶴道:“我說了,我帶他去岸上治傷,但不保證能救了他的命,若是人死了,你們別怨我!”
十三想說點什么,最后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船只向湖州方向劃去。
秦烈的狀況越來越差。
好不容易靠了岸,徐鶴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十三道:“前面不遠我們進入內河就是大安濱,是個河邊的小村子,那里河道僻靜無人,我們只能送你們去那!”
果然,船只進入內河,沒多久就停了下來。
“到了!”十三沉聲道。
徐鶴剛想起身下船,他的手腕像是被鐵鉗握住一般,抬頭一看,只見十三道:“書生,三哥是我們用自己的命和家人的命換出來的,你……拜托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船兇神惡煞的水匪齊齊抱拳道:“拜托了!”
徐鶴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起身下了船。
刀子背上秦烈也緊跟著上了岸。
徐鶴回頭時,船上眾人依然抱著拳,看著他。
刀子開口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