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隔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玄易堂的實木大門就被敲得震天響。
“雷霆大師,雷霆大師,我是溫才情!”
師父武雷庭有早起習慣,此時正在書房喝早茶,突然聽到門口的動靜,連忙起身去開門。
暗棕色的實木大門被拉開,露出站在門外一頭汗水的溫才情,那張富態肥胖的臉可見愁容皺紋都加深了好幾分。
“溫總,你這……”
“雷霆大師,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么早過來叨擾。”
溫才情雙手合十,滿臉歉意,卻掩蓋不住眼底的愁色。
“無妨,無妨,我習慣早起。”
師父武雷庭朝門外的溫才情做了個請的手勢,“來,咱們到書房坐吧。”
溫才情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連連點頭說好,跟隨在師父武雷庭的身后,一前一后走進書房主賓位落坐。
書房里點著檀香,空氣中淡淡的清香令人心生寧靜,師父武雷庭為溫才情斟茶,端著茶盞遞過去。
“溫總這么急急忙忙上門,可是邂寶湖那邊出了問題?”
“不不不。”
溫才情雙手接過茶盞,來不及喝一口,先擱在跟前的茶幾上,腦袋搖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贅肉跟著一起晃動:“不是邂寶湖出問題,是我家小女七七的事,她……哎!!!”
后面的一聲又急又重的嘆息聲,道出了這位老父親心中的無奈。
“雷霆大師,七七揚言要出家修行!我就七七這么一個女兒,出家修行,哎……這叫什么個事啊!!!”
“溫總莫急,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師父武雷庭勸說著。
又抬手,朝溫才情面前的茶盞做了個請的動作,先讓他喝口茶緩緩,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一說。
溫才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放下茶盞,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一些。
原來溫七七昨日同武洛陽分開之后,回到家突然性情大變,不但與溫夫人大吵一架,還收拾東西跑到廟里去了。
離開家前溫七七還放話了。
如果他們再逼她結婚,她就直接剃度,若敢去廟里搶人,她就死給他們看。
溫才情想起這話就心肝疼!
實屬被氣的!
若是沒有人慫恿,乖巧的女兒怎會變得如此忤逆?
“雷霆大師,小女七七沒有什么朋友,她唯一走得近的也就是您那小徒弟洛陽,昨兒她們還一起呢。”
溫才情皺著深深的眉頭紋,富態的臉上表情既生氣又無奈,不得不將溫七七這種忤逆的表現與跟她走得親近的武洛陽聯系在一起。
溫才情伸著脖子過來,猶豫了下,還是將心中的猜測同武雷庭簡單地提了一下:“七七這次突然離家出走,我的意思,會不會是您的小徒弟與她說了什么不合時宜的話,讓七七滋生出家修行的想法?”
嘶——
師父武雷庭眉頭一動,輕輕吸了口氣。
面對溫才情的問話他并沒有馬上給出回復。
按照武洛陽開朗又助人為樂的性子,并且擁有一顆渡人之心,還別說,這種事她真能干得出來。
“白云。”
須臾,聽得師父武雷庭朝書房門口喊人。
幾秒鐘后,同樣早起的武白云身影出現,師父武雷庭語氣溫和同她輕聲吩咐了一句。
“去,把洛陽叫起來。”
看了眼神色微惱的溫才情,武白云清冷地道了聲:“好。”
二樓。
白色的房間里,白色的大床上,白色鑲金邊被子中間凸起S形狀,武洛陽將頭縮在被子里只露幾根發絲在外面。
“武洛陽,起!”
武白云站在床邊,微俯下身,伸手出去五指落在白色鑲金邊被子邊緣,準備掀開看看里面的武洛陽悶熟了沒有。
武洛陽突然怪叫一聲炸起來。
只見她直挺挺地坐在床上,頭頂發絲凌亂,眼光微微渙散。
詐尸了?!
武白云被嚇了一跳。
“姐啊……”
半響,武洛陽動作麻木地慢慢轉過頭來,幽怨開口說道:“干咱這行的,你可別亂‘起’,怪嚇人的。”
咕咚!
師姐武白云手起手落,武洛陽腦殼硬生生挨了一個大爆栗子。
“以后起床別裝神弄鬼!”
師姐武白云咬牙切齒的警告。
武洛陽捂著隱隱作痛的腦瓜子,反駁:“什么裝神弄鬼?我剛才做夢了,夢見溫才情拿錢砸我,給我嚇醒了!”
懟天發誓,絕對不是笑醒的。
哪知,那邊師姐武白云直起腰板收回掀被子的手,冷傲地交叉在胸前,卻告訴她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恭喜你,你的美夢成真了。”
下一句:“溫才情拿著錢在樓下等著砸你。”
啥!!!
