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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洛陽郁了。
盤腿坐在地板上，單手托腮。
望著午后從玻璃窗灑進來落在白色瓷磚上的光影，眉頭擰成一道川字。
方才戰云野走得太快，有些問題還來不及問。
比如，上一世她到底是什么來頭，是以什么身份存在，竟然一個提議就能把皇帝老兒的三宮六院妃嬪全部弄死！
與戰云野之間是什么關系，又或者有什么私人恩怨？
記得戰云野說過，他死在她手上又不是第一次。
嗯，沒錯，他用的是“又”字。
武洛陽換一個手，繼續托腮，斜眼四十五度角望天花板，擠破腦殼努力冥想。
如果戰云野所說屬實，她能當面向太子提議，太子能采納她的建議，以此說來，身份非富即貴起碼也得是三師！
國師？
帝師？
最少也得是個天師吧！
媽耶！
想到這，武洛陽直起身板子，雙眼放光比太陽還亮，心中的那點抑郁頓時消散并對自己緩緩豎起一個大拇指！
在戰云野眼中，不管上一世她是好人還是壞人，至少，一個能撼動朝局的人絕對是個很牛叉的存在。
世間凡事皆講因果循環關系，武洛陽覺得戰云野應該知道些什么。
不管怎么樣，這一世戰云野再次找上她，或者用戰云野的話來說是她又去挖他的墳，武洛陽想知道的這些問題只有戰云野能解答，回頭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問問。
咚咚咚——
房門被輕聲敲響。
坐在地上的武洛陽，并沒起身的打算，直接扭過上半身，望向被推開房門外面站著的那道挺拔的身影……
“師父喊你去上班。”
師兄武風行側身輕倚在門欄上，朝她抬了抬下巴。
武洛陽這上的實習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若不是許行院長與師父武雷庭關系要好，估計早就被除名了。
瞅著師兄武風行那一米八五的身高，凈長個子不長肉，還用合身的白色西裝修飾，身形苗條外加兩根大長腿是所有女生都夢寐以求的標準男友要求，可落在武洛陽眼中覺得他這身高都可以當門框使用了。
武洛陽懶洋洋的問。
“是師父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有區別嗎？”
師兄武風行笑了笑，不答反問。
廢話！
這區別可大了去了。
師父的話，要聽，可執行也可不執行。
師兄的話，可聽，執行看心情。
武洛陽單手托腮，嘴角勾起一道痞笑，不言破，丟個眼神給師兄武風行，讓其自己體會。
呵呵……
師兄武風行見狀依舊低低一笑，也不與她多言，只是伸手朝身后走來的人指了指，告訴武洛陽一個事實——
“你師姐上樓了。”
聞言，武洛陽秒慫。
戴上加絨手套騎著電動車去上班，哪怕是午后的冬陽溫度加持，身上的白色羽絨服擋風，蓋耳朵的白色針織帽裹得比劫匪還嚴實，露出的兩只眼睛還是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
武洛陽憋著一口氣，憑著一身正氣，手上的電門一擰，跑了兩條街又拐了三個彎，直徑開到研究院門口。
跳下電動車的那一刻，發覺雙腿都凍麻了。
武洛陽脫下手套，抬頭望天，低吟了一句。
“這凍死鬼的冬天，啥時候才能過去。”
嘀嘀——
剛開進門的黑色轎車，主駕上的人故意沖著武洛陽按了兩下。
突兀的汽笛聲在身后炸響，武洛陽被嚇得一抖，扭過上半身，撇了一眼車前擋風后面的那張熟悉的臉……
好家伙！
武洛陽將兩只手套丟進后備箱關上，自顧自地嘀咕了幾句，“還敢嘀嘀嚇本姑娘？溫大小姐怕是昨晚被‘野豬拱白菜’得不夠吧，嗯……回頭還得再帶她去盡情的享受一番。”
車門推開，溫七七從車上下來。
兩人肩并肩一起上樓，女生之間的話匣子也跟著打開了。
“武洛陽，要不要搞個四個輪的？”
“是小電驢馱不動我了，還是它給不了我遠方和詩？”
“你可拉倒吧！還遠方和詩……我懷疑你沒出過咱刺桐城市。”
“那我花那冤枉錢去買四個輪有什么意義？”
“保暖啊！大冬天騎電驢出門，野豬都凍成傻0逼。哎看咱倆關系，我們家的車行，報我名，給你打八折。”
