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對躲藏在陰影中的爺孫,陳勝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信任。
阻攔花無淚搶他們的水不過是出于道義。
但現在,生死相關的大事面前,陳勝還是問出隱藏在心底的疑問。
畢竟,又有那個父親會舍得一次又一次,將親生女兒丟進河里祭龍王呢?
陳勝伸出手,輕輕握住小男孩的手,立刻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意。
小男孩使勁的往后縮了縮身體,皮膚稚嫩,手部沒有一丁點因為缺水,溫度過高而造成的干澀。
他蜷縮在老人的懷里,眼中滿是畏懼。
陳勝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但并沒有聲張,只當沒有發現異樣。
老人敲了敲煙桿,剛想往里塞一點煙葉,就立刻頓住,無奈的放下。
見狀,陳勝給周橫使了個眼色。
周橫會意,劍尖在地面輕輕一點,坑洞內的溫度立刻降了下去。
溫度一降,眾人都忍不住的打了個激靈,因為悶熱而昏昏欲睡的意識,也瞬間清醒,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抽吧,太熱抽著肺里不舒服,現在可以了。”陳勝抬手示意老人繼續。
“就是抽完煙,老人家你最好還是說清楚,要是再瞞著我們,那咱們這些人,可就都得死在這里。”
“大羅金仙來了都救不了,老人家,你不為你自己想,總要為你孫兒想想吧。”
說罷,陳勝指了指坑洞內直接被太陽照射到的位置。
那里,已經徹底干枯皸裂了。
老人抽了一口旱煙,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孫兒,長嘆一口氣道:“唉……”
見狀,眾人腰背立刻挺直,齊齊看向老人。
陳勝更是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一點。
煙霧彌漫中,老人緩緩說道:“龍王祭就是龍王祭,沒甚稀奇,往年風調雨順的時候,都是用三牲,誰會舍得拿自家閨女做祭品啊。”
“可自從十八年前那孩子突然從天上掉下來,這天氣,就變得一天比一天熱,時間一長,這閨女又傻傻木木的,我們也就動了心思。”
“俺們一輩子都沒出過村子,沒甚見識,有得罪地方,貴人你多包涵包涵。”
“可誰曉得,用這閨女做了祭品之后,這天氣就再也沒有好過,一年不如一年,剩下的,貴人你也知道,就用不著老漢我再多說了。”
說罷,老漢微微抱緊懷里的孫子,長嘆一口氣。
“要不是沒了辦法,我們也不想的啊。”
聞言,陳勝輕輕點頭,沒多說什么,即無失望,也沒有喜悅,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老漢懷里的小男孩。
“你們都聽見了,那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結果已經很明晰了。”
“不過謹慎起見,還是要去一趟金烏洞。”
“另外,多爾袞作為滿清旗主,親王,親自到這么個偏僻的荒野小山村,目標肯定不簡單,我們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說到最后四個字,陳勝刻意的加重了聲音。
“娃兒叫什么?”陳勝突然回頭問道。
老漢一怔,隨即回答道:“阿福,他爹娘死的早,還沒個大名呢。”
“阿福,這名好。”陳勝夸了一句,沒有再繼續試探。
小男孩身體冷的不像個正常人,眼神卻是頗為靈動,若不是剛才碰著他的手,還真看不出來他有問題。
但這孩子到底是個什么底細,一時半會兒卻是委實難摸得清。
強行試探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惡了這些村民,搞不好又會橫生波折。
掃了一眼坑洞,陳勝逐漸有了主意,清了清嗓子道:“我等會兒去一趟金烏洞,你們去四周找找八旗的宿營地在哪里。”
“要想安生的渡過。”說著,陳勝看了一眼老兵。
老兵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機械表:“還有四十八個小時。”
陳勝繼續說道:“要想安生的渡過這最后的四十八個小時,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必須進行反擊。”
“但是。”
陳勝頓了頓,背對著一眾村民隱晦的指了指背后的小男孩。
“大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眾人見到陳勝的動作,了然的點了點頭。
除了自主覺醒異能的李瑞與張重外,其余眾人哪個不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今天。
超凡者與超凡者之間的爭斗,與墮落者之間的爭斗,可比地獄之中還要詭異。
又如何會不明白陳勝是什么意思。
“還有什么異議么?”陳勝目光環視眾人。
“既然沒有異議,那就等天黑吧。”
陳勝望了一眼外面熾烈灼熱的光芒,縮進陰影之中。
坑洞內頓時安靜下來。
裹傷的裹傷,喝水的喝水,準備養足精神,等待黑夜的到來。
在悶熱的地下沒人能夠睡的著,直至十二個小時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那足以將人烤熟的高溫,這才逐漸消退。
陰影中,小男孩微微睜開眼,打量了一下眾人,縮在老漢的懷里低聲道:“爺,我餓。”
老漢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半睜著眼,輕聲道:“等一等,再等一等。”
小男孩眼中泛起一絲綠光:“爺,我餓。”
老漢手中煙桿輕輕敲在小男孩的頭頂,見陳勝已經起身,輕聲道:“聽話,乖一點。”
被煙桿一敲,小男孩眼中綠光頓時消退,恢復如常。
沐浴在月光下的陳勝慵懶的伸了伸腰,將蚊甲喚出,穿戴整齊。
同時再次檢查了一下彈匣中的子彈,一個備用彈匣是滿的,而暗蝎中的子彈則只剩下了一發。
換上備用彈匣,趁著此刻溫度不高不低,陳勝向眾人打了個招呼:“我去金烏洞,你們也小心一點。”
話音落下。
陳勝一個振翅沖天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陰影中。
老漢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輕笑起來:“娃啊,去吧,你那些仆從,應該準備好了。”
“慢一點,別讓他們瞧著你。”
小男孩微微點頭,起身走進黑暗中。
待小男孩悄無聲息的離開,老漢食指伸進袖中捏出一張紙片。
只見紙片在他手中左折右撕,緩緩疊成一個人形。
老漢手一抖,又輕輕朝紙人吹了口氣。
紙人迅速膨脹,最后竟是變得與小男孩一模一樣。
紙人依偎老漢懷中,活像真人。
正當老漢以為這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之時,老教授慢慢睜開眼,手中長笛輕輕指向墻角的老鼠。
“去,跟上他。”老教授低聲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