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越不用問也能猜到是什么事,點點頭道:“知道了。”
下人便又匆匆出去了。
沈嵐歲拍了拍手上的雪,手已經涼的微微泛紅,她呼出一口熱氣搓了搓說:“你去吧。”
陸行越轉頭看了眼她,面上的笑意微淡,明顯不太想去,但不去又不行,所以心情不好。
沈嵐歲看在眼里,頗感稀奇,這人竟然還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
陸行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搓了搓,他的手其實也涼,但他一運起內力,瞬間就熱了,包著她的手像個小火爐,溫度剛剛好。
沈嵐歲身子慢慢放松下來,舒服地瞇了瞇眼。
她指尖輕輕動動,低聲道:“去把,早去早回,我等你吃飯。”
“好。”
陸行越再不舍也知道輕重緩急,把沈嵐歲的手捂熱后對觀春和賞夏道:“一會兒讓她好好泡泡手,再涂點東西,別凍傷了。”
說完他自己抖了下披風,把碎雪抖掉就大步離開了。
周全和穆朗立刻跟上,觀春和賞夏從廊下出來,觀春笑嘻嘻地撥了下雪人的枯枝手臂,“這個雪人確實丑了點,但是夫人和公子一起堆的,意義不一樣啊。”
沈嵐歲轉頭看了眼那圓滾滾的雪人,笑了起來,“是不一樣,一會兒你去廚房看看,有蘿卜什么的拿一根,給它插上當鼻子。”
“好!”
觀春聞言立刻提著裙擺小跑著去了。
“瞧她那高興勁。”賞夏忍俊不禁,又對沈嵐歲道:“夫人在外面玩了好一會兒了,進屋暖和暖和吧,你都出汗了,萬一著涼就不好了。”
沈嵐歲答應下來。
陸行越到了府門口一看,果然是北鎮撫司的人,叫李九,長得瘦瘦高高,面相有些陰郁。
他看到陸行越立刻大步迎上來,拱手道:“大人,靳見云被抓回來了,今早終于受不住招了。”
陸行越毫不意外,靳見云本來就不是什么硬骨頭,嚇唬一頓再打兩下,自然就招了。
他點點頭,扔下一句“做的不錯”就上了馬車。
上次進詔獄,靳見云雖然也慌,但要說害怕還真沒多少,他覺得自己爹和貴妃會撈他,不會放任不管,所以面對陸行越的時候底氣十足。
然而這一次,兩人再在詔獄里見面,靳見云剛被從刑架上放下來,一身血漬,衣衫破爛,看著很是狼狽。
陸行越卻一身干凈清爽,因為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著清冽的寒氣和雪味,沁人心脾。
靳見云想站起來,卻因為身上的劇痛腿一軟跪了下去,沒人扶他,所有人都漠然地看著這一幕。
靳見云立時咬緊了牙關,倍感屈辱。
他強撐著要起來,陸行越卻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靳見云咬牙切齒,不想抬頭看他,這樣的姿勢只會讓他更丟人,可他不想抬頭,陸行越卻沒打算放過他。
他一抬手,立刻有人遞上鞭子。
陸行越溫熱的大手緩緩握住了冰涼的鞭柄,隨后用冷硬的頂端抬起了靳見云的下巴。
“靳見云,你后悔么?”
周全聞言立刻給了周圍人一個眼神,錦衣衛們會意立刻退了出去,大牢里時間清空,靳見云卻沒發現。
“后悔?后悔什么?”
他一動手腕和腳腕上的鐐銬就叮當作響,刺激著他敏感脆弱的神經。
他惡狠狠地瞪著陸行越,“你現在是在和我炫耀么?陸大人,陸侯爺?”
陸行越下垂的眼簾下眸光淡淡,“炫耀?你還不配。”
“你——”靳見云恨不得咬出血來,“你到底想做什么?該招的我都招了,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貪心不足,想控制神醫為己用,所有的錯都在我,我已經簽字畫押了,你還不去向陛下復命,留在這兒,是想動私刑么?”
陸行越沒說話,他靜靜地把鞭子掛到了一邊的架子上。
隨后活動了下手腕,慢慢蹲了下來。
他要是說話還好,偏偏不說話,靳見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越發慌張。
“你……陸行越,你敢對我用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他忍不住往后退,可后面就是刑架,根本退無可退。
“鐺”的一聲,他的鐐銬撞到了刑架,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空空的大牢里。
周全和穆朗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翻了個白眼,瞅他那個慫樣,還沒做什么呢就哭爹喊娘的。
然而下一刻,大牢里陡然傳來一聲驚嚎。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
靳見云喊破了音,聲音尖銳刺耳,周全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這是他能發出的動靜。
他趕緊轉頭看了一眼,還沒看清,又是一聲痛呼:“啊啊啊啊——”
他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小聲提醒:“主子,你下手悠著點啊,還沒定罪,把人搞出個好歹來陛下和貴妃那邊不好交代。”
“我知道。”陸行越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那兩聲不是他搞出來的。
“斷手斷腳而已,再接回去就行了。”
周全:“???”
穆朗:“……沒毛病。”
周全:“????”
他猛地扭回來看著他。
穆朗淡定道:“夫人給他治病,他不思感恩就算了,居然還想害夫人,綁架夫人給她下蠱,這是他應得的,沒打斷他的第三條腿已經是手下留情。”
周全一想也是,半晌他從懷里摸出一方帕子懟進了靳見云的嘴里。
靳見云滿頭大汗,眼眶通紅地瞪著他。
周全摳了摳耳朵,“你太吵了,少嚎兩句。”
靳見云:“……”
媽的,虎落平陽被犬欺!
等他出去了,今日之仇必百倍千倍報之!
思及此,他咬緊口中的帕子,想保留自己最后一點尊嚴,不在陸行越面前叫出來。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聲音是能憋回去,但眼淚不行。
陸行越面無表情地擒住他的右手,一個用力“嘎巴”一聲,靳見云立刻像渾身觸電一樣抽搐起來。
痛到極點,他的青筋都爆了起來,面色漲紅,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陸行越一只手就按住了他,沉聲道:“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是你欠她的,我替她討回來,很公平吧?”