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徐鶴得知謝良才的身份后大吃一驚。
大理寺卿。
相當于后世的最高法,大魏朝掌刑獄案件審理的地方,與刑部、都察院并稱三法司。
長官大理寺卿,位列九卿,正三品的實權大佬。
雖然徐家徐蕃、徐嵩兩代人也做到了正三品的侍郎,但那是過去式了。
聽這意思,謝良才的老爹可是在任官員啊。
官場這種地方,妥妥的人走茶涼,雖說徐家的影響力還在,但跟謝家相比,人家那是真正的家聲正隆之際,而徐家這邊這些年卻在一直在走下坡路,這些年甚至連個舉人都沒有再出現過。
剛剛的徐岱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結果聽到謝良才的家庭背景后,先是一愣,接著突然哈哈大笑,對謝良才親熱道:“原來是宜陵公的公子!”
說完還一臉責怪地看向謝夫子:“謝夫子,你怎么不早說是謝公子來了!真是失禮了失禮了!”
謝夫子心中鄙夷徐岱的小人姿態,但他是個方正君子,不愿當眾讓他下不來臺,只好勉強一笑:“德夫只是順道而來,過兩天就回去了!不敢驚動徐二爺!”
徐岱臉上露出怎能如此的神態,轉頭對謝良才道:“宜陵公與我兄長常有書信往來,咱們兩家關系向來親厚,賢侄既然來海陵,怎好不在我家住些日子!”
這邊徐岱話音剛落,謝良才身邊的徐鸞也跟換了張臉似的擠出一絲笑容:“謝兄,剛剛小弟不知兄長身份,言語沖撞,還請恕罪!”
說完鄭重站起,彎腰行禮。
這父子兩人的態度,前倨后恭,就算一旁大字不識的老甲長都感到給徐家祖宗丟臉,扭過頭去不看。
謝良才又不是傻子,剛剛自己沒有暴露身份時,這父子倆什么態度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這個人,在外行走非常低調,他的父親謝道之每回寫信回來,除了囑咐他安心讀書、照顧宗族之外,就是在信中反復強調,不允許他仗著自己的身份在外胡來!
所以謝家的家風向來不錯,從他對謝夫子這個貧寒族人的照顧上就可見端倪了。
這次要不是徐家父子對徐鶴逼迫太急,他也不會揭破自己的身份。
但既然說了,他就要給這位剛剛認識的小兄弟仗義執言一回。
“太丘公!”他朝徐岱拱了拱手道:“我與小鶴雖是初識,但也為他才學傾倒。放這樣的人才入贅別家,這……”
謝良才這番話說得十分懇切,徐岱聞言默然不語。
一旁的徐鸞臉上卻露出不耐之色,就算這徐鶴將來能過道試,那又如何?
天下秀才多了去了,舉人才是科舉的門檻。
舉人之下算個啥?
他心中這番想法,卻不曾想想自己也不過是個童生。
這時,徐鶴開口道:“學兄說我有才學,這是謬贊了!不過二伯父,徐鶴自知才疏學淺,配不上豐家這樣的高門大戶,至今連個童生都還不是!”
說到這,他嘴角輕扯:“這么好的姻緣還是讓鸞哥去吧,鸞哥豐神俊朗(小白臉),才高八斗(童生),正是豐家小姐的良配(是好事你自己占去,我不稀罕)!”
尼瑪!
徐鸞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怎么扯著扯著又扯到我身上了?
徐岱見徐鶴態度堅決,又顧忌謝良才的身份,雖然心中大怒,但又發作不得,只能嘿然道:“小鶴,這可是個好機會,你再考慮考慮!”
說完他起身道:“賢侄,有空去我府里坐坐!”
謝良才見他還是夾纏不清,對這老頭也是厭煩得很,只是敷衍抱拳,連站都沒站起。
徐岱見狀“哼”了一聲,瞪了一眼徐鶴后拂袖而去。
等這對父子走遠,謝良才將手中筷子重重一頓:“從未見過這樣的長輩,竟然把家里的讀書種子許給別家做贅婿,真是氣煞我也!”
老甲長臉色鐵青道:“小鶴,你做得好,咱們雖然是窮人家,但也有廉恥,你絕不可做贅婿!”
“對!老丈說得對!”謝良才在一旁幫腔道。
謝夫子嘆了口氣,他沒有族弟的少年意氣,想得更多:“小鶴,你們徐家,大爺這些年身體不好,大多是二爺在管事,你剛剛說話要是委婉些更好了,要是得罪了徐二爺,就算現在他不發難,萬一將來讓你穿小鞋怎么辦?”
徐鶴雖然一直表現得風輕云淡,但他內心其實也十分憤慨。
事到如今,他把謝鯤告訴他的豐家之事,還有上次在孔懷堂聽到的談話都給幾人說了。
聽完后,眾人才知道豐坊的身份,以及這對父子的不要臉。
當年豐家比徐家勢大,徐家為了跟豐家拉關系,約定了徐岱二子徐鸞給豐坊做上門女婿。
現在豐家失勢了,這徐岱父子看不上人家,就想著把徐鶴推出去。
“簡直豈有此理!”謝良才一拍桌子大怒。
豐家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士林中風傳很久了,但他剛剛沒對上號,現在想來才發覺徐岱父子的無恥。
一直蒙頭不說話的徐鵬道:“小鶴,要不明天你去找族長大伯吧,請他出面!”
“不妥!”謝夫子阻攔道,“如果這樣,就跟徐岱父子徹底撕破臉了,再說了,你們知道徐家大爺是什么態度嗎?”
眾人默然。
徐鶴見狀笑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別擔心,有學兄剛剛仗義執言,我想這對父子暫時不會太過分。”
確實,有大理寺卿的公子做背書,徐岱就算想用宗族壓徐鶴,他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這邊徐岱父子從徐鶴家剛剛出來,徐鸞便轉頭沖著徐鶴家“呸”了一口:“什么東西!”
“窮鬼命,給他機會他都抓不住!”
徐岱冷哼:“這謝宜陵的兒子怎么會跟徐鶴混在一起?真是有失身份!”
“爹,現在怎么辦?”徐鸞問。
徐岱想了想:“他身后站著謝家公子,雖然咱們徐家不怵,但終究不好撕破臉,這件事暫時放一放吧!”
徐鸞急了:“可,可豐坊那怎么辦?”
“著什么急?”徐岱瞪了一眼兒子:“就說徐鶴要等中了生員之后再提親事,暫時把這老家伙安撫住!實在不行,那就把這婚事給否了,反正不能讓你入贅!”
“那徐鶴呢?他今天幾次三番嘲諷兒子,我覺得他猜到原本入贅之人是我了!”
徐岱冷冷一笑:“急什么?只要他還姓徐,那還不是任我們搓圓捏扁?”
徐鸞噘著嘴:“兒子就是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