武洛陽瞪大發光的鈦合金眼。
從樓上下來。
武洛陽嬌瘦的身形出現在書房門口的時,師父武雷庭正與溫才情喝著茶,兩人低頭交耳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見到武洛陽,兩人停止交談,同時抬眼看過來。
武洛陽察言觀色,黑亮的眼睛動了動。
溫才情富態的臉上微染惱怒之色,看起來,并不像師姐武白云所說,是拿著錢等著砸她。
也有可能是拿著磚頭在等。
“洛陽,過來,坐。”
師父武雷庭臉上笑容明朗,朝杵在門口不動的武洛陽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的位置來。
這個位置好啊。
三步之遙便是通往外面院子的出口。
萬一溫才情真的拿錢/磚頭砸自己小徒弟,以武洛陽的身手,定能順利逃脫,以此減少他書房被砸的損失。
武洛陽坐定保持身板挺直,輕咳一聲,姿態老成開口問:“溫總,您這么早來找我……師父,是為何事?”
“七七鬧著要出家,你可知曉?”
溫才情壓著心底翻涌的怒氣,不得不放緩聲,問。
武洛陽黑亮的眼珠子動了動,瞬間權衡利弊,如實地點點頭:“昨夜刷到熱搜,略有耳聞。”
“七七以前一直以來都很順從我的!”
溫才情緊盯武洛陽的眼睛,氣惱地說:“昨兒她和你分開后,回到家就開始鬧,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矣——
這話問的跟直接往她身上潑臟水有什么兩樣。
武洛陽微笑不惱,反問,“有沒有可能,溫小姐這是進入叛逆期了?”
師父武雷庭睇個眼神過來。
“二十幾歲的人了,還叛逆期?”
溫才情冷笑。
武洛陽摸了摸下巴,尋思道,“昨兒溫小姐與我一起也是好好的,并未與我提及出家修行一事,難道……”
難道是溫七七回家后受到逼迫或者刺激,開竅頓悟看破世俗選擇皈依佛門修身養性?
下一句,問溫才情:“溫總,您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婚事上催溫小姐了?”
“我那是為她好!”
溫才情臉黑。
問題繞來繞去反而繞到自己身上來了。
溫七七現在就是跟家里賭氣,呆在山上不下來,溫才情怕她出意外,已經安排保鏢在哪里守著。
溫才情的意思,讓溫七七唯一的朋友,也就是武洛陽上山一趟,幫忙勸說一下。
武洛陽想都沒想,搖頭拒絕。
“既然溫小姐看破世俗,選擇皈依佛門修身養性,我尊重她的選擇,遠離權利熏心人生清凈,這也沒什么不好。”
見說不動武洛陽,溫才情又找上武雷庭:“雷霆大師,我就七七這么個女兒,她定然是不能出家的,您幫勸勸。”
嗯……
師父武雷庭抿唇沉吟。
“十萬!”
溫才情壕氣開口,“幫我把七七勸下山來,我為玄易堂祖師爺添個香油錢。”
我去!
武洛陽震驚。
這家伙壕無人性竟然拿錢砸她家祖師爺爺!
十分鐘后。
武洛陽一手抓著白色羽絨服外套,一手抓著師姐武白云給她烙的煎餅,跟在溫才情的身后上了溫家的車。
目送溫家的車離開。
師父武雷庭返身回到一樓大堂,凈手之后,點燃三炷香,敬拜后插入案桌上的青銅香爐內。
“師父。”
邊上的武白云眼中透著不解:“溫家父女之間的矛盾顯而易見,您讓洛陽參與進去,這不大好吧?”
插完香,師父武雷庭有雙手合十拜了拜。
“溫七七不能有事。”
師父武雷庭微抬頭,兩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散發暗芒,深沉的目光看向門外落入朝陽光影。
低緩的聲音多了幾分滄桑:“我曾為她們算過一卦,洛陽與溫七七淵源很深有不解之緣,說不定將來有朝一日她能救洛陽性命。”
溫七七與洛陽竟然有這么深的淵源!
武白云驚訝之余,不再說話。
“雷霆大師!”
玄易堂門口的路邊,又停下一輛黑色奢華昂貴的轎車。
推開車門走下來的,正是熱搜榜上“豪門分割股權”新聞排行第一,宋家的家主,宋仁投來了。
“又來一個!”
武白云蹙眉,低低聲說了一句。
“來者是客,看茶吧。”
邊上的師父武雷庭笑了笑,輕聲吩咐道。
宋仁投為何要來玄易堂,大家心知肚明,雙方落坐,宋仁投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武風行一回家就要分家產,他這么鬧下去,宋家早晚得被他搞垮。
偏偏武風行的脾氣還跟他死去的母親一樣倔得很。
宋仁投又氣又急,自然是希望武雷霆能出面幫忙協調一下。
畢竟,武風行從小寄養在玄易堂,若是武雷庭肯出面幫忙協調從中周旋,他定能聽進去幾分。
宋仁投親自上門求助,武雷庭也不好當面直接拒絕。
“您現在可有方便?咱們倆一起去公司。”
“好吧,我跟你走一趟。”
不多時,武雷庭和宋仁投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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