溫七七這種打折推銷誘惑消費的行為，對于沒有駕照的武洛陽皆是無用功，沒本子在手，她總不能扛著車走。
至于，溫七七的打比喻方式，那什么大冬天出門，野豬都凍成傻逼……
武洛陽暗暗下定決心。
下次帶溫大小姐親自去看看，讓她漲漲見識，大冬天出門的野豬到底有多猖狂，它們到底是不是凍成傻0逼了。
一個下午，兩人都在研究院的文物保護研究室幫忙整理資料。
手中攥著戰云野的那份卷宗，溫七七無比惋惜，開啟自顧自嘀念叨模式，嘆道：“這戰云野若是能多活一年，不說他戰場上赫赫戰功，就憑他皇帝老爹和生母海葵皇妃的助力，東宮廢太子哪能與其相抵？他只要活著，上位做皇帝的事就塵埃落定了。可惜，老皇帝死得太快，還害了海葵皇妃一起殉葬。”
武洛陽聽著，沒有答她的話，世事無常，好運與意外誰都算不準那個先來。
手指輕點在戰云野遺骸照片碎裂的胸骨上，溫七七眉頭一皺，伸長脖子，探頭過來：“武洛陽，你說，戰云野怎么會那么湊巧戰死沙場呢？你上次說，這個骨裂不對，難道，他真的是被刺殺？”
“對！”
武洛陽點點頭，從手中的卷宗抬頭，回了一句：“戰云野，就是死于刺殺。”
溫七七瞇眼。
“你怎么知道？”
“我弄死的。”
“海葵皇妃殉葬不會也是你的主意？”
“對，我向太子提的議。”
“武洛陽，你不會說，這老皇帝也是你整死的吧？”
“史料記載，老皇帝吃丹藥把自己整沒的。嗯，也怪我，當時給他提供丹藥的量沒把握好，一下子藥給多了。”
聞言，溫七七連翻幾個白眼之后，爆裂了。
“武洛陽，你不吹牛能死啊！”
呵呵……
武洛陽勾唇一下笑。
看吧，又愛問，問了又不信。
按照戰云野的說法，她所說的這可都是大實情……
戰云野死于她手，老皇帝死于謀權篡位，海葵皇妃和那位及第之年的小公主皆是隕于宮廷爭斗。
溫七七繼續核對歸集的資料，默讀卷宗記錄感慨萬分，又是惋惜又是心疼與同情，好幾次忍不住找武洛陽探討，兩人爭論如有分歧之處，又堅定地認為只有書上的史料記載才可信。
武洛陽無奈地搖搖頭。
殘酷的真相，往往每一個都讓人不堪忍受！
窗外灑落進來的陽光帶著幾分暖人的溫度，坐在對面的溫七七捧著手中的卷宗正認真核對，她臉目清秀恬靜的模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知書達理的氣息，繪成一幅清美的畫卷。
武洛陽黑亮的眼睛閃了閃，心里頭某個念頭一旦萌生，便如同野草瘋狂滋長。
自從上次拿武白云試煉被狠狠修理一番之后，日常練習的對象除了小貂之外，還沒有嘗試對其他人使用過迷心術，想要熟練到信手拈來的程度，就必須嘗試對不同人進行試煉才能達到效果。
小貂說過，迷心術是用自己的意念控制別人的意識，需要通過對方之眼直通心魂才能控制，但是武洛陽想要嘗試一下，是否可以不通過對方眼入心魂之法也能僅憑強大的意念去控制。
如果……
是她。
武洛陽默念迷心術咒語。
對面的溫七七好似有感應一般，驀然抬頭看，睇來一道詢問的眼神：“有事？”
“沒有。”
當場被抓現行，武洛陽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
默念的咒語硬是半途嘎止，有始無終。
看了武洛陽好一會兒，確定沒找她事，溫七七撇撇嘴，低頭繼續核對手中的書卷。
總覺得武洛陽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瞅著眼前的人……
武洛陽不死心。
親師姐武白云她搞不定，難道，對面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溫七七她都搞不定？！
武洛陽再次默念迷心術咒語。
“七七，洛陽，你們喝奶茶不？”
有人突然歡快地跑過來，打斷了武洛陽默念的咒語，見那人詢問溫七七要不要一起點外賣喝奶茶。
溫七七與那些人比較熟絡，自然由她出面解決問題，武洛陽單手托腮支撐在桌面上不耐地等待，右手的食指與中指落在桌面交換著輕敲一下緊接著一下。
好不容易那人走了，溫七七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繼續忙手中的事情。
武洛陽不死心，連續試了好幾次。
但，每次都被溫七七發現，不得不被迫終止……
不信邪！
