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何家院外就是搭著竹臺的廣場。
徐鶴他們被綁在廊檐下突然聽見外面喧嘩聲一片。
接著,之前把徐鶴拖上屋頂的大漢興沖沖地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將他們解綁后,拖到廣場邊的柱子上又綁了起來。
那大漢檢查一番后,便迫不及待回到場中,跟圍觀的人們有說有笑起來。
徐鶴見狀,這才明白,應該是這家伙被安排看守他們二人,但他又想看熱鬧,所以便把自己和呂恒帶到場邊綁起來!
他們的到來,似乎并沒有引起場中百姓們的注意。
大家跟過年似的,在洪水后,稀漟的黃泥地中或坐或站聊著些什么。
這些人里有男有女,甚至全家老小都到齊了,這場面像極了趕大集時看戲法的景象。
徐鶴轉頭看向竹臺,只見那上面空無一人。
臺下則整齊站在一排白衣童子。
就在眾人喧鬧的時候,“咚咚咚”的羊皮小鼓突然響起。
那節奏剛開始很慢,緊接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就在鼓點的節奏達到巔峰時,突然,原本昏暗的竹臺上,火光乍起,四角都有一個孔武大漢手持火把。
只見他們面對著臺下的百姓,嘴里噴出一口氣來,頓時,火把前竄出一條火龍。
臺下百姓有的人一輩子都沒出過本村,他們何曾見過這種場面。
在火龍竄出的一瞬間,整個會場全都驚呆了。
有些人恐怖地大聲喊叫,有的孩子縮在父母的懷中。
但當他們發現火龍漸漸消去時才知道,原來這是老官的法術。
頓時,場中響起震耳欲聾的叫好聲。
呂恒見狀,不由疑惑道:“這些人不就是朝火把噴了些酒嗎?這些人為什么這么激動?”
“認知差!懂嗎?”
“什么意思?”
“那算了,別說話,影響我看猴戲!”
就在這時,場中的百姓們還沉浸在剛剛的刺激中時,突然,眾人的耳邊響起莊嚴、肅穆的聲音:
臭皮囊,父母生,膿血聚會。
運點魂,何處來,甚人所生。
尋思起,無投奔,心中煩惱。
生了死,死了生,不得長生。
四大死,一把火,燒作灰土。
一點魂,陰司里,無處投奔。
陽世間,有病患,親人看望。
陰司里,無人問,獨自鬼魂。
又無日,又無月,天昏地黑。
又不知,撞在地,何處托生。
“這什么嘛!說它是念經又不像,我看就是個順口溜罷了,還搞得那么神秘!”呂恒本以為這些人多了不得,誰知道見到這些把戲,頓時大失所望。
徐鶴盯著臺上的動靜,也不看她道:“你懂什么,這種文字淺顯易懂,內容直接明了,這些村民很多都是不識字的,你說得再高深也沒用,還不如直接說些生死恐怖的淺表事兒,他們反而能懂!”
果然,呂恒再看向場內,剛剛還有說有笑的人們,或是受到氣氛的影響,或是聽懂了剛剛那段話,除了小孩子之外的大人們,紛紛合掌念誦起了佛號。
可能有人會說,就這?
對,就是這么簡單,但一個人融入到一個群體中,會不自覺的被這個群體的氛圍感染。
后世90年代那么多氣功班,那么多告知參加,現在想來都很可笑,但當時的他們一個個自稱感受到了氣感,為什么?
神秘學的磁場先不討論,估計很多人都是覺得別人有了我沒有,是不是顯得我太不行了?
然后開始忽視亂想,開始感受到那種所謂的“氣感”?
若是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那舉個更簡答的例子。
你去逛商場,坐電梯時注意觀察,絕對大多數人都是統一地面朝電梯轎廂大門。
很少有背對著的。
為什么?
跟現在這個場景道理大差不差。
徐鶴可以肯定,這些鄉民其中肯定有白蓮教的臥底,他們的作用就是后世賣場的托。
就在徐鶴胡思亂想時。
突然,臺上的噴火表演又開始了,跟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從竹臺后方翻出兩個人來。
那兩人翻著跟頭,跟唱戲似地來到竹臺中央,然后高聲喊道:“無生老母,真空家鄉,彌勒座下,神威顯靈!”
話音剛落,一人從竹臺后面黑暗處,穿著一襲白衣,頭戴地藏蓮花冠跟吊威亞似得飛將出來,站在剛剛二人的肩膀上。
徐鶴一看,這不就是剛剛院里那白蓮教的堂主嗎?
只見他也跟臺下鄉民一樣,雙手合十念道:
彌勒佛,為眾生,投凡住世。
化男身,姓木子,四十余春。
娶王門,為結發,開花兩朵。
有如來,再不如,已為佛體。
打開門,傳妙法,說破虛空!
那個堂主還在絮絮叨叨念著教義。
但徐鶴卻從剛剛那段里提煉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來。
這白蓮教的教主應該姓李,娶了個姓王的媳婦,然后生了兩個女兒。
像這種秘密結社的邪教組織,頭目的身份一般是不會輕易示人的。
今天這堂主既然自己說了出來,唯一的解釋就是白蓮教已經在這一片傳教很久了。
結合劉婆婆剛剛一口道出老官傳道之語,也進一步反證了徐鶴的猜測。
想到這,徐鶴心中不由大驚。
溱湖周邊距離海陵不遠,而海陵地處的揚州府可以說是朝廷最重要的賦稅重地。
在地方官府的眼皮子地下,竟然已經有人秘密傳教這么久而不被發現,難怪張景賢和陳應詔上次一聽說白蓮教的名字,頓時如臨大敵,灶丁們也不管了,直接去了梁垛。
這時,教義中的經文已經被那堂主念完了。
現場的百姓早已不顧地上渾濁的泥水,紛紛跪倒在地念起了阿彌陀佛。
這時,之前堂主身邊的白衣蒙面女人來到竹臺之上。
她用慈悲的眼神看了臺下的信眾一會兒,然后開口道:“這次來,俺和堂主老官是奉教主之命,接引各位兄弟姊妹入教。”
說到這,她默默又看了眾人一會兒才接著道:“入教全憑志愿,有不想彌勒佛接引去真空家鄉的兄弟姊妹,現在可以去場邊領了餅子離開了!下面我們要舉行入教儀式了!”
她的話說完,全場沒有任何人離開。
她身后的堂主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拍了拍手。
立馬就有白衣童子捧出彌勒佛、觀音菩薩、阿彌陀佛和一個女裝的神像擺在臺上高處。
接著又給在場所有人發了碗,倒了茶。
接著,那個女人道:“敬拜無生老母!”
說完,臺下所有人一口將茶水喝完。
徐鶴也沒看到什么摔碗的常用橋段,然后那女人就宣布道:“大家現在就是教中的姊妹兄弟了,我有一句話,告誡大家。”
“既入我教,每日早晚在家中燒香磕頭,遇到愬望之日,大家需在何壇主的帶領下,在此圍坐一起,敲擊木魚,誦念佛經!”
“能做到嗎?”突然,那女人大聲喝道。
“能能能……”百姓們跟瘋了似的,不管男女老幼全都齊聲大喊!
徐鶴見此場景感覺有點熟悉。
哦!對了。
這不是傳銷窩的場面嘛,難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