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到底遇到什么麻煩了,竟然花了一周時間,才收上來區區不到兩千斤的藥材。”吳淵沒理會師弟的彎腰告罪,直言相告:“根據宗門紀錄,如同海縣這等臨山縣城,每年藥材產量起碼在一萬多斤,扣除掉不需要的藥材,光是傷藥也應有四五千斤的量。”
“藥材豐收會長一點,出了妖獸,山火,石流等災禍就會差點,但連一半的數目都沒收到,交上給宗門執事,長老豈不是要懷疑我剛當上縣尉,就有私心甚重,也開始囤藥與宗門爭利?”
阮武正也知道宗門的事情要緊,特別是剛剛離開宗門,辦事是否得力代表心跡。
他忙道:“縣尉大人,各村當中的藥材早已被縣城的藥鋪收購一遍,上好的藥材清掃一空,就連次級的藥材也不剩多少。”
“那些藥鋪見到衙門收購藥材,不僅不避,還加價爭搶,各村村民都更愿意賣給藥鋪的人。”
吳淵聞言皺起眉頭:“收購一縣之地的藥材,至少需三四千兩銀子,什么藥鋪能拿出這么多錢?”
“一個縣城里確實沒有這等的藥鋪,但所有藥鋪加在一起,合力就夠收購藥材了。”阮武正低聲道。
吳淵眼中露出鋒芒:“全縣一十七間藥鋪竟然都有參與?”
“是。”
阮武正嘆道:“若非縣城藥鋪銀錢不足,以他們的架勢,怕是早已把藥材收購的一干二凈,連一千多斤都不會留給我們。”
“呵,我道是誰,原來是有人惡意囤積居奇,阻礙市場。”吳縣尉冷笑一聲,不屑的道:“原以為只是某個藥鋪老板,在郡中發現商機,提前收購一些以作儲備。”
“沒想到,膽敢聯系同行,采空藥材,惡意哄抬市價。”
“本縣尉倒要感謝他們幫忙了。”
阮武正聽得心頭一緊,知道眼前的師兄要利用權勢打壓商人,以最霸道的實力,把一切藥材都收歸己有。
實力不夠,吃下去的東西也得吐出來!
他連忙附和道:“大人,近日衙門有一名捕快失蹤,是在前去臥牛村采購藥材的路上。”
“據調查,他確實到過村中,還拔刀傷了幾人,但離開村莊之后就再沒露過面。”
吳淵當即想起那一座形似臥牛的青山崗,臉上浮現殺機,言語十分武斷的道:“敢對朝廷捕快動手,必是城中一霸,那和春堂的姚老板家大業大,發跡多年,還是位先天高手。”
“我看人就是他殺的!”
衙役外出辦事,出事身亡,在大正其實屢見不鮮。
不說深山老林里的妖獸,陰宅老墳上的鬼怪,時常有武者路過,拔刀相助,一刀就斬了。許某個小村里藏著位先天高手,一掌就拍死了。
在大正中當官為吏風險確實奇大無比,所以,朝廷俸祿豐厚,衙役,兵卒的糧餉更給足了。
“必是此人殺的。”
阮武正啪的抱拳,肅聲說道:“屬下立即將人提來,殺之,以儆效尤!”
“慢。”
吳淵阻斷他的話,揮手道:“本官剛到縣中履任不足月余,就光明正大的斬殺大戶怕是不好,就算有罪名按在他頭上,那也會鬧的人心惶惶。”
“要是縣令高大人心有不滿,過后上郡守那里參我一本,將來怕也難吃到朝廷的俸祿了。”
武者看中的其實并非官位,而是官位帶來的權力,伴生的武道糧資。
比如,他幫宗內做事,宗門亦要有所回報,光是收購全縣藥材一事,就可在事務堂賺來幾枚大丹。
阮武正不再擅自亂猜,拱手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發柬邀請全縣一十七家藥鋪的老板,就說我新官上任,拜訪本地豪紳,請他們于三日后,到同海湖邊游舟飲宴。”吳淵笑道。
“是,大人!”阮武正當即會意,轉身前去辦事。
吳淵在公房內只剩一人時,拿起卷宗,隨之又放下,心里滿是煩躁。
來到縣中剿匪安民是一回事,可半點魔教余孽的線索都沒抓到,郡守大人那架登天梯怎么才能爬上去?時間拖的越久,怕是對他越不利。
雖然,郡守大人臨行交代他的話語很少,只是輕輕點撥兩句,但為官者當懂得其中道理,最長半年拿不下怕是前途無望。
但既然坐上縣尉的位置,好處先拿到手,剩下的事情倒可以往后排。關鍵是,朝廷上官與宗門長老之間,總該辦好一個人的事吧。
摸不到尾巴的魔教余孽不好搞,每天開門營業的藥鋪老板還不好殺嗎?非得來一個殺雞儆猴,讓縣城的豪紳們看看誰是大人!
至于晚三日安排,倒并非沒有時間,而是要提前跟縣令通通氣,想來那幾間大藥鋪,很容易與縣中其他官員有利益勾結。
“如果是縣令等人提前收到消息,知道青州有出現妖災的苗頭,那一切倒是都能說得通了。”吳淵靜下心來,暗自想道:“利用藥鋪來收藥,賺錢,倒是有幾分頭腦,消息也靈通,可惜,撞進我藥王宗的行當,讓你幾分利也可,但人必須死,以作我官威陪襯。”
世間,立威最快的一件事就是殺人,敗德最快的一件事也是殺人。
阮武正只是吏員,出于尊重,親自前去和春堂送上請柬,對著傳聞的姚大掌柜客客氣氣的拱手道:“姚老板,我家大人邀你三日后到同海湖飲酒泛舟,把臂言歡,還請姚老板一定賞臉啊。”
在縣城中吏員的身份正好對應豪紳,二人又同為先天高手,姚玉田自然是給足面子,接過請柬,和顏悅色道:“多謝吳縣尉邀請啊,久違吳縣尉是宗門高徒,能夠得見尊顏,為我的榮幸。”
“就是麻煩阮班頭親自來一趟,還請稍坐喝上杯茶,多多指教我兩句。”
阮武正連坐下的意思都沒,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不用了。”
“姚老板客氣,我衙門里還有公務處理,先走一步,只需記得按時赴宴就行。”
“一定。”
“一定。”姚玉田熱情的將阮班頭送出藥鋪大門,轉身走進后院,捏著請柬方露出冷色:“區區一個宗門弟子,真當自己是掌門大人?”
“跟我玩這一套,看看到時候落船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