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張景賢的面子真不是蓋的,自打徐鶴他們去府衙禮房報道之后。
揚州衛和海陵縣這兩幫人護送著徐鶴他們回到指揮使衙門。
剛剛進去,孫僉事就讓人提著五個箱籠進來了。
“孫大人?這是?”徐鶴疑惑道。
孫僉事笑了:“這是指揮使大人臨走前吩咐的,說公子幾人都是讀書人應考,本應親自送考,奈何陸軍門臨時相招,不得相見,于是著我備了些考試用的筆墨紙硯和點心吃食,一人裝了一個考盒,幾位考試時帶著。”
儲淵等人受寵若驚,連忙躬身行禮道謝。
徐鶴道:“蒙陳大人青眼,僉事大人費心,徐鶴銘感五內!”
等回了房間,徐鶴將那箱籠提上桌案細細查看。
只見那箱子十分沉重,共有上下五個抽屜,背后還有背帶。
這一般是讀書人的書童背著,到了考場再由考生提進去。
徐鶴打開最上面一層,只見里面細細放了上好的湖筆六支,硯臺、墨塊都是市面上最好的。
下面幾層都是用小碟裝的各色點心。
徐鶴看到這就笑了。
大魏朝的府試跟縣試差不多,只考一場,所以最重要的首試在一天內就考完,完全不用也不允許攜帶這么多點心。
估計孫僉事手下辦事的人以為考試都跟鄉試、會試似的,一考好些天,考生還得帶被子啥的。
果然,打開最下面一層最大的抽屜,一個小被褥出現在眼前。
徐鶴將這考箱抽屜合上,放回東墻的柜上便不再關心這事了。
可沒一會兒,孫僉事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剛到徐鶴門前,他就低聲喊道:“徐公子,徐公子,你出來一下!”
徐鶴還以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趕緊出門,誰知那孫僉事面露喜色道:“朝廷欽差已經到了揚州府,據說是為了上次海陵縣拒賊之事封賞有功之人!欽差大人正在揚州驛館休息,大小官員都已經去拜見欽差大人了!”
徐鶴急忙道:“可有圣旨內容的消息?”
孫僉事點了點頭:“據說知府周頤、海道張兵憲、運司衙門葛運判、海陵縣令李大人都有封賞!”
“對了!”孫僉事補充道,“聽說公子你也在封賞的名單中!你準備準備,欽差大人如果知道你在揚州府,說不定會提前召見你問話!”
徐鶴點了點頭,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不好不好,甚至不好的層面更多一些。
自己一個沒有功名的老百姓,就算被封賞也不過是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但周頤、葛有禮這些在職官員,即使是被點名表揚,這對他們未來的仕途也有很多好處。
不過,唯一讓人欣慰的是,老師和張兵憲也同樣在這道封賞的圣旨中。
果然,沒一會兒,有一個錦衣衛小旗官快馬通知揚州衛,問里面有沒有一個名叫徐鶴的學童,說是欽差大人有請。
孫僉事連忙將徐鶴叫了出來,跟著來人去了。
在去的路上,徐鶴從袋中摸了些散碎銀子遞給那小旗官,向他打聽欽差大人的事情。
那小旗得了銀子,眼睛都笑瞇了:“好叫公子知道,這次的欽差是通政使兼禮部右侍郎曾大有曾侍郎,剛剛我在門口聽了,揚州衛有位大人正好在迎接欽差的隊伍中,聽曾大人說到公子名字,于是說了公子在揚州衛暫住備考,所以欽差大人便讓我來尋公子問話!”
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徐鶴心中踏實了不少。
剛到驛站門口,就看見門口有個綠圍紅幛的八抬大轎停在院外,還有些持刀的儀衛、扛著欽差儀仗的兵丁倚在墻邊休息,那隊伍排出去老長,徐鶴可以想象,如果曾大有坐著八抬大轎,后面排著老長的欽差儀仗該有多么威風。
進了門,小旗通傳后,徐鶴便走進了欽差大人休憩之地。
剛進門,就看見揚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伺立在旁。
但徐鶴注意到這些人里沒有巡鹽御史孔一元。
他最近深居簡出,不知道這方面的消息,但此時孔一元不在,結合那天老師和師伯所說,估計他已經因為夜宿畫舫,停職代參了。
這時,徐鶴看向堂上,只見那上面坐著一個面白長髯之人,想來就是欽差曾大有了。
徐鶴一個白丁走進一群禽獸當中,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官員的注意。
曾大有見狀笑瞇瞇道:“你就是徐鶴吧!”
此言一出,徐鶴頓時感覺前排有個目光朝他射來。
他微微抬頭一看,只見那日海陵城外見過的揚州知府周頤正朝他微微一笑。
徐鶴無暇多看,俯身拱手道:“見過欽差大人。”
曾大有笑道:“仆在京中聽人傳背一首名叫《石灰吟》的詩,據說是你寫得?可有此事?”
徐鶴點頭:“正是!”
曾大有看向左右,笑容可掬:“沒想到我大魏朝也出了絕頂的詩才,難得難得!”
周圍官員聞言立馬附和笑成一片。
曾大有對徐鶴道:“本官這圣旨中,有在揚州府給揚州知府、鹽司運判的,還有一封是要去海陵縣給海道、縣令和你了,你安心府試,等過兩天考完回家,本官正好宣旨,雙喜臨門!”
徐鶴趕緊低頭做感激狀,謝了曾大有。
見也見了,曾大有便讓徐鶴回去。
等徐鶴出了屋子,就聽里面曾大人語氣變冷:“這薛萼是怎么回事?圣上和內閣著錦衣衛捉拿他回京受審,你們跟本官說他自縊了?”
徐鶴這時已經走到院中,聽不到屋子里的回話聲,但依稀聽出是葛有禮在作答。
當他走到門口時,突然發現,那個讓人生厭的周公子正騎在馬上似乎在等人。
見到徐鶴時,他倒一點都不意外,滿是痘印的臉上笑起來特別惡心:“喲,徐鶴,朝廷的封賞下來了?聽說這里面還有你的事?可惜啊,你不是在職官員,不然借著這事兒,提上一提也不是難事。”
徐鶴笑了笑:“這就不勞周公子操心了,倒是周公子,你也是蒙欽差大人召見嗎?”
借著他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戲謔道:“哦!我想起來了,這事似乎跟周公子沒什么關系啊?無關人等還是不要堵在驛館門口,驚擾了欽差大人的休息可就不好了!”
周公子聞言大怒,這徐鶴真是太損了,說了這些,無非是嘲諷自己是個靠著父蔭吃飯的紈绔子弟。
他冷冷一笑對徐鶴道:“你啊,要不是一直有人護著你,你算什么東西?暫時讓你得意兩天罷了,對了,你先別走,我聽說你那挨保吳德操正四處尋你呢,我叫人幫你把他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