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所以說讀書人罵人,那你也得聽得懂才是。
王良臣敦厚老實不假,但他也不是泥人,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呢。
不過這種情況要是給別的大宗師,歐陽俊可不就被揶揄暗諷一頓就算完的。
不被扒了瀾衫都算他祖上燒了高香了。
王良臣道:“歐陽生員,你還質疑高國光嗎?”
傻子都知道這時候但凡再敢崩個屁出來,大宗師就算是好好先生也要跟他算總賬的。
歐陽俊“咕咚”一聲跪下,連連在王良臣面前叩頭道:“大宗師饒我則個,生員坐井觀天,生員錯了!”
王良臣點了點頭:“你起來吧,以后不可孟浪!答應徐鶴的事情,回去叫家里把橋修了,這事也就罷了!”
歐陽俊哪敢廢話,連忙又磕了個頭,連連稱是。
這件事說起來慢,但在考場上也就是個小小波折。
歐陽俊倒了霉,臊眉耷眼地去大門處候著去了。
這么一鬧,倒是便宜了下面的一幫沒交卷的考生。
雖然蓋了章,不能重寫,但好歹可以按照大宗師的講解往中心意思上面靠一靠。
當然,從破題開始就寫錯方向的生員就沒有這份意外之喜了。
等眾人三三兩兩交卷后,果然,在王良臣的講解下,又有三人寫得文章頗讓他和兩位同考較為滿意。
頓時,茶爐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第一場考完,又是五經題、和表、判等小場,每次考完,王良臣都叫成績不錯的生員去茶爐邊取暖。
眾人這次算是發現了,剛開始時,謝良才、徐鶴、高國光三人真不是幸運,也不是走后門,人家是真有水平。
不然大宗師顧忌物議,肯定不會讓他們再去茶爐。
但人家三人,除了高國光之外,徐鶴和謝良才不僅去了,而且每場結束都能烤火取暖。
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就算是高國光,也大部分時間都能去茶爐享受一番溫暖。
而且最讓眾人心中感佩的是,大宗師并沒有因為歐陽俊的冒犯,而刻意針對歐陽俊,反而在五經題和判題時,因為歐陽俊答的好,也賞他去了茶爐。
這把歐陽俊臊的不行,看到徐鶴等人時,腦袋都抬不起來了。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最后一場。
眼看天色擦黑,整整考了十多個小時,中間生員們只有早晨吃了點東西,此時早就饑腸轆轆。
王良臣一聲令下,讓沒有完成考試的生員不準動筆。
還在伏案的生員們聽到這話時哀鴻遍野,喪氣無比。
但沒有一人敢再動筆。
因為這時若是不放下毛筆,按例,是要照舞弊論處的!
一天考試結束,三聲炮響,諸生魚貫而出。
高國光見生員們全都離開后,見王良臣站起,連忙退后躬身一揖道:“謝大宗師維護犬子!”
王良臣笑道:“我非維護你的兒子,而是為國取士,不偏不倚而已,再說了,我輩豈能引有人質疑,而不取有真才實學的官宦子弟呢?這樣,也是另一種不公平啊!”
彭汝玉三人聽了這話,對王良臣這人的評價又高了兩分。
甚至李知節在心里都想著,可惜王良臣保媒的是他外甥女,若是他的親生女兒,亮聲有這么個老丈人倒也不錯。
但一想到王良臣的身份,他心里還是暗暗搖了搖頭。
政治不論個人。
只要你屬于某個圈子,那即使你人品再好,為官再如何清廉,但圈子的大環境決定了你這人的前途命運。
沈家的圈子?
可惜了啊!
也不知道李知節的可惜說的是王良臣還是徐鶴。
等彭汝玉邀請王良臣吃飯的功夫,他轉頭對落在后面的高壁道:“高教授,這兩日我有事叫我那學生去幫忙,請你允個假!”
高教授一聽徐鶴又要請假,不由頭疼不已。
可又一想這小子剛剛還救了自己父子,這時候若是不允,實在是……
無奈,他只好對李知節道:“李大人,這徐鶴已經請假太久,好不容易回府學,你這……,罷了,只求大人叮囑他勿要荒廢學業,來年鄉試,他若不成,可就太惋惜了!”
李知節知道高壁是為徐鶴好,于是停下腳步鄭重道:“高教授放心,我一老友要來揚州,他學問很好,到時叫徐鶴天天請益,倒也不會耽誤了!”
高壁還能說什么?
就像后世的尖子生,天天請假回去,家長說請了私教。
做老師的一邊擔心這私教的質量,一邊又期待自家尖子生學問更上一層樓。
這個糾結啊!
徐鶴早就知道自己又要被請假了,回到齋舍就收拾打包起來。
高國光見狀,連忙道:“亮聲兄,剛剛感謝你幫忙答出那個對子。”
徐鶴無語道:“那是你自己答的,我沒教你!”
高國光感動道:“你伸出手掌,比了個三和二,不就是孤掌搖搖,五指三長二短的意思嘛?”
徐鶴白了他一眼:“我說的是海陵的雨聲寺,寺中有老槐,前后三進的院子,還有鐘鼓樓各一座,槐樹森森,古廟三進二樓!”
“”高國光。
徐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雖然我這個聯用雨聲寺對南山寺,都是海陵的寺廟,稍工整些。但你的對子孤掌搖搖,五指三長二短對得更好!”
高國光感動道:“謝亮聲兄了,總之,要不是你……”
徐鶴嘿然道:“你小子瞞得我們好苦啊,原來你竟然是高教授的兒子!”
高國光苦笑:“天天在老爹眼皮子地下,確實挺苦!”
老子校長兒子學生,徐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保重。
徐鶴剛收拾好,誰知吳德操從外面走了進來,徐鶴見了笑道:“沒想到耀臣兄這次歲考倒是頗為認真,考得怎么樣?”
吳德操一臉生無可戀地倒在床上:“我哪是認真,只不過害怕提前交卷,狗屁不通被大宗師訓斥,故而場場都等著吏員們統一收卷,最少不用在大家面前丟丑!”
“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