武洛陽決定試最后一次！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門口闖入一個黃衣小哥，舉著手中的奶茶大喊一聲：“你好，誰的外賣？！”
武洛陽默。
今天一定是黃道吉日，不適合使用法術。
盯著武洛陽泄氣的表情，溫七七咬著嘴邊的奶茶吸管，吸了一口香甜的奶茶，終于悠悠開口……
“武洛陽，我數過了，一個下午你看了我十八次。”
數得可真認真！！！
武洛陽平靜的臉上閃過一抹可疑的豬肝色，倒打一耙也用得順手，端起手邊的七分甜奶茶，不緊不慢吸了一口。
“溫小姐為什么要偷看我？什么難言之隱，有話不能直說。”
“咦？難道不是你先偷偷看我嗎？”
那邊，溫七七不知就里，端著奶茶起身，坐到武洛陽身邊的位置上。
武洛陽轉過頭，看她。
溫七七閃著大眼睛，回看。
許行院長來到文物保護研究室，一進門就看到她們倆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誰的模樣，禁不然出聲提醒了一句。
“女孩子，要好好相處，打架可不好。”
武洛陽：……
溫七七：……
冬日天黑得比較早，下班前，武洛陽不出意外收到一條短信，是香豬小哥發來的。
只有四個字——
快來，救命。
驅車前往香豬小哥的別墅區，溫七七開的車，武洛陽依舊后排座，路上車速一提再提只用半個小時就趕到了。
眼前這幢別墅區黑漆漆的沒有半點燈光，陰森森的透著一股死氣。
武洛陽將包斜挎背好，微微抬頭。
“跟緊我，別出聲。”
“武洛陽，你覺不覺冷？”
溫七七縮著脖子，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小聲問。
只覺得，后背心窩處涼颼颼的，好像有什么東西近身挨著一般散發著一股股冷氣，回頭看四周空蕩蕩啥都沒有。
喵——
一只黑貓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喵叫了一聲。
那對漆黑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們倆一眼，一個騰跳，跳入不遠處的灌木叢中不知去向。
突如其來的動靜，溫七七被嚇得不輕，一只手緊捂自己的嘴巴掩去尖叫聲，一只手緊攥武洛陽的手不肯撒開。
武洛陽見狀，眉頭輕輕蹙了蹙。
一道護心符咒，穩住溫七七晃動的神形。
抬起食指咬破擠出殷紅血液，在黃紙上繪制一道驅鬼符咒交予溫七七，讓她拿在手上，一般鬼祟不敢靠近。
一道由遠及近的汽車聲。
白色轎車快速駛來，停在溫七七的車旁邊。
手機上的屏幕，顯示著四個字：快來，救命。
車上的人收起手機塞進兜里，推開車門下來，雙方一照面，都不陌生。
“你也收到短信了？”
杜蘇芮走過來，看了眼渾身發顫的溫七七顯然受到驚嚇，沒想到武洛陽竟然敢帶門外人來，也不怕節外生枝。
聽到他的問話，武洛陽輕抿唇，點點頭。
“一起進去吧。”
話落，杜蘇芮走在前面。
武洛陽帶著溫七七緊隨其后，杜蘇芮伸手推開門，三人一起走進別墅內……
一樓空曠的客廳黑燈瞎火，什么也看不見。
黑暗屏蔽了視覺，讓嗅覺變得更加靈敏，武洛陽輕輕呼吸一口，覺察到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啪嗒——
杜蘇芮摸索一番，將大燈打開。
眼前亮起的一瞬間，客廳內的情況撞擊眾人的視覺。香豬小哥倒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額頭、臉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摔破相還是被抓的，顫巍巍地伸出血淋漓的五指朝她們求助……
“救……我……”
啊——
跟在武洛陽身后的溫七七沒能壓制住內心的恐懼，尖叫聲震耳欲聾。
杜蘇芮緊忙上前一步，將香豬小哥扶起，讓他靠著墻壁而坐。
“怎么回事？”
“有鬼！”
伸手朝二樓指去，香豬小哥渾身瑟瑟發抖，也不知道還是冷，還是疼，還是太過于恐懼控制不住。
聞言，武洛陽與杜蘇芮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